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觀天計劃後不久。
“小嵐，你要去哪裏旅遊呢？”
“沒決定，風吹向何方，我便前往何處。嗯…好吧，那就先去拜訪一位故友好了。”
“什麽樣的朋友呢？”
“一個很厲害，很有趣的人。”
“能讓你給出這種評價，不得了哦～”
……
“嵐哥，你怎麽來了？”
“和團長的合作完成了，就想著做迴那山野間閑散的仙。”
“可我聽見風聲裏還有牽掛。”
“還是瞞不過你。”
“那你為何要離開呢？你是山野間自由的風，非是我這般困在樊籬中的人。”
“想來一場塵世閑遊，像過去團長帶著我一樣，隻不過這次，我想要自己走。”
“那真的是你的意誌嗎？嵐風的仙神，我聽見了不屬於此界的玄音。”
“哈哈，這小友的確有意思，別緊張，老頭子我一天不也是閑得無聊～你困在這心景裏，老夫又何嚐不被困在自己的世界中呢？很羨慕小嵐那麽自由啊。”
“唔…我就說感覺有別的高等存在的視線進入寒山舍。”
“可你還是沒有阻攔我。”
“嵐哥的朋友，我信得過。敢問大佬是從那傳說中的洪荒世界來訪？”
嵐武點了點頭，果然嵐武從第一卷過去就開始有了嘴替的屬性。
“我也很久沒出門了，這塵世閑遊，帶二位走去人間的宗門看看，如何？讓我盡一盡這地主之誼。”
“好啊，照理說，這白夜大陸的世界觀是末法時代之後。後世之人，又是世外人族如何修行，老夫倒是有興趣。”
葉浮生穿上那件棕色的披風，吐出一口寒氣，“阿蓮，阿升，別藏了！該幹嘛幹嘛去，我要出門走走，不用你們幾個多費心思。”
步生蓮從窗簾的印花上流淌出來化成人形，“大人，您和嵐仙尊出去散步也就算了，隻是這無名客人在寒山舍藏頭露尾的，實在是說不過去…”
“小嵐，身體借用一下？”
“嗯，大天尊隨意便可。”
步生蓮晃了晃腦袋，“嵐仙尊的本事小的服氣，至於借用身體大可不必了，小的手段還沒那麽低端！”
說罷，蓮分兩色，一色混沌扭曲落地成一灘油漆，一色透明澄澈升天化作虛影，虛幻的魔蓮鑽入嵐武的腦子，順著二聖的意識連接朝著大天尊殺了過去。
升揚捧起地上混沌的濁蓮，掏出標簽槍，哢噠哢噠就是兩下，借著阿蓮的汙染能力，標簽落在了大天尊身上。
片刻的沉寂…
“嵐哥，可以走了嗎？”
葉浮生招唿起嵐武。
“走吧。”
分不清是誰的聲音。
身後，升揚是脫手技能，沒什麽感覺，但他看見地上的濁蓮變淡成水色的時候，臉色格外難看。
“阿蓮那麽難殺的家夥，也會死啊…罷了，極惡徒能被天收，也算個好結局。”
……
所謂琉璃門，澄澈透明到一片荒地，幾個簡單的小帳篷，從暗天浮島下麵偷接過來的電線，絕緣皮跟不存在一樣。
兜兜轉轉七八個插線板，連著個熱水壺，連著個拉繩的燈泡，更多的是連在電腦的總閘上，也算是門裏最豪華的設施了。
防雨布下麵，一排排嶄新的電腦，帶著豪華的電競椅，破罐子做的煙灰缸和吃剩的泡麵桶橫七豎八。
人也是橫七豎八的，罵人的罵人，躺屍的躺屍，坐角落裏抽煙的抽煙，煙霧繚繞便是此間的煙火氣。
葉浮生也不知道從哪搞來一箱袋裝的泡麵，一條粗製濫造的土煙，高喊了一聲：“華哥！”
眾人便一擁而上，把東西分了個幹幹淨淨。
留下一個滿臉頹唐的年輕人，一身紅襖子破破爛爛的，好久沒有洗過的樣子。
“阿生啊，又來看望兄弟們了？”
“來，阿生，抽這個。”
還沒等門長說話，利群依舊是那拽拽的黑墨鏡，湊到葉浮生身邊，“前一段接了個小單子，阿生。呦！帶朋友來的？這是咱們的新人還是老板啊？”
他細細地端詳起嵐武的麵龐，湊過去散煙，“仙人啊！哈哈哈，仙人好啊！生來就心境清明，活得通透！仙人哥，有什麽活您跟咱說，咱能辦的都給你辦了！工錢好談，管飯就行，就當結個善緣。”
“不染淤泥不沾塵，七寶琉璃築法身。身如浮萍隨波去，酒滿不醉蓬蒿人。”
嵐武沒接煙，而是轉頭看著衛生紙堆上用硬紙板和碳素筆寫下的門規，還有三個隨筆寫的大字，琉璃門。
“不好意思，門裏的孩子們不喜歡煙味。倒是這詞提的有趣，你能說說你們逍遙在哪兒嗎？”
紅衣門主招唿來幾個弟子，“黃樓，金葉，跟這位客人聊聊，阿生，我們今晚工會有團戰，先失陪了。”
一個一身陰柔氣的黃發少年站起身，“我們沒固定工作，不吃父母的飯，不結婚不生孩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隻有活著，就算夠了。”
一個正在抽煙的男人抬起頭，眼睛渾濁布滿血絲，“連養活自己都費勁，不虧欠這世道，不成為別人的累贅，不給前人添堵，不讓後人受罪，就是對這世界的慈悲。”
