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玄武山,道教祖庭。


    李少知迴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崇山峻嶺,依稀可見山間有山道曲折,近些還能瞧見小道童在路上玩耍,手中耍著剛從師長那得來的桃木劍,比劃著太極劍式,仿佛誓要練就一身好武藝下山去除魔衛道。


    “不打個招唿就走了?”


    王沂緩緩走來,手中竟然還提著一隻燒雞,李少知呆了一下,眼睛直打轉問道:“你這雞,是不是下毒了,老實交代!”


    王沂翻了個白眼,盤坐在山門前大石頭上,撕開雞肉,吃的津津有味。見狀李少知跳上大石頭,掏出一壇雪蘭。


    “美味佳肴,怎可無酒?”


    小蠢貨獨自找了個陰涼處睡覺去了,那沉重的盔甲包袱被它踹翻在一邊去了。


    李少知飲了一口雪蘭佳釀後,問道:“一直沒聽你說過啊,和那安陽李夫許認識?”


    王沂歎了口氣道:“少時與姐姐走散,被那安陽王的侄子李夫許所拾,送往玄武山才保住了我這條命,所以算是有恩。”


    李少知一愣,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王沂再道:“那那日在劍亭我對你恩人那麽無禮,你沒殺我算可以了…”


    “他不是我恩人…”


    李少知再一愣,用眼神在等王沂下文,但王沂就此作罷沒在說這個話題。


    李少知沒有逼問朋友的習慣,將那壇雪蘭酒一飲而盡後站起身來,望著山門下長而無盡的官道,似乎有些悲涼氣氛。


    “莫非朋友分別,都是這般淒涼?”李少知苦笑。


    王沂也站起身來,雙手負在背後,笑道:“這麽磨磨唧唧,可不像你李大將軍啊。”


    李少知哈哈一笑,拍了一下王沂的肩膀道:“切,我隻不過是想著馬上要從安逸的日子變得日日忙的天昏地暗,那太煩了些,不如在萬柳峰禍害你的柳樹痛快。”


    實際上,那滿山楊柳,早就被他砍的一幹二淨,隻怕來年,都沒有以往光景。


    “行了,大老爺們傷春悲秋的不像話,走了啊,下山了的話記得來北境找我,倒時在那大漠邊塞,再戰他個……嗯,忘詞了。好了,迴吧,那最後一隻雞腿給我,走了啊。”李少知啃著雞腿,踹醒小蠢貨,沿著無盡的官道,往北而去。


    王沂也轉身迴玄武山,歸途碰見一名摔倒哭泣的小道童,他將小道童扶起,幫他擦去淚水,隨後喚來桃木劍,遞給小道童。


    這等禦劍術師長們少有施展,這讓小道童眼睛一亮,開心的接過桃木劍,揮舞著劍式往山中去了。


    王沂露出笑容,再轉身望向已經看不見人的官道,眯著眼,望向南方。


    玉山真人如佛家彌勒佛一般看著王沂的一舉一動,如釋重負,隨後又負手而立,這會又像極了乾坤宮裏的真武大帝。


    “大師兄啊,您這是學的蜀州戲法?”


    玉山真人‘咳咳’兩聲後,也朝山中走去,在外人看來,確實像一位得道高人。


    王沂苦笑著也迴了萬柳峰。


    ……


    …………


    “渴死我了,店家,來碗水!”


    那壇雪蘭酒是玉山真人埋於菜園下五十年的佳釀,近乎三分之二都是李少知一人獨飲,再深厚的內力,又怎能抵得過如此佳釀。


    這時李少知麵紅耳赤,酒力發作,口幹舌燥。連忙找了個路邊茶攤,連飲三大碗水才勉強舒服,卻也因為舒服,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店家本想上前叫醒,別耽誤了他的生意,卻被那頭毛驢踢了一腳。


    店家心中來氣,我這茶攤,不喝茶就算了,點了三碗水,還特麽睡過去了,占著茅坑不拉屎,這惡驢竟然還敢傷人。


    店家抄起扁擔便想教訓這頭毛驢和那腰間佩刀酣睡之人。


    小蠢貨看到扁擔,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店家正要出手,一聲靈動的聲音傳來:“住手。”


    隨後,一兩白花花的銀子落在店家麵前,那清脆靈動聲再次響起:“來碗青靈茶,不用找了。”


    店家立馬喜笑顏開,屁顛屁顛的煮茶去了。


    說話的女子下了馬車後,坐在茶攤後麵店家時常清理的榕樹下乘涼。


    長澤江畔,旅人走累了能有這樣一處茶攤,實屬萬幸,故而這家茶攤生意極好,也托了官道旁這顆大榕樹的福,據說這顆大榕樹與淮州城江對麵那路邊客棧的大榕樹是孿生兄弟,也不知是真是假。


    真假先不去說,但這財運卻是不假。興許此處偏遠,所以才沒有富豪一擲千金在此建那客棧,畢竟路過此途的,也都是上玄武山燒香的香客。故而,這位店家才有了在這做茶攤生意的機會。


