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青:“你倒是看的透徹,你多久沒有離開長安,去看看外麵如今的大唐了?”


    魏不徇:“什麽意思?”


    這位帝師之手足,吏部之主官站起身來,“這座龐大的帝國,現在走到了絕路,接下來該怎麽走,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這個選擇權,原本是交給我的兄長,你的父親,可顯然,他教給陛下的路,不太對。”


    “可不對我們又能怎麽辦呢,還不是隻能坐在這花園裏頭手談,我有時候常常覺得,這六部之首,也沒什麽用。”


    魏不徇有些恍惚,他這位叔叔,從未和他說過這些。


    對於叔叔的印象,魏不徇還停留在小時候,那個英氣逼人的少年郎。


    魏長青,從前是不屑於做官的,心裏隻想著瀟灑於江湖,戰死於邊關。


    這是每一個大唐男兒的夢想,魏長青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隻是這隻鷹,並沒有肆意翱翔於天際,便被囚困於一座名為長安的城池。


    魏家後續倒是出了一個勵誌要做官的另一名少年,隻是這個時候的魏長青,已經而立之年,任吏部侍郎。


    那個後來的魏家少年,入官大理寺。


    此後,便有了一門三京官的名頭。


    魏不徇的任職對於魏家來說,是錦上添花,同時也向世人說明了一點,將來的朝廷局勢,魏家依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上有帝師,下有魏不徇。如果魏不徇的下一代,還是大唐委以重任的官員,那麽這個家族,從此往後,也就很難沒落了。


    那位如今的大唐帝師就是這樣想的,可惜的是,魏不徇並不這麽想。


    魏不徇看著叔叔:“那,依叔叔之見,該當如何?”


    魏長青歎氣搖頭片刻,“你知道陛下選擇了怎樣一條路嗎?”


    魏不徇搖了搖頭。


    魏長青感歎道:“我們的陛下,並沒有選擇勵精圖治,力求國泰民安,而是與太後一同,選擇了相信道法,相信打破龍脈而後重聚,便能重新創造一個屬於大唐的盛世。”


    “他們的第一步,你知道是什麽嗎?”


    魏不徇又搖了搖頭,不過他能感覺到叔叔接下來的話一定語出驚人。


    魏長青:“他們的第一步,便是用四萬多邊軍堆積起來的離淵之戰!!想必就連我們的陛下和太後都不敢相信,離淵是如何以五萬人,硬生生擋住了敵軍十幾萬的。”


    魏不徇震驚不已,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叔叔。


    看著叔叔的神情,魏不徇知道,這件事情多半是真的了。


    魏不徇癱坐到凳子上,兩眼無神,“恐怕許多人在死之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吧?”


    說到離淵,又說到離淵那般悲慘身後,誰是主謀,魏不徇不禁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從離淵活下來的同齡人,如果知道了這一切,那該是何等的絕望?


    那是當今的聖上,萬般無奈便隻能作罷。


    魏不徇讀了很多很多的書,也明白了許許多多的道理,可而今這個世道,他書裏頭的東西,蕩然無存。


    一個皇帝,如果連自己的子民都不知道珍惜的話,那這個國家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魏長青:“這也就是我的府邸,對於我們魏家,夜月衙門的人還是很寬鬆的,不至於有聽牆之人,不然方才你我的對話傳到陛下的耳朵裏,你我乃至整個魏家。都是要掉腦袋的。”


    魏不徇:“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魏長青:“壞死的樹,隻有將其推倒,才能長出新的枝丫。”


    魏不徇一驚,看著侄子震驚的表情,魏長青笑道:“想什麽呢?我還沒有那麽蠢要去做那種事情。”


    魏不徇點了點頭,“不過您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我也是時候改變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


    大唐的天下開始發生了騷亂,而大唐的江湖也並不是那麽的安寧。


    瓶鎮那場風波,並沒有結束。


    不過在江南烽煙四起之地,卻有一處安寧,這裏是一個隻有數百個人的小鎮子。


    根本比不上瓶鎮那樣挨著雲州城的鎮子。


    這個鎮子的鎮口,有一條南北流向的小溪流,小溪上那座拱橋,是鎮子上的人出入的必經之路。


    前幾天,不遠處的山中,傳來巨大的聲響,鎮子常年打獵的獵人壯著膽子走進山中。


    山中,一整片一整片的樹林倒塌,還有許多獸類的屍體。


    也顧不得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獵戶們爭先恐後的把山中獸類的屍體往鎮子上搬。


    有一戶人家是不住在鎮子上的,而是住在鎮子邊的小溪邊,此處風景獨好。


    這戶人家,隻住著一個男人,男人常年以打獵為生。


    上迴跟著大家一起進山,也拿了不少好東西迴家,院子裏都擺滿了虎皮在晾曬。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獵戶劉甕不光撿迴了獸類身上的寶貝,還撿迴了一個人。