“要不學個手藝，何必在這裏蹉跎歲月呢？”
“學手藝？哈哈哈，有手藝怎麽了？在坐的各位誰不是一身文憑一身證件？要沒點手藝，我們怎麽敢坐在這裏等著老天爺賞飯吃啊？！
千把塊錢，買走我們一天一多半的時間，一身的力氣，換迴來一身戾氣，算什麽逍遙？
老板您是仙人，您大度～給口飯吃，給點活幹，我們今天就跟您走。要是待遇好點，幹點人事！我們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不肯給您賣命？”
“哎哎！阿金，本裏出了個極品，你這有路子給我出了不？頂我三天工錢了！”
“哈哈哈，好啊！好啊！可以啊，阿貴，這不請大夥吃頓掛麵！”
一聲吆喝，滿座的人站起身，有人打開電磁爐，有人搬來鍋子，有人搬來椅子，有人扛著音響放著歌…
“阿生！新來的！一起呀！今天是阿貴的喜日，晚上帶他剪個頭洗個澡，琉璃燈火又續上了啊！”
“咦？”
嵐武眼中，那個叫阿貴的人，滿身的塵埃散落，如一盞琉璃燈，抖落灰燼，燈芯重燃，升騰起一股子力氣。
葉浮生眼中，同樣倒映出燭火的顏色，“生如燃燭，向死而生，最後沒入黑暗的歸途。無因果，無牽掛，才能快意恩仇，由此生無敵勢，不在乎得失輸贏。
以此修身法，要麽沉寂，要麽燃天。這火很暖啊，嵐哥，還有不知名的朋友，要來烤烤火，一起為他們燃生的歡愉而慶祝嗎？”
“走吧。”
“唉…抱歉啊，華哥，我們有機會再來找你們玩！”
利群：“還有那位老板！有活記得來找我們啊！”
“嗯，阿生，去忙吧，今年門派發展很順利，明年天更冷的時候，還會有更多的門人呢。”
……
常樂會，主會場建在一座山上，說來也有趣，這山四周是一片裂穀，地勢比周圍低得多。
穀中常有笑聲迴蕩。
葉浮生拿來一副棉耳包，“嵐哥，建議你戴個耳罩，這迴聲山穀有點吵。”
“他們這一派是修什麽道的？”
“貧弱疾苦非人禍，笑對天災萬福生。說的是笑道，每天心情好，苦難也就沒那麽難受了，這些門派存在人間，都用自己的方式生存著，不失為一種美。”
嵐武點點頭，跟著葉浮生朝著山穀中走去。
“說起來，嵐哥，他們這門講求一個有教無類，跟你的理念挺像的，這是最多元化，開枝散葉最廣的門派呢！”
“唔…是個大宗門啊。”
“對啊，所以咱們徒步上山，可要費點功夫嘞。”
山穀裏，一個像蜘蛛一樣，靠滿身的手臂爬行的人鼓起掌，朝著二人組笑了笑。
山門兩側，便有各式各樣的人夾道歡迎，有的胳膊折斷，有的沒有腿，有的不能說話，有的少了眼睛…
但無一例外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他們是發自內心感到幸福的，這便是人族的生命力…小嵐，你要幫他們嗎？”
“嵐哥，你隨意。不過我還是以朋友的身份給你建議，這裏是惡人穀，仙人少管人間事。”
“有何說法？”
“這山穀裏的居民都是常樂教會的信徒，幫他們是常樂會的事，仙人少沾因果比較好。”
“沾因果，也算有功德，但行善事，莫問結果。”
嵐武猶豫了一會，最終選擇聽從大天尊的建議，抬手一陣唿嘯的烈風，殘缺的便被補全，斷了腿的可以站起來，說不出話的能發出聲音…
隻是，和善的笑容轉瞬變成了滿麵愁容，有的人開始撞牆，有的人從山穀的高處跳了下去…隻為了再把自己弄殘。
葉浮生歎了口氣，“嵐哥，天冷著呢！你別把他們的衣衫吹落啊…”
說著，跑到那爬行的蜘蛛樣老人麵前道歉：“不好意思啊，苑叔，我這朋友是外麵來的，不懂教會的規矩。”
老者歎了口氣，“罷了，罷了，阿生，我不怪你，是我沒保護得了這些可憐人。”
說話的功夫，山上跑下來一個滿身黃綠色的如僵屍樣瘦削的怪人，抬起見骨的手，指著滿場的人：“老苑啊！你們瓷窯穀怎麽迴事啊？大夥怎麽都不笑了啊？”
嵐武有點懵逼，“這孩子又是怎麽迴事？好像吃不飽飯的樣子呢？”
葉浮生捂著腦袋：“嵐哥！算我求你了，千萬別再搞了！你這不是救他們，是害人啊！
瓷門沒了就沒了，還有那邊的朱家鎮，上善堂，清溪派…這些毀了也好重修！但他們這結草村修一生不惹惡業，要是被你毀了，我實在不好跟常樂會的人道歉。”
嵐武順著葉浮生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穿過迴聲山穀，結草村裏，人們個個麵黃肌瘦，朱家鎮中個個都是三五百斤的胖子在胡吃海塞。
