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


    在這個人人祈求風調雨順、驅邪攘災、納祥轉運的日子裏,長安城有一大幫子人忙活了起來。


    而也有許多人,祈求不到他們的納祥轉運,甚至會災禍連連。


    大理寺一大早就集結了所有隸屬於大理寺的捕快,京兆尹府的捕快也開始按照計劃集結起來。


    外六縣的捕快也在集結,往長安城中集結。


    巡防營,城門郎,天策府都陸陸續續忙活了起來。


    長安城中正準備在這天祭祀土地神的人們看著這騷動的長安城。


    有的人麵色憂愁,有的幸災樂禍,有的不明就裏……


    但今日,長安城注定不安寧。


    今日大朝會,多數在京官員於清晨時分都進了宮,但能入金鑾殿者,不多。


    陸陸續續的人都來了差不多,以左相為代表的文官集團站於左列,以薑王為首的武官集團站於右列。


    在左相溫篆尚未成為丞相之時,武官集團,一直都是站在左邊,象征著更高的地位。


    但溫篆上台後,武官集團硬生生被拽到了右邊。


    當時還發生了一件事,某個武官把一個占了他左位的文官打了一頓。


    不過事後,聖旨下發,那位武官直降三品,一下子就從這座金鑾大殿中站到了大殿之外,曬著太陽。


    從此,武官集團就乖乖站在了右邊。


    不過有心人則發現,今日大朝會,少了一個人,那個紮眼的魏家少卿沒來。


    按照京察行程,魏不徇應於昨日巡查完外縣最後一縣懷安,隨後迴城,今日早朝,呈報巡查結果,交於眾臣議論。


    因為魏不徇的缺席,而京察中的內部核查又隻能放在小朝會上議論,所以今日所議,議的是因文比而起的數場天災。


    當時沒幾天朝廷就收到了奏報,但奏報上都寫了當地能依靠自身的財政解決,無需朝廷擔憂。


    除了江南那個執拗的宛州,張口閉口就是跟朝廷要錢,靠自己解決不了。


    那可把眾臣和小皇帝氣壞了,誰人不知江南為大唐最富庶之地?比肩長安。


    江南又有誰人不知,他宛州最富?


    娘了個皮,苦寒北境,遙遠南疆,西南之流都沒喊苦,你個最有錢的宛州叫囂個什麽?


    但小皇帝也不是傻子,聽取了左相的建議,將人派了下去,核實各地災情。


    今日,與京察結果一同被遞上了皇帝的桌案。


    橫屍遍野,流言四起,群情激憤……弄不好,會出現民變。


    朝堂上人人都閉了嘴,不再罵那宛州臭不要臉。


    但有一個人,他不得不說話。


    戶部尚書竇乾卻不能不說話,國庫還有多少錢他最清楚,要當真應允了各地的請求,下放安民撫恤金,那國庫就得揮霍一空。


    武官集團中走出一位武將,看著尚未不惑的戶部尚書,“我大唐萬國來朝,建國以來代代盛世,國庫充盈,怎會連這點安民撫恤金都拿不出來?莫不是這國庫不成國庫,成了竇尚書的私庫?”


    毫不掩飾的爭鋒相對。


    竇乾自任戶部尚書以來,就沒少被言官彈劾,被武官集團彈劾。


    畢竟他不止是戶部尚書,還是竇太後的親弟弟,當今皇帝的親大舅,堂堂皇親國戚的身份。


    國舅竇乾嗬嗬一笑,看著這個武官:“要我給你在算一筆賬嗎?”


    竇乾望著百官,掰著手指頭說道:“東南西北,都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天災,這可不是一個地方,一個郡,而是涉及到數郡,數州之地,這會是一個小數目?”


    “而且這才年初,日後還有大把要花錢的地方,如果現在全把錢拿出來賑災,來年恐怕諸君都得欠俸。”


    那名武官又站了出來說道:“那依竇大人所見,是不管那些災民了嗎?任由他們起事,然後朝廷再派兵鎮壓?”


    戶部尚書雙手揣在衣袖裏,望向小皇帝,說道:“陛下,臣已計算出可用餘額。”


    “每年最大的一筆支出,自是各位的俸祿,其次便是軍伍,北境軍與蒼州軍花費最大,占比軍伍支出十之七八。”


    “以上兩比,已占去總額半數,而後宛州城直通蒼州的運河修建又占去餘下額度半數。”


    “雜七雜八加起來,再占去一二。”


    “軍伍建設和百官俸祿占五成,運河修建,占兩成,雜事占一城,隻餘兩成可做賑災款。”


    小皇帝看著舅舅問道:“那這餘下兩成,與各州所需賑災款相差多少?”


    眾人也都在期盼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竇乾沉聲道:“相差甚遠,如果全部賑災款都要發放的話,已經相當於一整年的全部支出預算了。”


    “所以這兩成與其發下去杯水車薪,還不如另尋他法。”


    其中一名來自蒼州的武將問道:“這些都是你竇尚書的一麵之詞,我們又不知道國庫究竟還有多少,那些預算,又是多少。”


    竇乾看著這貨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建議,減半蒼州軍預算,包括軍餉,北境軍北邊是一望無際的平原,直麵敵軍是必須要錢去建設的,本官相當理解。”


    “可蒼州以北,是綿綿山脈,天險不斷,為什麽拿的錢和北境軍是一樣的?”


    “這麽多年來,蒼州軍和金帳王庭打了幾場大仗?北境軍又和金帳王庭打了多少大仗,諸位想必心裏都有數。”


    當著薑王的麵,還敢說出這番話,眾人不禁有些佩服這位國舅爺。


    那位武將也怒了:“我們軍人死守邊疆,待遇想同是自然,要是沒了我們蒼州軍,你換別人能守得住蒼州的天險?”


    竇乾來勁了,看著那位武將說道:“噢?是嘛?可為什麽十萬蒼州大軍,駐守在險關的隻有三成?其餘七成全被安排到了蒼州以南,這架勢,防的可不像是金帳王庭啊。”


    “你……”那位武將頓時沒了言語,隻好縮了迴去,多說多錯。


    小皇帝也略顯尷尬,心想著舅舅太衝動了,雖然薑王防患朝廷,眾人心知肚明,但也不好拿在明麵上講吧?


    小皇帝還在想著如何圓場的時候,薑王緩緩走向竇乾。


    這位二品武師的行動,一下子讓氣氛來到了冰點。


    竇乾淡定自若,無視這位親王的蔑視。


    薑王一下子收迴了壓力,看向小皇帝:“陛下,臣覺得竇尚書說的在理,蒼州軍,來年軍費減半,我還願再捐出三萬兩白銀,助朝廷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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