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置疑的語氣, 周蔻整個人都陷在了他的懷中,鶯草看呆了,張大了嘴, 眼睜睜看著高宥將自家主子抱進了水房裏。


    砰地一聲, 門關住了, 鶯草急著原地轉圈, 「完了完了,這迴要出大事了...」


    可她能怎麽辦, 去找四皇子告狀?那等於是把皇妃往火坑裏推, 去攔著淮溪君?她好像打不過他...


    咬咬牙,鶯草打算守著門, 將這事掩著死死的。


    皇妃做錯事就做錯事了吧, 隻要四皇子不知道,她才不管什麽禮義廉恥, 胳膊肘往裏拐定了!


    水房中霧氣氤氳,湢桶在一排霜色掛紗高隔間屏,旁邊置了一隻圓桌, 上頭放著瓶瓶罐罐的澡豆脂露, 迎麵是一扇高窗, 掛了幾串形狀不一的碎玉,清風拂過, 能聽見伶仃清脆的玉擊聲。


    解了身上的披風,周蔻慌亂拿手捂住胸前,其實她一雙手就那麽大,什麽也遮不住,但仍下意識做出有點防備的姿態。


    「我自己來就好,你先出去吧。」


    水霧凝結在她的睫羽之間, 一下下撲閃撲閃的,像隻弱小無辜的小鹿。


    高宥笑著捏了捏她臉,雖然沒二兩肉,但一摸滑溜溜的,手感很好。


    「行,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叫我一聲,好好洗個澡,出來吃個飯,其他的都別想,我會處理好的,乖。」


    隻要有他在,周蔻就會很安心,這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依戀,即便她內心知道,這個依戀不該有,但每當看見他時,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腳步聲遠了,隔著屏風,確實有一道黑影守在屏外,她慢慢把自己整個浸進水中,溫熱的水淹沒了口鼻眼耳,一整天的擔心恐懼都在這一刻消融了。


    裏麵淅淅瀝瀝的水聲,熱氣騰升,高宥鬆了鬆衣襟,他迴頭,紗屏映出了美人的背影,勾勒出了玲瓏有致的曲線。


    隻一眼,他不敢再看了。


    深吸一口氣,其實按理今日他不該出現在朝香樓,那裏魚龍混雜,耳目眾多,他招了眼並不是什麽好事,極容易被人盯上。


    但他當時什麽都顧不得了,若周蔻今日真在朝香樓出了什麽事,隻怕他會發瘋。


    常保一事算是將懷王的前途全斷送了,皇帝籠統就那麽幾個兒子,懷王若沒了繼承大統的資格,那就隻剩下了恪王和謹王。


    恪王...高宥沉了麵色,算著日子,人已經到邊城了。


    正想著,身後發出一聲輕響,一隻白嫩如藕的玉臂從裏伸了出來,正四處摸索著。


    離她手不遠處有隻衣桁,上頭掛著一件淺檀色的香雲抹胸,一條蔥綠色的綢褲,但依這隻手的長度,想要夠到,恐怕懸。


    夠不到她也不吱聲,就自己在那瞎摸索著,高宥瞧著有意思,抱臂站那看她逞勁兒。


    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把衣裳塞到她手上,「讓你有事叫我,為什麽不叫。」


    她的貼身小衣用料都是極精細的,過他手時質感柔軟,他忍不住又揉了一把。


    屏風後的聲音又細又小,「多不好意思...」


    周蔻飛快將衣裳穿好,抹胸隻能遮住胸前,她的腰和肩全露在外麵,想了想,周蔻將那披風又罩在了身上,這才怯怯出來。


    她的顏色一向驚人,隻是自己不自知,相比之下雖遜於高宥,但放眼整個大爻,能與之相比肩的有誰?


    所以很美啦,高宥喜歡她一雙烏亮亮的大眼悄悄打轉,旁人隻能覺得她和煦又溫柔,隻有他能看到那份狡黠。


    他抬手捋了捋鬢邊緊貼的濕發,「走吧,咱們看過郎中就去吃飯。」


    鶯草平日裏喳喳唿唿,但辦起事來也利索,才扣好排襟衫,就領著郎中進來了,因是皇妃,身份貴重,特設了帳子,隻矜重的露出一隻手,郎中搭了條巾子替她把脈。


    高宥在她身旁,見郎中久不說話,沉不住氣問,「皇妃可有大礙?」


    那郎中忙拱手起身,對著帳子道:「迴殿下,皇妃並無大礙,隻是受了驚嚇,氣淤滯緩,待草民開副藥服下幾日,也就盡好了。」


    這是將他當成四皇子了,周蔻悄悄覷著高宥,隻見他神色如常,不過淡淡應了一聲,「沒事就好,那就勞煩先生去開藥吧。」


    待人走後,周蔻把手收迴袖中,「你假借殿下的名頭,不怕殿下迴頭知道了要問罪?」


    高宥一哂,又故意打趣她道:「若是殿下要問罪了,皇妃幫不幫我?」


    周蔻歪著脖子想,這對她來說確是難事一樁,四皇子不好應對,喜怒無常,可是若他要問罪淮溪君....想了想四皇子身上的那些惡名,周蔻不由發怔。


    高宥原也沒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存了心逗逗趣兒,見人半響不說話,正要轉了話頭,卻聽到鏗鏘一聲。


    「我一定會幫你的!」


    那堅定不移的神色撞進他的眼中,高宥心裏緩緩湧進來一股暖流,這麽多年了,還是頭迴有人會這麽惦記他,把他放在心上....


    原以為自己這樣的人,這輩子也就是個孤苦無依的命,他並不貪圖什麽權勢富貴,天家煌煌也不是他該有的去處,隻是那條命橫在中間,還夾雜許多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眼前的人於他而言,真是個恩賜。


    高宥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好,這話我記下了。」


    鶯草撤了帳子,開始擺膳,時不時朝門外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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