上善堂的修士們更有趣，人人都養著靈獸，又在模仿靈獸的生活，養豬的把自己關在豬圈裏，趴在地上同槽而食，養狗的不穿褲子，抬起腿便將尿撒在地上，養雞的把毛貼在身上，扯著脖子在那裏嚎叫…
“我擦？這都什麽情況？”
“我擦！這都什麽玩意？！”
“抱歉，大天尊，實在沒忍住爆粗口了。”
“沒事，修行順其自然，畢竟老夫也沒繃住。”
葉浮生看了看手機，“嵐哥，時間差不多了，捂好耳朵。”
說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人，發出陣陣奇奇怪怪的笑聲，和瓷窯穀的眾人一樣，笑得很幸福，可是二聖現在隻覺得莫名的刺耳。
很快，一個赤身裸體，有著金色胸毛和卷曲長發的類似美女的生物從山上走來。
“阿生啊！快帶朋友來門裏坐坐啊！”
“我屮！”x2
嵐武略一思索，講了個地獄笑話：“我還從沒用過男女老少來形容同一個人。”
嵐武功德-1。
“老夫也從來沒用過古今中外來形容過同一個人。”
因為嵐武是嘴替，所以功德再-1。
“啊哈哈哈哈，阿生，你這新朋友太好笑了啊！他居然說我是人哎！”
“……”x3
“嵐哥，休息好了就該上山了，常樂教會的無衣主教來接咱們了。”
此刻，嵐武的內心，“大天尊，你說那個東西它是人類不？我怎麽看都是生理意義上的人類啊？莫非它的道行我看不穿？”
“老夫也得捋捋…小嵐啊，我先去找老師要個洪荒異獸的圖鑒翻一下。”
“也可能就是其他世界的種族吧？”
“有道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
刹那的功夫，那妖人朝著嵐武拋了個媚眼：“哎呦喂！我聽見了哦！阿生！這位可是常樂會的貴客啊！它太懂我的個性了！它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人啊，哈哈哈哈！我實在太幸福了，我都感覺自己戀愛了啊哈哈哈哈！”
“葉浮生，要不，咱們跑吧？我有點害怕了，它笑得我發毛…”
“嗯？嵐哥不喜歡這裏嗎？這裏的人很自由，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人都在被尊重，這裏很平等，很和諧，這不是暗合你有教無類的理念嗎？”
嵐武咽了咽口水，他這登仙路一路走來，每一個過客都覺得他像個怪物，是個妖人。有時候他自己也這樣想，但隻有這次，他覺得自己最像人，給他整不自信了。
上山路一路曲折，路上的每個“人”都帶著笑容，隻是越往山上走，“人”就越不像人了，雙手綁在頭頂做螺旋槳的直升機人，拆除胸骨的畫皮紙片人，藍色的獸人，腸道連接味蕾的球形類人…
嵐武走著走著，隻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
“嵐哥，別迴頭，是我。”
“葉浮生你幹嘛？”
“沒騙你，一路向前，千萬別迴頭，千萬別停下。”
“可我感覺身後有什麽鬼鬼祟祟的東西。”
於是，嵐武轉過頭，一個渾身黑色的肌肉老鼠站在他背後，還穿著紅色的大褲衩，“密斯卡～莫斯卡～吼吼吼吼～”
“走路！別停下！看著它往遠走！”
葉浮生說晚了，嵐武站在原地的同時還把腦袋轉了迴去…背後，響起了另一個奇怪的旋律…他被控在原地動不了了。
“啊哈哈哈，別太緊張！隻是我們教會的歡迎儀式！你不覺得超好笑嗎？哈哈哈哈哈！”
“大天尊，我真想跑了！您確定還要繼續往前走嗎？”
“老夫今天有點受刺激，你等會再走…他們這門修的什麽玩意老夫還得再看看，沒看懂。”
“大天尊，前方的區域以後再來探索吧！”
其實嵐武全力反抗的話，大天尊不能強行接入他的精神，差的再遠也是一個位格的存在。
那還猶豫什麽，扯著葉浮生一個瞬移逃出了常樂會，並試圖治愈自己的心理陰影。
嵐：“這修的是什麽玩意啊？越修越怪異，比著了魔還可怕…”
生：“和阿升的手段反過來的，越是有個性，自己身上的標簽越多，就越正確。越正確，就越強嘛，算是修相的功夫。”
看著嵐武一臉懵逼的表情，葉浮生換了個他能聽懂的說法：“天道不允許一族過強，所以打壓強者，這手段是向天示弱，越弱則越強，反向取得天道垂愛。”
“…這樣也行啊？我去？”
大天尊理解得更深，所以比嵐武更懵逼：他知道葉浮生剛才說了多離譜的話。
……
水門門口，葉浮生敲了敲門，隨後攤了攤手，“這一門不歡迎雄性生物，能靠近到這裏已經算是給我麵子了，咱們要進就得先用常樂會的手段偽裝一下，走個流程，就和進你那仙島一樣，怎麽說？”
“哎！這不是阿生嗎？哇！還帶了朋友啊！來，看鏡頭！”