    原本劉甕並不打算帶那個人迴家,而是偷摸順走他的刀拿去賣。


    劉甕眼光自幼不差,一眼就看出了那三把刀不是凡物,一定能賣上一個好價錢。


    再仔細一想,拿了人家的東西,起碼得給人家一點迴禮吧。


    於是劉甕便打算把那個人給埋了,誰知道正動手埋的時候,那個家夥身上居然開始有了唿吸。


    秉承著幫人幫到底的原則,劉甕就把他背迴了家,請鎮子上的大夫看了看,開了幾副藥。


    現在還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幾天之後,劉甕自己又偷偷的進了山。


    大部隊看到整條溪水都是紅的,所以不敢再往上遊走。


    可劉甕打小就在山裏頭長大,所以根本不怕。


    所以在幾天之後他自己就又進了山,還往溪水上遊走去。


    直到溪水的源頭,劉甕才停了下來,這一趟,還真的讓他撿到了寶。


    在溪水的源頭附近,躺著一條蛇,說是蛇,頭上卻長著一對角,還有爪子。


    可又和書畫上畫的那龍有著出入,可不管怎麽說,這一定是個好東西。


    於是劉甕就把這條似龍非龍,似蛇非蛇的奇怪生物帶迴了家,和那個病殃殃快要死去的人一起養著。


    這天,給那個人的藥剛好用完了,劉甕進城買藥,午時歸家。


    在迴家的途中,必定要經過鎮子口的拱橋。


    此刻拱橋上,坐著一個道士,旁邊還有一頭瘦弱的毛驢。


    那個道士就坐在拱橋的欄杆上,劉甕想要提醒一下,可別掉了下去,這溪水看著不深,其實也是能淹死人的。


    主要是他劉甕並不會遊泳,怕這個道士真掉了下去他也救不了。


    就在劉甕想要開口提醒的時候,一股不合時宜的寒風吹進了劉甕的衣領,讓劉甕打了一個寒顫。


    這股寒風並非夏初涼風,而是來自一個人,這個人她就站在拱橋的另一頭。


    感覺情況不對的劉甕提著包好的藥,趕緊遠離這個地方。


    這位騎著毛驢的道士,從玄武山上下來的,原本他該迴山了,可他偏偏不信邪,不信那所謂的命數,故而又往東走了一些,這就來到了江南。


    道士安和對著橋頭的魔教女子說道:“還請姑娘再等等,我等的人,還沒來。”


    一直追尋到這裏的新任魔教教主餘得失眼神看向鎮子裏頭,鎮子附近的房頂,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幾個人。


    其中最為顯眼的是一名女子和一個大漢,安和轉頭看向鎮子裏,他離開欄杆,然後拍了拍毛驢的屁股,示意它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可驢這種生物,是出了名的脾氣倔,愣是一動不動。


    安和無奈一笑,於是便無所謂這頭倔驢了,他從袖口取出一個物件,用黃布包裹著,四四方方。


    安和對著鎮子裏頭出現的人說道:“你們要的東西,在這裏!!”


    安和身後的餘得失說道:“那也是我要的東西,如果不是除妖司那兩個人拖住了我,這個東西,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安和微微一笑,“無所謂了,都一樣。不過今日你們想要得到它,恐怕就隻能從貧道的屍體上拿了。”


    安和的口吻從我變成了貧道,語氣卻從謙和,變為了狠厲。


    這位玄武山的年輕道士將黃布包裹著的東西揣迴懷裏,然後捏緊拳頭,拳頭之上,有著雷電,若隱若現。


    “爾等可知,一命償一命?!那些個無辜道人,任何事情都和他們無關,你們為何殘害無辜?”


    安和質問鎮子裏頭的那群人。


    那名少女輕蔑道:“如果不是你把東西帶走了,興許他們還不用死。你自以為是你救了他們,其實正是你,害死了他們。”


    少女指著安和:“那本來就是我們李家的東西,與其給長安城裏頭那個蠢貨皇帝,還不如給我們。臭道士,這是一塊燙手山芋,我勸你最好把它給我,不然你也不見得就能活!”


    “那就試一試!”這位玄武山掌律大真人的弟子一個箭步衝出,兇猛的雷霆拳罡打向那名少女,“償命吧!”


    砰!!


    少女身邊那名壯漢弓著身子接住安和的這一拳,“年輕人,道門的人,戾氣不應該這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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