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朝,青雲郡,秋煙鎮。


    綠草如茵,輕風細雨,最美人間四月天。


    元正站在秋煙的城牆上望向遠處的屋梁山,縱然春意盎然,白霧氤氳,也一點都不美麗。


    “老話說得好,後娘養的,都是穿小鞋長大的。”


    “可後娘也沒養過我,卻給了我一雙最小的鞋。”


    元正很惆悵。


    身為大魏武王庶子,元正一直都未曾去過武王府。


    他一直生活在東海娘親的老家。


    十五歲,舞象之年。


    按照慣例,便要從軍而行,沙場曆練。


    尋常武將子弟的曆練,都是主管後勤軍需,或是打掃戰場。


    元正是武王的庶子,這等輕鬆活,自然輪不到他。


    年初就被武王府將韓秀山從東海帶來到這偏遠的秋煙鎮,交給了他兩千軍馬,令他在屋梁山剿匪,時限半年。


    這本來是一個輕鬆活。


    當初給元正的情報,也是一股五百人的匪窩。


    可來了之後,略微刺探敵情過後,元正如遭雷擊。


    屋梁山的土匪最起碼有五千人。


    敵方人多勢眾,屋梁山易守難攻。


    秋煙鎮地勢狹窄,且無戰略縱深之地,就是有,兩千人去打五千人,元正沒那個自信。


    城牆上,猩紅色的“武”字王旗迎風獵獵作響,透出渾厚的底蘊。


    從東海來到秋煙鎮,已有三月。


    若非這猩紅色的“武”字王旗著實震懾了屋梁山的土匪,恐怕現在的秋煙鎮,已然血流成河了。


    元正負手而立,遠望屋梁。


    “人不是慢慢變老的,而是一瞬間變老的。”元正道。


    劉伯,劉春山,年近五旬,亦是來自於東海,追隨元正而來。


    “派往武王府求援的令騎到現在也沒迴來,應該是留在了武王府不打算迴來了,那邊的人,成心是讓三少爺死在這裏。”劉伯摩挲著手說道。


    庶子,首先來路不正,來路不正的,天地不能容也。


    元正自然知曉這其中的名堂。


    手底下的兩千軍士,青壯漢子有八百人,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


    還不聽使喚,多個小將軍,表麵上唯唯諾諾,令他們去刺探軍情,派出碟子和敵方進行接觸戰,都是敷衍了事,不曾當真。


    且這兩千軍士當中,有少數人,也是安插在元正後麵的數把尖刀。


    元正說道:“看來我那位素未謀麵的後娘,不置我於死地,是不罷休了。”


    武王膝下有兩子,長子元青,次子元麟。


    都是秋華王妃所生,屬正統一脈。


    秋華王妃可是當今陛下的胞妹,就連武王本尊,也不敢過分嗬斥了。


    元正能有什麽辦法?


    漸漸地,淅淅瀝瀝的春雨停了。


    元正一直看著城牆外屋梁山,他還剩下兩個月時間了。


    在規定的期限裏麵沒有完成剿匪的任務,尋常而言,都是怠慢公務的罪過,要受幾年牢獄之苦。


    但對於有後娘的元正來說,那可就要按照軍法處置了。


    他輸不起,也等不起。


    忽然之間,城牆外,傳來一陣強烈的馬蹄聲,浩蕩的土匪大軍如山洪傾瀉般朝著秋煙鎮奔騰而來。


    打眼看過去,約莫有一千人騎著乙等戰馬而來。


    一千騎兵奔騰開路,其氣勢宛若雷鳴,令人心悸。


    秋煙鎮裏的將軍紛紛披甲上了城牆處,和元正並列在一起。


    元正觀察了一邊身邊幾位將軍的臉色,臉色微紅,有緊張,有心虛。


    可是心律一如既往地平穩,並不是兵臨城下應有的表現。


    元正開口問道:“以王楚將軍的眼光來看,這一戰該如何麵對?”


    王楚約莫四十餘歲,有些幹瘦,臉上的輪廓也很幹硬,長了一雙象眼,透出陰颯颯的氣質。


    “土匪雖然人多勢眾,可在排兵布陣方麵,實在是不敢恭維,而我們有城牆防禦,他們想要破城,也不容易。”王楚這般應道。


    元正幹笑了一聲,等於沒問。


    很快,城牆上弓弩手盡數到位,大多數將士們身上的鎧甲已有多處磨損。


    還有一部分軍士,隻是穿著尋常素衣,手握長槍短棒。


    這樣的景象,元正已經司空見慣了。


    張仁鳳率領的土匪大軍停在了城牆下,一眼望過去,烏泱泱的一大片,看著都讓人心慌。


    近距離觀看下,元正並不覺得這是土匪,而是一支勁旅。


    胯下多數都是乙等戰馬,多人身穿並不粗製濫造的鎧甲。


    乙等戰馬,在大魏軍方,若是戰力不太行的軍旅,都沒資格擁有。


    比如元正這支隊伍,都沒有匹配上乙等戰馬。


    這些土匪們,多數都是精壯漢子,老弱病殘也有,但很少。


    別說對方有人數優勢了,哪怕沒有人數優勢,元正率領自己的兩千軍士,和對方正麵一戰,也絕對不是對手。


    張仁鳳胯下戰馬,手握紅纓槍,先是看了一眼城牆上那麵飄揚的“武”字王旗。


    略微調整了一下唿吸,吼道:“誰是元正,滾出來。”


    張仁鳳三十歲左右,生的高大魁梧,麵相硬朗,透出股英豪之氣,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此番下山,對於張仁鳳而言,也是無奈之舉。


    自從知道武王庶子率領一支軍伍來到秋煙鎮駐紮下後,張仁鳳可是一直都不敢下山啊。


    武王的名號,但凡天下的匹夫也好,土匪也好,軍士也好,無不佩服,武字當頭的王,都不是平白無故封的。


    起初,張仁鳳在屋梁山內部設置陷阱,伏兵布陣,等著元正上山。


    可是元正一直都沒有上山。


    時間一長,屋梁山的糧草耗費的也差不多了,再不下山,張仁鳳和自己的弟兄們不打秋風,就要喝西北風了。


    元正身邊的幾位將軍眼神懷疑的看著他。


    劉伯看在眼裏,恨在心裏,這些個老軍痞,都等著看元正的笑話,再好落井下石。


    元正也知曉這些,但他別無選擇,該他迎難而上的時候,也絕不能逃避,也無法逃避。


    “你們在這裏看著,我下去會會。”元正對劉伯交代道。


    劉伯臉色大變,還未來得及阻止,元正便縱身一躍,如滄瀾出水,跳下了高厚的城牆。


    王楚和身邊的袍澤們臉色變了,變得緊張了。


    劉春山的心在這一刻沉到了穀底。


    元正翩若驚鴻般,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降在地上。


    一席玄衣,長身玉立。


    他孤身一人看著張仁鳳率領的大軍,麵不改色道:“我就是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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