葉浮生靦腆的笑了笑，比了個耶的手勢，嵐武則是一如既往的恬淡，哢嚓一聲，快門按下，一個小姑娘湊到他麵前，“阿生，拍的怎麽樣？好看嗎？”
“鬱姑娘，我朋友還沒同意拍照呢，是不是太突兀了一點…”
“哈？上次聲名不彰小隊的合照，還有初代寒山舍的大合照都是我拍的！還有你跟忘憂草小姐在花園裏的合影都讓拍…難道，這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幽會啊？阿生你該不會是那種取向吧？嘿嘿，有大新聞的味道！”
“我對這姑娘沒印象，葉浮生，她也是你寒山舍的人？”
“算是，不過常年不在線，喜歡到處遊曆。”
“好啊，既然是你寒山舍的人，那我可就放心揍了？”
“隨你開心。”
鬱塵努努嘴，“嵐仙尊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鋼筋直男！阿生，你追求這種人是沒有結果的啊！”
“……”x3
“哎，不對！聽說嵐仙尊坐擁一個仙島的妹子，幾千年愣是一點花邊新聞沒傳出來的！難不成…嘶…有戲，我看有戲！”
“阿蓮死了。”
繃不住的葉浮生試圖岔開話題。
“嗨，門裏死個人而已嘛，很正常的事情啦！”
“你都不關心一下你師兄？他可是跟著阿蓮一起冒犯了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哦？”
【攝影師】鬱塵，升揚的師妹，一隻有著狐狸樣狡黠的眼神和發色的短發眼鏡妹。
“那的確有點可惜…嵐仙尊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麵呢。”
“其實，我覺得，還行吧～”
“！！！”x4
如龍宮般的大門打開，一個微胖的妹子走出來，“阿生來了啊！”
“嵐哥，什麽都別問！溜！”
葉浮生一轉頭，嵐武早就沒影了，鬱塵又補了一張葉浮生一臉懵逼的照片！哢嚓！
然後，掏出另一張相片，向葉浮生展示了一下照片上的地點，發動法術：移步換景係列。
不知道傳送到哪裏去了。
趁著數字馬戲團的bgm還沒響起，葉浮生還沒變成小醜，也趕緊撒腿開跑。
背後傳來了“blue～blue～”的聲音。
一分鍾左右的光景，三人才重聚。
“嵐哥，還得是你啊，感知能力一如既往的到位…唿…”
“那個女人什麽情況？直接觸發我的殺意感知了！是傳說中的紅魔女嗎？”
鬱塵把玩著自己手裏的鏡頭，“紅魔女都沒那人可怕，應該是她們門主新籠絡來的強者吧？”
三人中氣喘的最厲害的就是葉浮生，嵐武拍了拍他的後背給他順順氣：“阿生，你這體質真有意思，好像每個認識你的家夥，都對你印象不錯。”
“我也不清楚，嵐哥…話說，你那朋友是不是掉線有一陣了？我怎麽感覺不到他的視線了？”
“喂？喂喂？大天尊，您還在線不？”
“別吵，我在燒烤…”
“是要幫小孫煉個新的燒火棍嗎？”
“你跑路的時候，我用神識看了一下那門裏麵…精神受了點刺激，斷線重連先…”
鬱：“阿生，要是我那便宜師兄還活著的話，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什麽的？”
生：“咱們是什麽美食番嗎？為什麽每次文戲都要在飯局上展開啊？”
嵐：“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有什麽遊玩活動安排嗎？”
葉浮生翻了翻惡人穀現在的勢力分布圖，“嵐哥，我覺得帶二位聖人去玩花的，賭的不太合適，倒是有幾個景點，你想去看看不？”
鬱：“那晚上吃點什麽比較好呢～我就是因為幹糧吃完了才迴寒山取點補給，一天沒吃東西了。”
嵐武從隨身的儲物空間中掏出了一隻真空包裝的熏雞，“簡單吃點？”
“嵐哥，你這隨身攜帶的食糧挺別致的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帶這個，不過這位姑娘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一會的功夫，油光水滑的小狐狸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
一處有些破敗的教堂裏，嵐武饒有興致的看著鬱塵。
“小姑娘，你可以給我看看當年留下的合照嗎？”
“嗯，這裏…可惜了，我算是極惡徒中最弱的幾個了吧，當年吃飯都得和鳥人，小玉他們坐一桌呢。”
