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門,七間三門,黃琉璃單簷歇山頂,威武雄壯,讓每個從這裏踏進皇城的官員都能夠直麵感受皇權的至高無上。


    此時,朱厚照正站在這裏。他抬眼眺望著旁邊的保大坊,麵容平淡卻又好像要用眼神中火苗焚化入眼的一切。


    太子站在那裏已經很久了,身後的悅兮以及欣兮都是擔心不已。但理智告訴他們此刻最好不要上前打擾太子,所以他們看向一旁跪著的幾個人,希望他們能夠出言勸一下太子。


    跪著的幾人中,有二喜,有典兵局郎張永,有吳明澤,其父親吳瑛以及祖父吳俊!


    麵對悅兮欣兮兩人的求助,為首的吳俊不做任何迴應,隻是把頭低的更低了。幾欲是趴在了地上,其實也怪難為他這麽大年紀還要如此受苦。但是,相較於他的痛苦,朱厚照心中的失望卻是排山倒海!


    他原以為,這吳俊一輩子都是行伍之中。不是將帥之才,也有些管理帶兵的方法,所以才是讓其到府軍前衛任指揮使。不曾想,這老吳俊平庸之輩毫無辦事之能力。


    早前,朱厚照就是安排了。府軍前衛上下不論何人家屬一體遷往城外宮莊。如今月半時間過去了,府軍前衛不說有所改變反而是混亂不堪。


    就在昨日,東宮命令府軍前衛派出人去幫忙清掃街道積雪。竟猶如石沉大海沒有一點迴應,而且府軍前衛軍屬搬遷之事更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抗拒東宮令旨!


    視東宮政策為無物!


    “哈哈,這是在欺負孤年幼,左右不過是一孩童,隨便敷衍也就完事了。”朱厚照終於說話了,緩緩來到了吳俊麵前,拉了他一下。說道“不用在這裏跪著了,是孤高看你了,一輩子混跡行伍你這老兒也就得了個糊塗。去宮莊做個莊頭吧!”


    “吳瑛降為試百戶留在府軍前衛”


    又是迴身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保大坊,朱厚照離開了東安門城樓。迴到東宮,便是讓人叫來了張鐵軍。


    當張鐵軍從西苑匆忙趕過來時候,有一人已經在東宮宮門口等他了。


    “楊玉,怎麽了!殿下有何急事吩咐?”原來那人叫楊玉,看樣子應該在十五六歲的樣子。他是朱厚照奶娘楊阿保的侄子,也是太子信任之人。


    “鐵軍大哥,你不知道,府軍前衛的人拒了殿下命令。”楊玉一開口就是把張鐵軍嚇了一大跳,“什麽,府軍前衛這是造反!”


    “噓,噓,別嚷嚷!外麵人還都不知道呢,隻有咱們東宮的人知道。殿下現在正想辦法呢?你快去吧!”


    書房中,朱厚照在火爐邊擺了一張厚毯子端坐其上,用他的話說這是在冥想靜心。但張鐵軍一進來,就是看見了後麵的花瓶碎片!


    “殿下!臣來了。”


    “孤看走眼了,吳家父子玩不過他們,這和諧掌控恐怕不行了,你準備一下去府軍前衛吧!殺人吧,殺幾個都無所謂!孤隻要府軍前衛,那個吳瑛給你做幫手,雖然沒腦子但身手不錯。你訓練的人都帶走,隨便你調。”


    親軍有二十六衛,除卻最為著名的錦衣衛,餘下各衛中最為特殊的就是府軍前衛了。按照國朝祖製一衛核定員額為五千六百人,編製為衛、千戶所、百戶、總旗、小旗以及最後的什與伍!


    府軍前衛掌統領幼軍,輪番帶刀侍衛,衛中有帶刀舍人。


    太宗皇帝十三年為皇太孫特選幼軍,重置府軍前衛,設官屬,指揮使五人,指揮同知十人,指揮僉事二十人,衛鎮撫十人,經曆五人,統所二十有五!


    幼軍是什麽?預備士兵訓練營或或者在特殊時期承擔第三代皇位繼承人親軍的責任。帶刀侍衛又代表著什麽?其代表著府軍前衛不但是直接參與天子護衛,還天生有著宿衛東宮的職責,同時還負責著對整個親軍輸送新鮮血液的功能。


    如今,府軍前衛歸了朱厚照。也就是說明弘治皇帝有意讓東宮在大明軍中加深印記!但事非所願因為朱厚照的某些簡單想法,府軍前衛並沒有被東宮所消化!


    不得已朱厚照來到了乾清宮,才是迴到母親身邊的小榮兒以為哥哥是來看自己,熱情的撲向哥哥。可是今天的哥哥不一樣,一點兒都不熱情和耐心。簡單的應付了她兩句,便是將她交到了一旁宮女手中。


    “鍋鍋……”她還想叫住哥哥,可是哥哥已經走進了暖閣。


    看著明明生氣又在努力壓製,茫然且努力清醒的太子來到自己跟前。弘治皇帝則是放下手中的筆,然後看著朱厚照。


    “父皇,您覺得東宮有必要需要一個府軍前衛嗎?”


    “需要!”


    “但是府軍前衛的人竟然敢無視兒臣的命令!”


    “那你是如何處置的呢。”


    “兒臣……兒臣準備就府軍前衛那些帶頭扛旨的軍官,全都殺了。”


    “所以,你現在才是這般失魂落魄?”弘治皇帝聽了朱厚照沒了笑容,反而臉上浮現一絲輕蔑。繼續說道“殺人,怕了。”


    “兒臣不敢欺騙父皇,的確有些心悸!至於怕,不是兒臣親自動手,倒是沒有多大感覺,隻覺他們罪有應得!”


    這是朱厚照的實話,兩世為人幾時殺過人?即便不是他親自殺的,卻也是他下的命令!


    “嗯~這還像樣。起碼沒有心軟,要知道心軟的人可不好過,這一點你大可不必像朕。”


    弘治皇帝的話,是在告誡朱厚照也再反思自己。人們總會說往事不堪迴首,這不無道理。看著眼前的兒子,弘治皇帝腦海總是想起那年那個空曠昏暗宮殿裏的那個孩子。那個現在的自己總不願迴想起的自己,那個一直經常性出現在夢裏向自己哭訴的另一個自己。


    那時的自己不過冷宮裏一個隨時就會被抹去的孤童,如今的自己乃是這方天地的至尊!


    磨難培植惡魔,同時孕育善良,那段迴憶造就了他並不能夠被稱為堅強不屈的性格,甚至有一些柔弱。這,都源於恐懼。


    所以,登上這個位置後,他心軟放過了很多的仇人。如果以此推斷弘治皇帝是一個過於善良的人就是錯了,因為他從不會給朱厚照哪怕一點的關於要做一個善良人的教導。


    要做就做一個好皇帝,但好皇帝絕不會是好人。


    隻要運用得當,就別壓抑心中的狠厲!


    “牟斌!”


    一個中年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向弘治皇帝行禮之後又是向朱厚照見禮。他麵容剛毅,一舉一動有理有據,給人的第一感覺好像很是和善。但,他身上的紅色飛魚服上的猙獰繡紋,卻又是威壓著和他照麵的人。


    “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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