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益之被問到了農事,在議政殿裏,君上臣下,兩人有問有答。


    他答得深入淺出,句句不虛。措辭不華麗,但是句句都點在實處。


    陛下聽的起興,又問了錢糧,他也均答的可圈可點。


    這是他在謝奚的田莊住了半月,每日跟著她早出晚歸,看到學到的。跟著謝奚,他受益良多。


    謝奚曾和他說,和你的上司不要講理想,不要空談,隻說事實。至於過程的辛苦,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體會就好。


    他到如今,才真的明白這話的意思了。


    待校考結束,陸益之和其餘四人被留在宮中,等待陛下忙完後召見,一併授予官職。


    陸益之讓人給謝奚送了封信,但沒有特意給陸家報信。


    謝奚收到他的信,信裏短短三句:校考得以入天子眼。謝雀奴的前些日的指教。還有事請教雀奴,望不吝賜教。


    謝奚看著信,笑起來,拍拍滿手的泥土,和魯伯說:「陸家果真要翻身了。」


    魯伯不明所以問:「出事了?」


    她笑笑搖搖頭,沒說話。


    等陸益之從宮裏出來,就不再是年少才子的空名頭了。而是實實在在的天子門生,授中州別駕,從五品。


    陸家一門滿府歡騰,隻有陸益之平靜的仿佛不像是他自己的喜事一般。


    他出了宮待進了坊,站在自己門前,仰頭看著門匾。


    想起謝奚說的,一個人的沉浮或者是一家人的沉浮,都是小人物命運的起伏。富貴登極或是庸庸碌碌,尋常人隻道是個人的命數。可你該知道,這不是命數,其中的滋味隻有自己知道。


    他突然生出一股酸楚,這個家裏沒人懂他。隻有雀奴一人懂,可惜他們這一生都無緣了。


    他攥著手掌,暗暗決心,這一生必定要富貴登極,唯有權利才能讓他隨時能看到想看到的人。


    唯有權利,才能讓她會需要他。


    家僕見他愣愣的看著門匾,也不敢催促,待他迴神,僕人才說:「家主請郎君去書房。」


    陸益之這才整理了衣衫,默不作聲的去了陸溫的院子。


    陸溫等他多時了,見他進來,臉上的喜色很明顯,陸益之很久沒見祖父這樣高興了,這幾年陸溫幾乎是隱匿的狀態,好似朝中杳無此人。


    「陛下校考還順利?」


    陸益之老實迴答:「問到了農事,我略懂些。」


    「陛下,可問起我?」,陸溫聲音裏帶著微微的顫抖,又有一絲的小心翼翼。


    陸益之平靜的說:「沒有。」


    陸溫終於死心。坐在那裏半晌都沒有說話。好像是忘了想問什麽。


    陸益之也不出聲,祖孫兩人就那麽靜悄悄的坐著。


    府裏其他的院子都熱鬧非凡,畢竟是陸家的喜事。


    崔家的崔敏被點入崇文館修書,他本就重學問,當日迴來,被崔浩叫進去,崔浩一一詢問後,波瀾不興的說:「不錯,學問紮實,崇文館裏學問都是當世稱得上大家的人物,你需潛心學習。「


    崔敏恭敬的答:「是,侄兒知道了。」


    隻有盧氏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和剛迴來的崔鄴說:「阿敏終於也算有出息了。他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是讀書的料。」


    崔鄴知她的心酸,哄道:「母親該高興才對,我說過家裏隻有阿敏繼承了外祖的衣缽,適合潛心做學問。」


    盧氏擦了淚,這才想起說:「對,和你舅舅去說一聲,他還不知道這迴事。」


    崔鄴攬著她:「已經說過了,明日讓阿敏帶著禮去舅舅那裏走上一趟。禮我已經備下了。」


    盧氏哭著又笑起來。


    崔敏過崔鄴的院子來尋他,見他問:「五哥說,我該進崇文館去做編修嗎?」


    崔鄴問:「那要不然你想做什麽?」


    崔敏有些老氣橫秋的說:「不知道,隻是覺得我的學問還遠遠不夠。」


    崔鄴鼓勵他:「你的學問該學的都學了,剩下的就不該學書上的了,該跟著人學習了。」


    崔敏一時對這話還想不明白,但還是點頭:「五哥說的也在理。」


    崔鄴看著他隻覺得牙酸,十幾歲的小男生一股老氣橫秋的味道,總是想著規矩方圓,難道就沒有一點青春期該有的躁動?


    他開玩笑:「劉家催了幾次,年中該成婚了。母親也等著這一日。」


    哪知道崔敏毫無羞意道:「自小定下的親事,是該成婚了,也讓母親少些憂慮。」


    聽的崔鄴啞口無言。


    第83章 八十三 陸益之


    崔鄴聽的哭笑不得, 順著他說:「成親吧,待成親了,我給你準備大禮, 想要什麽就和我說。」


    崔敏卻說:「不可破費, 五哥賺錢辛苦。」


    崔鄴伸手在他頭上拍了下笑說:「得了, 少給我扯這些, 隻管成你的親。」


    崔敏臉上的羞意這才顯了,有些結巴的說:「五哥, 五哥都沒成親, 我怎麽能……」


    崔鄴聽的大笑。


    第二日一早,陸益之帶著禮物獨自去了郊外, 謝奚還在替村裏的農人們田裏查看□□病, 吳媼在家照料家裏的瑣事,接待陸益之說:「陸郎君稍等等, 雀奴去了田裏,怕是不到午後不會迴來。你且在客房裏休息休息。」


    陸益之看了眼日頭,皺眉問:「怎麽那麽久?」


    吳媼解釋:「麥苗生了病, 雀奴這幾日一直在田裏照看, 順便給附近村莊的人也照看著。這幾日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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