嵐武伸手拂去懺悔室中桌子上的灰塵，仔細端詳起照片裏的人：“假鳳凰於鳴，我聽說是被白蟒真人抓去點了天燈，忘道仙李玉，我隻聽說他受了重傷，死沒死倒是沒音訊。”
生：“小玉他死在自己門裏了，紅門的共饗祭就是這樣，戰敗者失去一切，被門人分食，一場各憑本事的鬥爭過後，再產生新的門長。
想去逛逛嗎？書籍被取暖的人們燒毀之後，人們在暗色的天穹下找到了真正的藝術和學問，紅門永遠不缺乏趣味。”
嵐：“這會不會殘忍了些？”
鬱：“一鯨落萬物生，無非是個循環，沒什麽大不了的。您還記得牧哥嗎？牧天遠被您放了之後，現在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隻要活著，就會死，但隻要沒死，就可能抓到機會一波起飛～
嵐仙尊您在這殺了我，是我的命該絕。您放著我不管，哪天有機會我再弄死您也別抱怨就是啦！
其他時間嘛，能暫時在同一段旅路上，能互相利用著，掐不起來架，大家就都是好朋友嘛！”
葉浮生走到傳道者的演講台前，“嵐哥，我現在站的位置，是青門的舊址。以前，牧哥也是在這裏發跡的。”
“失節使牧天遠？沒什麽印象了…哦，是不是用催眠術的那個家夥？”
“嗯，青門和其他門派的區別在於，這一門沒有門規，沒有傳承，是一個靠理想和信念聚在一起人組成的門派，青門信仰新生與救贖。”
“詳細說說。”
沉寂了許久的大天尊突然上線，看來是腦子裏不幹淨的東西清洗完了。
“青門的創始人預見了寒夜的降臨，想為世相尋求救贖之道…牧哥認為，天病了，地上人是無能為力的，救世主也定然是天外的來客，把這天撕碎，地上的生靈才能迎接新生。
牧哥神遊天外，觀每一個強大的文明，最後帶著自己的理想迴歸現世。他說，失節的使臣是愚昧世人的詆毀，斷頭的救世主才是他的真身。”
鬱：“青門覆滅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記不清了，認識牧哥的時候，他好像已經是散修了。”
生：“我也記不太清，總之很久遠，很久遠了…”
“你等會兒？我捋一捋，你是說這一門修士求的是打開世界屏障，撕毀天道，放域外天魔進來，與天魔共生，對吧？”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你知道這麽逆天的修士，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應該怎麽處理嗎？”
“太陽落山之前，人們信仰太陽，太陽落山之後，人們信仰夜神。每個時代都是一群有信仰的人在探索前進，無可厚非。”
一股無形的波動擴散開，教堂本就碎了很多片的彩色玻璃，現在是徹底和窗框分家了。
葉浮生往後跳了一下，躲開玻璃碎片。
“舊的門派解散，新的門派誕生，惡徒會死，也會有新的惡徒產生…我曾經有多少門客，惡人穀又出現過多少個門派，生生滅滅的，記不得了。”
鬱：“阿生，話說這裏居然空了這麽久，還沒有人占據這裏建立新的門派，是為什麽啊？不合常理啊？”
生：“因為溝通世界之外，引來不幹淨的東西太多了，這地方邪性唄。去年黑龍幫盯上這塊地盤，黑遊龍先生在這裏作法，本來隻要住夠48小時就可以占點成功的，你們猜後來怎麽了？”
“……”x3
鬱：“那個，阿生，你往後看看？”
劈裏啪啦的聲音傳來，葉浮生感受到一股子熱浪，轉頭一看，是一個正在燃燒的火人，身上還穿著校服…
“別吵！你看不見領導來視察了嗎？”
“哦。”
然後，那個火人轉頭就走了。
葉浮生轉過身，看著嵐武：“咱們剛才聊到哪了？”
嵐：“……”
鬱：“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剛才你後麵的那個怨靈是什麽東西啊？！”
生：“一般的怨靈啊，被這裏留下的詛咒汙染過，變得強大的怨靈，在青門的舊址徘徊，等待救世主的歸來。我要解釋什麽呢？”
嵐：“要不你看看人家姑娘害怕成什麽樣了？”
生：“唔…好像是被怨靈附身了，問題不大。”
鬱塵從口袋裏摸出一打照片，觸發了遭遇戰劇情呢！
“移步換景·飄零地！”
教堂的場景迅速轉換成一片落葉飄零的秋景，照片裏一群赤身裸體的男人朝嵐葉二人聚來，一半胖，一半瘦，挨個持槍實彈。
“到處都是零啊，陽氣旺盛呢！”
嵐武掌中風一吹，卷起一片落葉，葉刃將眾人打得滿身是傷。
“啊～好舒服啊～”xn
