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於漢城陽川區某一小道上,戴著藍色頭盔,身穿黃色製服,印有某一袋鼠圖標的人騎著電動車急速駛過,轟鳴的引擎是此時所有的聲音。


    他七拐八拐連過了幾個巷子,可算是進入了一處幾乎沒有人煙的偏僻小區。


    老舊的小區破落寒酸,大片的漆皮掉落,露出裏麵的水泥牆,連個路燈都是壞的,沒有燈光。


    小區門口的保安亭裏甚至都沒值夜班的人,也不知是上哪廝混去了。


    大鐵門關著,僅有能容納一人通過的小鐵門是半掩著的,沒有鎖。


    外賣小哥見狀,有些遲疑,但是對錢的念頭還是大過了心中的膽怯——


    最近新聞偶有報道一些失蹤人員,但是窮比什麽都可怕,褲兜裏沒錢才是真的活不下去。


    於是他便下了電車,鼓起勇氣,拎著外賣步行進入小區。


    原本這裏還有些蟲鳴的,現在又是徹底沒了動靜,安靜地嚇人。


    這下真是讓人覺得心裏發毛,尤其是這老小區裏居然還立著雕像,豎在正中央。


    要說辟邪,也該立個石獅子什麽的,但這裏立著的是個什麽呢?是兩隻奇形怪狀的鳥人。


    雕像足有兩米的高度,看起來是個駝背的帶著鳥嘴麵具的人,一雙翅膀像是脊椎拚出來的,持著一把森森鐮刀。


    一隻鳥人持著鐮刀,一隻鳥人持著長杖,當用手機自帶的探光打上去的時候,每一個凸起的紋路都清晰可見,節節分明。


    哪家的便宜雕像能做的這麽精致的……看著很不舒服。


    所以外賣小哥不禁又加快了步伐,五步作三步地行走,緊接著又從快走變成了小跑。


    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訂單時間和這單能拿到的錢,或許那高達幾十塊的配送費便是他敢跑來這裏的理由。


    ——4棟4單元,666號。


    有點特殊的數字,但他不信這個。


    他就這樣按照客戶填的詳細地址找到了4棟4單元樓,但當走進樓道時,這裏居然是比外麵更冷更陰森。


    假如小區隻是有點冷的話,那麽這棟樓層就是在冰窟裏。


    他抬步想走,卻發現身子已經不聽使喚了,連喊叫的聲音都不出來。


    不過半秒的功夫,陰影就包裹了他,手機摔落到了地上。


    半分鍾後,他彎腰,重新撿起了摔在地上的手機,亮起的屏幕裏反映出了他的臉——


    沒有五官,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配送地址仍在那裏顯示著,然後又突然傳來了來電信息。


    僵硬的外賣員點了接通按鈕,當那隻蒼白的手捏著手機到耳邊時,側起來的脖頸嘎嘎作響。


    “你好,我的外賣什麽時候能送到…是找不到位置嗎?我可以下樓接你。”


    大概是因為耽誤了太久沒有送到吧,客戶已經急不可耐地打電話過來了。


    電話裏傳來的是一個清冷但卻溫柔的女聲,客戶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位置偏僻,對方可能會迷路吧,所以想要下樓拿外賣。


    但是——


    “馬上……到你家門口。”


    陰冷的聲音立刻迴答了這位客戶。


    誰知道電話的另一邊是個什麽東西呢,或許死兆星真的在閃耀吧。


    電話掛斷了,外賣小哥邁著僵硬而又規律的步子按下了電梯按鈕,很難想象這樣的老小區還有電梯。


    雖然是陳舊的電梯,但還在正常運作,不一會兒就下來了,開門迎接這位‘外賣員’。


    狹窄的電梯裏貼滿了各種的廣告單子,又殘留有彩色海報撕下後的痕跡,這些東西共同成了電梯內壁裏的裝飾。


    沒有五官的麵孔死死盯著電梯上跳動的數字——


    數字‘六’,這大概是個吉祥的數字,但現在又或許不吉利了。


    走廊的燈壞了,手機屏幕的亮光是唯一的光源。


    ‘他’就這樣拎著外賣,看著門牌號的順序慢慢往裏走,步子是那麽的沉重,能在地板上踏出聲響。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是我的外賣嗎?手機尾號是7415,我等你好久了。”


    可是還沒等它徹底靠近,一個女人就突然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金瞳在這黑夜中發光。


    下意識地,手機的電筒光源對著了那抹人影,它看清了——披頭散發的白衣女人,正在對自己招手。


    黑長發的金瞳女人,帶著盈盈笑意,正注視著它。


    “…………”


    “……?!”


    見到那女人正在靠近,‘它’嚇得把手裏的外賣對著那一扔,什麽也不想管了,撒開丫子就想衝下樓梯。


    這原本僵硬的身子也不僵硬了,宛若飄柔般絲滑,真是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啊,外賣小哥在跑什麽,東西都快撒出去了。”


    金瞳女人慌慌張張地接住了那扔出去的外賣,小心翼翼地檢查起來,在發現外賣沒潑出去的時候,不禁鬆了口氣。


    但是它呢,‘它’還沒跑幾樓,就突然被無數湧上來的鮮血捆住,一層一層的血液化作猩紅的鎖鏈牢牢框住了它的軀體。


    而很快,這猩紅的鎖鏈又貫穿了它的軀體,像是鉤子一般把什麽黑乎乎的東西給勾了出來。


    無數猩紅鎖鏈又化作鮮血淹沒了這個人,地板上的血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當再次睜眼的時候,外賣員已經到了這個破舊小區的門口,茫然地騎上了電動車,腦子還是一片空白。


    而黑長發的金瞳女人已經拎著外賣迴了自己的房間。


    ——唿,幸好沒潑。


    她正在慶幸自己點的燒烤安然無恙,被保溫袋保護著,尚有餘溫。


    見到要吃的夜宵還是熱乎的,她便收了那因延遲送達而想要差評的心思。


    “滴——您的訂單已送達。”


    女人的門牌號正是666號,屋內幹淨整潔無異味,隻是一片漆黑,全然沒有開燈罷了。


    但是哪怕是深處黑暗中,似乎也沒有影響到女人的行走。


    女人進屋後就脫下了自己剛剛披在外賣用於保暖的白色大褂,燒烤也沒急著吃,就先放在了一邊,似乎是準備先忙活自己的事情。


    外賣訂單的發票條子上寫著女人的名字——艾克斯。


    除了艾克斯這個名字,也可以叫做‘x’。


    但是一個人的名字若是一個字母,豈不是會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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