    女子一襲白衣,坐於樹下看書,氣質脫俗,再加上女子長的沉魚落雁,不免引來眾人的目光。


    官道上又緩緩駛來一輛馬車,駕車的是一位花甲老人,他動作緩慢的取下凳子,搭在馬車旁,讓車內之人下車。


    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從裏頭走出,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身著江南道昂貴綢緞的他雙手搭在那條玉帶上,瞧著長澤江水,似乎想要吟詩一首,但憋了許久也沒憋出一個屁。


    他大步流星的往茶攤裏走去,路過了一身酒氣的李少知不屑的‘切’了一聲,但瞅見那白衣女子的閉月羞花之容後,立馬變的溫文爾雅,舉止有度,妥妥的一個翩翩公子。


    “姑娘一個人?”青年來到白衣女子身邊,輕聲問道。


    但白衣女子正在看書,似乎過於入迷,沒有搭理青年,青年皺了皺眉頭,顯然是觸黴了。


    隨後又大膽的坐在了白衣女子的對麵,這會白衣女子‘好像’才發現了這人一般,一雙秋水眸子從書上移開,抬頭往來。


    青年故作姿態,望向長澤江水,微風拂過,頭巾飄揚,可惜等他緩過神來白衣女子卻已經起身準備換個座位。


    那正在煮茶的店家暗道不妙,今天這生意注定好不了了。


    這青年自幼錦衣玉食鍾鳴鼎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想要什麽,就沒有得不到的,他自認天下女子不可能不被他的帥氣容顏所折服,這白衣女子一番行為讓他僅有的耐性徹底磨沒了。


    “給臉不要臉,臭娘們!”青年猛地站了起來,大步流星的朝著白衣女子走去,再冷的女子,等到了本公子的床榻之上,照樣乖乖束手就擒,任本公子玩弄,看看本公子這炙熱之身,能不能讓你欲罷不能!


    他向餓虎撲食一般撲向白衣女子,隨後一聲慘叫發出。


    “老管家!我的手,好疼,動不了了!”


    青年捂著右臂在地上哀嚎。


    原本在馬車旁的老人,一個箭步便來到榕樹下,喝茶之人都識趣的躲遠了些。


    老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立馬封鎖青年整條右臂的氣血運轉,看向那還在看書的白衣女子道:“好狠毒的女子,練的是哪家邪門武功?”


    “老管家,別廢話,給我活捉她,喂上神仙水,我就不信到時候在本公子的床榻上,還能如此冰冷。”青年明顯沒有感覺到疼痛了,有了靠山再次作威作福起來。


    老人是了一聲後緩緩走向白衣女子。


    “真是惡人先告狀…”靈動清脆的聲音讓老人立馬止步。


    那錦衣玉帶的青年已經欲罷不能,如此之聲,想必床榻上的嬌嗔定是極好,就是不知道十八般武藝精通多少,沒事,本公子慢慢調教便是…


    “快點啊,老管家。”


    但老管家依舊沒有動,而是後退一步,青年有些惱了,老人先說道:“藥王山的人…”


    “藥王山怎麽了,你再不動手,信不信我迴去就讓父親……”


    話沒有說完,老人已經出手,以迅雷不急之勢出拳,拳勢霸道剛猛,拳風唿嘯,白衣女子蜻蜓點水般後撤,那桌子竟然騰空而起,老人拳頭正中桌子,頓時那花費了店家許多功夫才弄好的茶桌便炸裂開來。


    店家躲在路邊欲哭無淚,目睹著這場悲劇發生。


    隻見白衣女子手臂一揮,數根銀針飛出,嗖嗖嗖,多數被老人的拳頭震開。


    白衣女子道:“前輩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何必替這廝賣命。”


    老人卻道:“姑娘,抱歉了!”


    一雙虎虎生風的拳頭緊逼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憑借著靈巧的輕功躲避,兩人誰也碰不到誰,但也誰也甩不開誰。


    白衣女子終究是女子,又不是精通武藝之人,許久後便沒了力氣,一不留神老人的拳頭以至身前,躲不開了!


    但隨即一股霸道的劍氣橫掃而來,路過之處寸草不生,更別說那些個茶桌了,一把唐刀震退老人,老人露出驚恐之色,正四下觀望,要找出使刀之人。


    環視一周之後,再次望向白衣女子,此刻白衣女子身邊多了名還沒醒酒的紅衣青年,此人正是李少知。


    “黃家拳法,那是邊境退敵之術,竟被你用來欺負女人,真他媽不要臉。”


    老人皺眉,這小子竟然知曉這是鎮南軍黃家拳法?若不是南方軍旅中人,想必不會知曉,可這人太過於年輕,即便是鎮南軍中人,也不可能知曉這年代稍久的黃家拳啊。


    但李少知可不給他反應思考的機會,錦繡唐刀快如風一刀劈在老人頸脖處,所幸是刀背,直接將其拍飛。


    “冼家刀法,你是鎮北軍中之人?”


    李少知不語,不去搭理那動彈不得的老人,而是來到那錦衣玉帶的青年身邊,用錦繡唐刀拍了拍青年的臉頰。


    道:“此間女子,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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