但接著，眾人都匍匐在地，不敢抬頭，遠處傳來一聲咆哮。一隻人形暴龍獸吞天巨口朝著二人咬下…
“如此，浮生…”
巨口停在葉浮生麵前，變成了親昵的愛撫，舌頭舔了舔，弄得二人滿身都是口水。
“移步換景·朝聖地！”
場景再換，二人駐足在一片街區，照片裏的人們都翻著跟頭前進，個個都有活，很快就圍住了他倆。
人群分開兩邊，放著仙家像的供桌落在二人眼前，有人往桌子上倒了一盆餃子，也不知道是上供還是請他倆入席。
“別見外，開整嗷！”
葉浮生抬手把那仙家像給砸了，怒斥一聲：“滾啊！”
照片破碎。
“移步換景·善見地！聚義地！”
嵐武和葉浮生眼前之景分別變化，嵐武獨對數十萬大軍，舉著燈牌熒光棒烏泱烏泱地踏過他身體…葉浮生麵對一群和善的村民，褲衩子都被順走了。
生：“嵐哥，不用顧忌什麽，直接給她揍清醒了算了。”
“好，你不在意就好辦。”
兩人普通的一拳一掌…
嵐武一巴掌把那法器攝影機落在地上碎成殘片，葉浮生一拳頭，鬱塵鼻子被砸出血，倒在地上嗷嗷哭…
“要不，迴你的寒山舍休息吧？這裏好像對睡眠質量有影響。”
“成。”
嵐葉二人轉頭就走，鬱塵從地上爬起來，“兩個鋼筋直男啊！等我一會啊！”
然後，她撞上了一道燃燒著的閘機。
後麵的火骷髏歪著腦袋，嗓子裏劈裏啪啦的說著什麽，“刷臉出門。”
“哎哎哎！你們救我一下！救一下！”
……
淩晨，升揚一臉無奈地拖著渾身冒煙昏迷的鬱塵迴房間休息，他自己身上都留下了不少燒焦的痕跡。
葉浮生早就睡著了，唿嚕唿嚕的，睡得四仰八叉，還把被子給踹飛了。浮生一刹，再多的驚心動魄，滿目的光怪陸離，於他不過尋常。
嵐武則是打坐休息，“大天尊，阿生這人還是有趣吧？”
“你也被他影響了。”
“嗯？”
“自己體會吧，這惡人穀的王者，有點東西。”
“小嵐，你要去哪裏旅遊呢？”
“沒決定，風吹向何方，我便前往何處。嗯…好吧，那就先去拜訪一位故友好了。”
“什麽樣的朋友呢？”
“一個很厲害，很有趣的人。”
“能讓你給出這種評價，不得了哦～”
……
“嵐哥，你怎麽來了？”
“和團長的合作完成了，就想著做迴那山野間閑散的仙。”
“可我聽見風聲裏還有牽掛。”
“還是瞞不過你。”
“那你為何要離開呢？你是山野間自由的風，非是我這般困在樊籬中的人。”
“想來一場塵世閑遊，像過去團長帶著我一樣，隻不過這次，我想要自己走。”
“那真的是你的意誌嗎？嵐風的仙神，我聽見了不屬於此界的玄音。”
“哈哈，這小友的確有意思，別緊張，老頭子我一天不也是閑得無聊～你困在這心景裏，老夫又何嚐不被困在自己的世界中呢？很羨慕小嵐那麽自由啊。”
“唔…我就說感覺有別的高等存在的視線進入寒山舍。”
“可你還是沒有阻攔我。”
“嵐哥的朋友，我信得過。敢問大佬是從那傳說中的洪荒世界來訪？”
嵐武點了點頭，果然嵐武從第一卷過去就開始有了嘴替的屬性。
“我也很久沒出門了，這塵世閑遊，帶二位走去人間的宗門看看，如何？讓我盡一盡這地主之誼。”
“好啊，照理說，這白夜大陸的世界觀是末法時代之後。後世之人，又是世外人族如何修行，老夫倒是有興趣。”
葉浮生穿上那件棕色的披風，吐出一口寒氣，“阿蓮，阿升，別藏了！該幹嘛幹嘛去，我要出門走走，不用你們幾個多費心思。”
步生蓮從窗簾的印花上流淌出來化成人形，“大人，您和嵐仙尊出去散步也就算了，隻是這無名客人在寒山舍藏頭露尾的，實在是說不過去…”
“小嵐，身體借用一下？”
“嗯，大天尊隨意便可。”
步生蓮晃了晃腦袋，“嵐仙尊的本事小的服氣，至於借用身體大可不必了，小的手段還沒那麽低端！”
說罷，蓮分兩色，一色混沌扭曲落地成一灘油漆，一色透明澄澈升天化作虛影，虛幻的魔蓮鑽入嵐武的腦子，順著二聖的意識連接朝著大天尊殺了過去。
升揚捧起地上混沌的濁蓮，掏出標簽槍，哢噠哢噠就是兩下，借著阿蓮的汙染能力，標簽落在了大天尊身上。
片刻的沉寂…
“嵐哥，可以走了嗎？”
葉浮生招唿起嵐武。
“走吧。”
分不清是誰的聲音。
身後，升揚是脫手技能，沒什麽感覺，但他看見地上的濁蓮變淡成水色的時候，臉色格外難看。
“阿蓮那麽難殺的家夥，也會死啊…罷了，極惡徒能被天收，也算個好結局。”
……
所謂琉璃門，澄澈透明到一片荒地，幾個簡單的小帳篷，從暗天浮島下麵偷接過來的電線，絕緣皮跟不存在一樣。
兜兜轉轉七八個插線板，連著個熱水壺，連著個拉繩的燈泡，更多的是連在電腦的總閘上，也算是門裏最豪華的設施了。
防雨布下麵，一排排嶄新的電腦，帶著豪華的電競椅，破罐子做的煙灰缸和吃剩的泡麵桶橫七豎八。
