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衣服的時候,江老太發現那姑娘右肩膀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傷,傷口凝著淤血,還沒有結疤。


    想著那傷,江樵忍不住多琢磨了點東西。


    不久,那姑娘意料之中地發起了燒。江樵認命地又往大鎮趕,給這來曆不明的女孩子買藥。


    那錢還是上次賣肉攢下的五百文。


    一路緊趕慢趕,天快黑了江樵才總算到家。江老太忙著熬藥,叔侄倆隻能把早上剩的烙餅當晚飯,泡到熱水裏吃了。


    那姑娘細皮嫩肉的,沒想到命也硬,一碗苦藥悶下去,居然慢慢退燒了。但江老太還是不能放心,幹脆晚上和那命硬的姑娘一起睡了。


    被江老太暫時拋棄的狗子隻能投奔江樵。


    江樵抱著小火爐一樣的狗子,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失重感襲來,江樵有一種詭異的直覺,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了。


    夢裏有千頃良田、連綿長河、高峻大山,還有……老虎!


    臥槽!這不是上次那金手指麽!


    江樵飄在空間裏,發現那頭威風凜凜的老虎縮在一個山洞邊睡著了。他鬆了口氣,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至少看一看這是啥金手指。


    江樵第一眼就發現了不同:他明明白白記得,上一次進來,這裏雖有千頃良田,卻沒有一棵穀物,但是現在卻長起了一大片綠油油的麥苗!


    這是怎麽迴事?江樵琢磨了一會,陡然發現長出麥苗的地方赫然是上一次他扔出烙餅砸那老虎的地方!


    這個時代的農作物種類極少,而且產量極低,明顯是沒有經過雜交培育的品種。就拿江老太在後院開辟的半畝籬笆地來說,折騰一季也不過收幾捧糙米,他們一家三口幾頓就吃個精光,在解決溫飽的問題上並沒有起什麽大作用。隻是清河村本來就背靠大山,多得是野草野菜,所以才拿地來種了稻子。


    那為什麽不多開荒點田地呢?


    就江樵這兩個月的了解,這個國家的土地兼並還沒有開始,老百姓房前屋後的土地完全可以自由利用。可是問題偏偏就出在土地上!


    這是一個土地鹽堿化嚴重的國家!土地鹽堿化意味著什麽呢?這意味著即使有足夠的種子播下去,也很可能一根苗子也發不出來。江老太半畝的籬笆地能收成幾捧,已經是非常用心的打理了。


    江樵的內心不由湧出一陣狂喜。他隻是扔了一塊烙餅而已!一塊烙餅一文錢!一文錢就收獲了這樣大一片麥地!


    江樵不是做農產品生意的,但他出身貧寒,多少知道一點農業知識,江老太後院那半畝地他也看過,那麥苗絕對沒有這一片的長勢好!


    興奮之後江樵又垮了臉。這裏有老虎,而且對他並不友好。


    想什麽來什麽,江樵後背一涼,迴頭果然發現那頭巨虎已經醒了。


    “你……”江樵大腦一懵,腿肚子先軟了。


    虎王照舊匍匐在山洞旁,瞪著眼硬是盯了江樵十幾分鍾,眼看江樵要挺不住了,才施舍般移開眼,慢騰騰起身朝深山老林走去。


    江總問候了一遍虎王全家,坐到地上擦了把汗,開始琢磨這金手指能怎麽利用。


    他娘年紀大了,總會有個頭疼腦熱,古代的醫療條件又差,要好好保養才行;狗子也三歲半了,到現在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以後讀書娶媳婦成家立業也都是他的責任。可是看看他們家,除了六間新蓋好的房子和江樵來才買下的騾子,啥也沒有,就三張嘴。


    別的不說,至少要解決全家的溫飽問題。


    握握拳頭,江樵有了決斷:別說是老虎,再危險也要把這東西利用起來。


    下定決心之後,江樵也冷靜了下來。畢竟是大風大浪裏闖過的,他開始認真盤算以後。


    首先麵臨的問題是怎麽和那頭老虎和平共處,這個問題……暫時想不出來,江樵直接跳過。


    然後就是江老太。他們家什麽情況江老太比江樵清楚,他突然弄出來一堆糧食,要怎麽和江老太解釋?


