黃泉縣衙署大院。


    朱九陰與齊慶疾站在院門口抬頭遠眺。


    縣外霧靄深重處,有著星星點點隱約火光。


    那是縣丞吳璨與一眾差役。


    齊慶疾:“明明抱著必死決意,又為何要逃跑?能逃去哪裏?”


    朱九陰:“應該要問,他想逃去哪裏~”


    “唉~”


    齊慶疾神情間充滿複雜色。


    男人為何要對少年祝安掏心掏肺?


    男人又為何喜吃那種肉?


    青衣疑惑,注定無人解。


    朱九陰:“迴吧,天寒。”


    魏國伏靈二十四年,二月十五。


    日夜奔逃,翻山越嶺之下,饒是外煉五品境,男人也感覺到了疲累。


    於是便坐在林間,背靠一棵大樹,稍事休息。


    意識昏昏沉沉間,男人好似看到了妹妹餘萍。


    小女孩依舊穿著那身花花綠綠的破爛棉襖棉褲,立身霧靄處,靜靜望著哥哥。


    “萍兒!是你嗎?”


    霧氣深處的小女孩忽然張開嘴巴。


    ‘啊’的一聲,發出一聲淒厲慘嚎,宛若羔羊尖叫。


    男人猛然驚醒,抹了一把額上汗水,又是這個噩夢,也不知做了多少年。


    山林那邊,霧靄裏模糊有著很多道身影,是衙署差役,沿著男人故意留下的血跡追了上來。


    “還真是慢!”


    咕噥了一句,男人爬起身來,繼續逃亡。


    魏國伏靈二十四年,二月十六。


    男人將永遠記住這一天,因為他人生第二次走出黃泉縣地界。


    霧靄可算不見了,前路山清水秀,藍天白雲。


    此刻,男人就躺在毯子似的青草地上,愜意曬著太陽。


    仿佛一隻青蛙,從暗無天日的深井裏跳了出來,宛如重生。


    男人舒舒服服享受著明媚春光,貪婪唿吸著泥土青草芳香味。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吳璨大人率領著同僚們應該快來了。


    男人便坐起身來,抽出長劍,劃破手掌。


    粘稠的人血,染紅了青草。


    血腥味被春風裹挾,吹向遠方。


    男人又躺了下去,睜著眼睛,凝望著蔚藍天空,還有那些漂浮著的白雲。


    很快,遠方山林驟然響起一聲虎嘯,驚起鳥兒一片。


    一頭龐然大物從林中走出。


    吊睛白額虎,體重得有六七百斤,循著血腥味找到了今兒的午餐。


    麵對大蟲逐漸逼近,男人始終麵色如常。


    望著那些一樣的白雲團,男人不禁想起妹妹餘萍。


    自從娘親死後,親叔嬸便將自家田地霸占。


    村裏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實在看不下去,戳著男人叔嬸脊梁骨破口大罵。


    為了堵悠悠眾口,叔嬸隻得負責起兄妹一日兩餐。


    不是什麽好吃食,也就清湯寡水,能映照出人影的粟米粥,還有總是餿了的窩窩頭。


    當然,兄妹二人不能一直吃白食。


    妹妹還小,隻能男人去往親叔家田地勞作。


    叔嬸恨不得將男孩劈成三人用。


    男孩並不覺得日子苦,畢竟有妹妹陪著。


    小丫頭是那樣乖巧聽話。


    男孩最大的願望,除了報恩那位姐姐,便是將妹妹養育長大。


    那年深秋,叔叔的風濕病越來越嚴重了,連床也下不了,日日夜夜慘嚎,於炕上翻過來滾過去。


    嬸嬸做了一個決定,舉家搬離黃泉縣。


    永遠不再踏足這塊經年被霧靄籠罩的鬼地方。


    叔叔,嬸嬸,還有夫妻二人的三個孩子,加上男孩兄妹,共計七口人。


    於一個秋雨連綿的日子,上路了。


    叔叔被風濕病折磨的痛苦不堪,理智處於崩潰邊緣。


    一家七口人,領頭重任,便隻能落在嬸嬸肩膀上。


    走走停停,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終於,大半輩子生活在那座小村莊,經年臉朝黃土背朝天,土裏刨食的蠢嬸嬸不負眾望,迷路了。