人也是橫七豎八的，罵人的罵人，躺屍的躺屍，坐角落裏抽煙的抽煙，煙霧繚繞便是此間的煙火氣。
葉浮生也不知道從哪搞來一箱袋裝的泡麵，一條粗製濫造的土煙，高喊了一聲：“華哥！”
眾人便一擁而上，把東西分了個幹幹淨淨。
留下一個滿臉頹唐的年輕人，一身紅襖子破破爛爛的，好久沒有洗過的樣子。
“阿生啊，又來看望兄弟們了？”
“來，阿生，抽這個。”
還沒等門長說話，利群依舊是那拽拽的黑墨鏡，湊到葉浮生身邊，“前一段接了個小單子，阿生。呦！帶朋友來的？這是咱們的新人還是老板啊？”
他細細地端詳起嵐武的麵龐，湊過去散煙，“仙人啊！哈哈哈，仙人好啊！生來就心境清明，活得通透！仙人哥，有什麽活您跟咱說，咱能辦的都給你辦了！工錢好談，管飯就行，就當結個善緣。”
“不染淤泥不沾塵，七寶琉璃築法身。身如浮萍隨波去，酒滿不醉蓬蒿人。”
嵐武沒接煙，而是轉頭看著衛生紙堆上用硬紙板和碳素筆寫下的門規，還有三個隨筆寫的大字，琉璃門。
“不好意思，門裏的孩子們不喜歡煙味。倒是這詞提的有趣，你能說說你們逍遙在哪兒嗎？”
紅衣門主招唿來幾個弟子，“黃樓，金葉，跟這位客人聊聊，阿生，我們今晚工會有團戰，先失陪了。”
一個一身陰柔氣的黃發少年站起身，“我們沒固定工作，不吃父母的飯，不結婚不生孩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隻有活著，就算夠了。”
一個正在抽煙的男人抬起頭，眼睛渾濁布滿血絲，“連養活自己都費勁，不虧欠這世道，不成為別人的累贅，不給前人添堵，不讓後人受罪，就是對這世界的慈悲。”
“要不學個手藝，何必在這裏蹉跎歲月呢？”
“學手藝？哈哈哈，有手藝怎麽了？在坐的各位誰不是一身文憑一身證件？要沒點手藝，我們怎麽敢坐在這裏等著老天爺賞飯吃啊？！
千把塊錢，買走我們一天一多半的時間，一身的力氣，換迴來一身戾氣，算什麽逍遙？
老板您是仙人，您大度～給口飯吃，給點活幹，我們今天就跟您走。要是待遇好點，幹點人事！我們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不肯給您賣命？”
“哎哎！阿金，本裏出了個極品，你這有路子給我出了不？頂我三天工錢了！”
“哈哈哈，好啊！好啊！可以啊，阿貴，這不請大夥吃頓掛麵！”
一聲吆喝，滿座的人站起身，有人打開電磁爐，有人搬來鍋子，有人搬來椅子，有人扛著音響放著歌…
“阿生！新來的！一起呀！今天是阿貴的喜日，晚上帶他剪個頭洗個澡，琉璃燈火又續上了啊！”
“咦？”
嵐武眼中，那個叫阿貴的人，滿身的塵埃散落，如一盞琉璃燈，抖落灰燼，燈芯重燃，升騰起一股子力氣。
葉浮生眼中，同樣倒映出燭火的顏色，“生如燃燭，向死而生，最後沒入黑暗的歸途。無因果，無牽掛，才能快意恩仇，由此生無敵勢，不在乎得失輸贏。
以此修身法，要麽沉寂，要麽燃天。這火很暖啊，嵐哥，還有不知名的朋友，要來烤烤火，一起為他們燃生的歡愉而慶祝嗎？”
“走吧。”
“唉…抱歉啊，華哥，我們有機會再來找你們玩！”
利群：“還有那位老板！有活記得來找我們啊！”
“嗯，阿生，去忙吧，今年門派發展很順利，明年天更冷的時候，還會有更多的門人呢。”
……
常樂會，主會場建在一座山上，說來也有趣，這山四周是一片裂穀，地勢比周圍低得多。
穀中常有笑聲迴蕩。
葉浮生拿來一副棉耳包，“嵐哥，建議你戴個耳罩，這迴聲山穀有點吵。”
“他們這一派是修什麽道的？”
“貧弱疾苦非人禍，笑對天災萬福生。說的是笑道，每天心情好，苦難也就沒那麽難受了，這些門派存在人間，都用自己的方式生存著，不失為一種美。”
嵐武點點頭，跟著葉浮生朝著山穀中走去。
“說起來，嵐哥，他們這門講求一個有教無類，跟你的理念挺像的，這是最多元化，開枝散葉最廣的門派呢！”
“唔…是個大宗門啊。”
“對啊，所以咱們徒步上山，可要費點功夫嘞。”
山穀裏，一個像蜘蛛一樣，靠滿身的手臂爬行的人鼓起掌，朝著二人組笑了笑。
山門兩側，便有各式各樣的人夾道歡迎，有的胳膊折斷，有的沒有腿，有的不能說話，有的少了眼睛…
但無一例外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他們是發自內心感到幸福的，這便是人族的生命力…小嵐，你要幫他們嗎？”
“嵐哥，你隨意。不過我還是以朋友的身份給你建議，這裏是惡人穀，仙人少管人間事。”
“有何說法？”
