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小時候好好看。”何彥咬著牙簽,在酒櫃前端詳著一張照片,“原來姐姐也是哥哥的姐姐啊。”


    天真的童音裏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嗯。姐姐比哥哥大幾歲。”楚恩隨口應著,四處張望,她記得自己上次進來,這廳裏還沒有兩人的任何合照,現在照片居然在酒櫃那顯眼的地方冒出來了,真讓人擔憂。那是她給謝洪廷講故事時照的,照片裏她紮著兩條小辮子,站在櫈子上,揚著手學鳥飛,謝洪廷挺著小小的身子站在旁邊仰望著她,一臉崇拜。當時講的什麽故事她早忘了。


    “姐姐講故事一定很好聽。”


    “嗯,繪聲繪色,惟妙惟肖。”楚爸點點頭,接過話,“胡。”


    “那姐姐一定很喜歡哥哥了。”何彥說著若有所思。


    大廳倏然安靜,啪的一聲,王曉浩出了一張牌:“一索。”


    意思很明顯:小屁孩,說什麽鳥話呢。不過小屁孩表示不懂,何彥也不等楚恩迴答,自顧自地繼續胡言亂語:“姐姐跟哥哥的喜歡應該跟男女朋友的不一樣,明哥哥的女朋友說‘男大女小,人比花嬌;男小女大,勤勞如媽’,所以姐姐怎麽能找個弟弟當男朋友呢。”


    稚氣的聲音在小廳裏散開,飄進各人的耳朵。


    “四萬。”方俊兮出了張牌,挑眉看向何彥,“陳阿明是不是不想給你當家教了?”交的什麽女朋友,居然還帶給你認識,很熟嗎?


    何彥立刻閉嘴看照片,他隻是上課時聽到明哥哥跟女朋友打電話,然後央著明哥哥帶著小姐姐來上過一次課,他還不想換老師呢。他也很煩惱呢,舅舅每次都動不動就想換他的家教。


    眼風掃過四個似乎專注於打牌的男人,楚恩突然福靈心至:難首氣氛改變,原因就在這?


    “女兒,幫忙剝大蒜。”楚媽在廚房喊,聲音不大,兩房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剛剛的事,媽媽也聽到了?楚恩帶著疑慮,拿著水果碟子默默迴家了,唉,早上還說沒眼看呢,現在她都想自我封閉五識了,如果她能做到的話。她隻是想好好地當個業餘老師,認真地教個正常的學生,努力賺些血汗錢,怎麽就這麽難呢?


    論“一個專業挖坑的學生與老師生活質量及生命時長之間的關係與結果預測”。


    看看旁邊一邊剝著大蒜一邊哼著《紡織忙》琴譜的何彥,再看看正認真焯著花螺的媽媽,楚恩心情複雜,媽媽說是三個都沒有要走的意思爸爸才說打麻將的,媽媽說謝洪廷報了飯另外兩個也說要在這吃飯了,媽媽說爸爸會把飯錢羸迴來的其它就別擔心,媽媽還說爸爸下了會議通知。


    想想另一個屋子裏的爸爸,她想到一句話:我不能選擇那最好的,是那最好的選擇了我。雖不能準確描述她的境況,卻也與她共鳴。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她一直都在等,最合適的出現、


    在自己家被三個外來男人外加一個小子孩子壓得像鵪鶉,因為一句話而膽戰心驚如履簿冰,像話嗎?一個反問如一個旱天響雷,醍醐灌頂。


    餐桌上的氛圍可以用其樂融融形容,再加上何彥偶爾吵吵就又再多了些熱鬧。原來還以準備鴻門晏的忐忑心情給媽媽打下手的楚恩,現在是敞開肚皮吃。爸爸給她剝蝦,她開心放嘴裏;王曉浩給她剔個花螺,她裂嘴道謝;謝洪廷給她夾魚肉,她也歡喜道謝;如果方俊兮給她夾菜,她想她也能自然接受然後塞嘴裏的,慶幸他還不屑於這樣討好一個女人。


    楚恩啊,也是跟著孫伯恆混過的人啊。孫家農莊每周都有聚會,她偶爾也會隨爸爸媽媽去,混一起的,說的文雅些就是一群潛伏在社會各階層的有社會閱力的叔叔阿姨,說得通俗一些,就是一群混跡於七十二行中的老油條。在那個即使是銀行行長醫院院長都會被調戲的聚會上,楚恩的遭遇可想而知,說出來都是淚。那樣的場合都過來了,這頓飯又算得了什麽,都不用花腦力,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行——放空腦袋,放開胃,笑。


    她不美,做不到傾國傾城,但笑顏如花,她還是能做到的,不用腦子賣笑這種技術活,信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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