    一家七口人,迷失連綿起伏的大山深處,活像七隻無頭蒼蠅。


    冬天到了。


    灰蒙蒙的天空開始下雪。


    帶出來的糧食雖說不少,但哪能經得起七張嘴造。


    不出意外,糧被吃光了。


    叔叔拄著木棍一瘸一拐,帶著嬸嬸與五個孩子走出雪穀找食物。


    可大雪封山,野獸都去冬眠了,哪還有吃得。


    那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孩,聽到叔叔嬸嬸的竊竊私語聲。


    “那死丫頭瘦巴巴的,和竹竿一樣,全身上下也沒半兩肉,孩他爹,聽我的,弄餘安!”


    “不行!”


    叔叔嚴詞拒絕,“作為弟弟,我得讓哥哥的血脈,延續下去,弄那丫頭。”


    那晚,嬸嬸和其三個孩子,將瘋狂掙紮的男孩死死壓在地上。


    叔叔則將男孩妹妹抱出洞穴。


    北風嗚咽,刮著碎雪。


    夜色中,男孩隻聽到一聲聲稚嫩的淒厲慘叫,迴蕩那座雪穀中,震來蕩去。


    叔叔像是在宰殺一隻羊羔。


    直至第二年的開春,冰雪消融,男孩才獨自一人,走出那片大山。


    ——


    大蟲近在咫尺。


    唿吸間噴出濃鬱血腥氣與惡臭味。


    男人凝望藍天白雲,一動也不動。


    最終,大蟲咬住男人脖頸。


    白森森的虎齒一點點刺入血肉骨頭內。


    男人嘴角噙出一絲解脫的微笑。


    “山穀內再也不會響起羔羊聲~”


    腳步聲急促響起。


    望著眼見所見,黃泉縣衙署縣丞吳璨不禁尖聲道:“王守平!!”


    魏國伏靈二十四年,二月十七。


    吳璨與一眾差役帶著男人零散骨頭迴來了。


    “被大蟲吃了?!”


    得到消息的朱九陰與齊慶疾來到吳璨房間。


    白麵胖子長籲短歎,“傻子啊傻子!你是我心腹,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我有人啊!我上麵有人!”


    “我可以偷梁換柱,保你不死啊傻子!”


    “不就一百一十八條賤民賤命嗎!大人可以保你啊!”


    王守平的死,對吳璨打擊不小,這是真把男人當左膀右臂培養,畢竟是外煉五品境武夫。


    “兩位,”


    吳璨看向一人一蛇,“縣太爺那一萬兩銀,你們是要金條銀錠?還是銀票?”


    齊慶疾:“銀票吧,方便攜帶。”


    二月十七傍晚,朱九陰與齊慶疾騎著馬兒,慢悠悠離開黃泉縣城。


    齊慶疾:“接下來想去哪兒?”


    朱九陰:“遲國不是靠海嗎?陪我去看看小不點口中碧波萬頃的東海,究竟是怎樣壯闊!”


    夜幕降臨時。


    少年祝安背著藥簍,拿著鐮刀與小鋤頭迴了家。


    與以往不同,今兒藥簍裏竟空空如也,一株藥草也無。


    少年徑直來到正屋。


    供桌上,少年爹娘之間,多了一麵靈牌。


    是男人的。


    少年拉開供桌抽屜,剛想撚香,神情卻忽然怔愣。


    卻見桌麵上,放著一張字條與十張麵值一千兩的嶄新銀票。


    少年拿起字條。


    上麵隻有寥寥七字。


    “王守平留給祝安”


    ——


    ps:有關主角人設,我注意,畢竟斷了一年了,我早忘幹淨了,後麵會好很多。


    這個故事寫得不好,沒有那種柳暗花明的感覺。


    畢竟白天朕要穿上黃袍,巡視疆域,給眾多子民送去大魚大肉。


    晚上迴來隻想躺床上睡覺,實在沒太多精力。


    後麵會減少巡視,花更多時間雕琢劇情。


    最後,這個故事我很喜歡,會放在下本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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