    再有就是,清河村那些村民也不是傻子,眼看著老江家敗落了,怎麽突然又翻身了?他總不能傻白甜地直接告訴人家原因吧!


    看來還得想個法子作為掩護。


    江樵拋開這些,認真觀察了一遍那些麥苗,確定這個空間的土壤非但不是鹽堿地,還自帶改良種子的功能,並且……加速了生長。如果他有足夠的權勢,能夠在空間暴露的時候保全自己,或許顛覆這個國家也不是難事。


    畢竟,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


    不過……江總躺倒在青青草地上,望著天空中大片的雲彩嗤笑了一聲。要權勢,他從前什麽樣的沒有,還能稀罕在這破地方當土皇帝麽?他這輩子也不圖別的,給他娘養老送終,把狗子撫養成人,也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有了這麽一個金手指,算是給他實現目標提供了一條捷徑,但是風險也不小啊。江總翻身坐起來,歎了口氣,他可不想被當妖怪燒死。


    日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江樵拍拍衣服上的草屑,想起來他還有一條蜿蜒千裏的長河。


    搞點水產也不錯,這個世界農業不發達,漁業倒不錯,很多他在現代都沒見過的品種。不過這些僅僅是他從江木的記憶裏翻出來的,木頭自己也沒見過,更沒有吃過。他這樣的下層出身,恐怕一輩子隻能在他撈那姑娘的河裏逮點小魚小蝦解解饞。


    剛感慨完江木可憐,沒見過大世麵,江總就立刻被打臉了。


    特麽誰來解釋一下,那滿河岸銀閃閃的珠子,是珍珠吧?!這隨隨便便就鴿子蛋那麽大,真的沒問題麽!


    這一天受驚的次數太多,江總冷漠臉抓起了一把珍珠,咻咻咻拋河裏打水漂玩。


    他突然就明白了那些仇富的人啥心態了……媽蛋,老子飯都吃不上了,你特麽拿鴿子蛋大的珍珠打水漂!


    江樵正仰天豎中指,突然就被一陣熱流激醒了。他迷迷糊糊一摸,好家夥,狗子那破孩子又尿床了。任勞任怨把還唿唿大睡的狗子移到幹的地方,江樵換上幹褲子,披了衣服朝外走。


    他娘已經在生火做飯了,看到他就抿嘴一笑,讓江樵心裏一毛。


    “娘……”江樵顫巍巍喊一句。


    “二子,你過來。”江老太手裏還拿著燒火棍,對江樵招手的時候差點就讓他嚇尿了。


    總不能他娘已經知道了吧……


    江樵心虛,他娘卻興衝衝的,一把拉著江樵就朝角落裏跑,開口前還四處看看,生怕有人偷聽似的。


    “兒子,娘給你說,這姑娘就是天母娘娘給你定下的姻緣!”他娘不給江樵辯駁,連珠炮似的給他洗腦:“富貴榮華福祿增!和合婚姻貴子孫!二子,這姑娘是你救上來的,這就是因果,你們兩個是命定的夫妻!”


    “娘……”


    江樵想說,娘你不要想太多了,這姑娘來曆不明,說不定是大戶人家的逃奴,也很可能是秦樓楚館裏逃跑的花魁啥的,再說這妹子說不定是自己想不開尋短見呢?別到時候謝聽不到,還落埋怨。


    可是看著他娘濕紅的眼睛,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娘一直都覺得她和狗子拖累了他。


    她病的時候,江木靠給鎮上富戶做短工掙醫藥費,結果被坑不說,去討公道還反被欺侮,最後差點沒把命搭進去。江老太是真的怕了。活到晚年,丈夫、大兒子相繼走了,她要不是放不下傻兒子和嗷嗷待哺的孫子,也就跟著去了。


    這是他娘,一心一意為他操碎心的娘,他能說什麽?


    “娘,等這姑娘醒了,你再問問她家裏有沒有定下親事。”江樵臉上掛著憨笑,垂眸掩去內心真實的情緒。


    “娘鐵定給你問的妥妥的!”江老太眉開眼笑,一臉喜氣就像江樵馬上就能和那姑娘成親生娃一樣。


    江樵對著這樣的娘,沒有一點辦法。


    成親不成親倒兩說,隻希望那姑娘不要給他們家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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