“這山穀裏的居民都是常樂教會的信徒，幫他們是常樂會的事，仙人少沾因果比較好。”
“沾因果，也算有功德，但行善事，莫問結果。”
嵐武猶豫了一會，最終選擇聽從大天尊的建議，抬手一陣唿嘯的烈風，殘缺的便被補全，斷了腿的可以站起來，說不出話的能發出聲音…
隻是，和善的笑容轉瞬變成了滿麵愁容，有的人開始撞牆，有的人從山穀的高處跳了下去…隻為了再把自己弄殘。
葉浮生歎了口氣，“嵐哥，天冷著呢！你別把他們的衣衫吹落啊…”
說著，跑到那爬行的蜘蛛樣老人麵前道歉：“不好意思啊，苑叔，我這朋友是外麵來的，不懂教會的規矩。”
老者歎了口氣，“罷了，罷了，阿生，我不怪你，是我沒保護得了這些可憐人。”
說話的功夫，山上跑下來一個滿身黃綠色的如僵屍樣瘦削的怪人，抬起見骨的手，指著滿場的人：“老苑啊！你們瓷窯穀怎麽迴事啊？大夥怎麽都不笑了啊？”
嵐武有點懵逼，“這孩子又是怎麽迴事？好像吃不飽飯的樣子呢？”
葉浮生捂著腦袋：“嵐哥！算我求你了，千萬別再搞了！你這不是救他們，是害人啊！
瓷門沒了就沒了，還有那邊的朱家鎮，上善堂，清溪派…這些毀了也好重修！但他們這結草村修一生不惹惡業，要是被你毀了，我實在不好跟常樂會的人道歉。”
嵐武順著葉浮生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穿過迴聲山穀，結草村裏，人們個個麵黃肌瘦，朱家鎮中個個都是三五百斤的胖子在胡吃海塞。
上善堂的修士們更有趣，人人都養著靈獸，又在模仿靈獸的生活，養豬的把自己關在豬圈裏，趴在地上同槽而食，養狗的不穿褲子，抬起腿便將尿撒在地上，養雞的把毛貼在身上，扯著脖子在那裏嚎叫…
“我擦？這都什麽情況？”
“我擦！這都什麽玩意？！”
“抱歉，大天尊，實在沒忍住爆粗口了。”
“沒事，修行順其自然，畢竟老夫也沒繃住。”
葉浮生看了看手機，“嵐哥，時間差不多了，捂好耳朵。”
說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人，發出陣陣奇奇怪怪的笑聲，和瓷窯穀的眾人一樣，笑得很幸福，可是二聖現在隻覺得莫名的刺耳。
很快，一個赤身裸體，有著金色胸毛和卷曲長發的類似美女的生物從山上走來。
“阿生啊！快帶朋友來門裏坐坐啊！”
“我屮！”x2
嵐武略一思索，講了個地獄笑話：“我還從沒用過男女老少來形容同一個人。”
嵐武功德-1。
“老夫也從來沒用過古今中外來形容過同一個人。”
因為嵐武是嘴替，所以功德再-1。
“啊哈哈哈哈，阿生，你這新朋友太好笑了啊！他居然說我是人哎！”
“……”x3
“嵐哥，休息好了就該上山了，常樂教會的無衣主教來接咱們了。”
此刻，嵐武的內心，“大天尊，你說那個東西它是人類不？我怎麽看都是生理意義上的人類啊？莫非它的道行我看不穿？”
“老夫也得捋捋…小嵐啊，我先去找老師要個洪荒異獸的圖鑒翻一下。”
“也可能就是其他世界的種族吧？”
“有道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
刹那的功夫，那妖人朝著嵐武拋了個媚眼：“哎呦喂！我聽見了哦！阿生！這位可是常樂會的貴客啊！它太懂我的個性了！它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人啊，哈哈哈哈！我實在太幸福了，我都感覺自己戀愛了啊哈哈哈哈！”
“葉浮生，要不，咱們跑吧？我有點害怕了，它笑得我發毛…”
“嗯？嵐哥不喜歡這裏嗎？這裏的人很自由，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人都在被尊重，這裏很平等，很和諧，這不是暗合你有教無類的理念嗎？”
嵐武咽了咽口水，他這登仙路一路走來，每一個過客都覺得他像個怪物，是個妖人。有時候他自己也這樣想，但隻有這次，他覺得自己最像人，給他整不自信了。
上山路一路曲折，路上的每個“人”都帶著笑容，隻是越往山上走，“人”就越不像人了，雙手綁在頭頂做螺旋槳的直升機人，拆除胸骨的畫皮紙片人，藍色的獸人，腸道連接味蕾的球形類人…
嵐武走著走著，隻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
“嵐哥，別迴頭，是我。”
“葉浮生你幹嘛？”
“沒騙你，一路向前，千萬別迴頭，千萬別停下。”
“可我感覺身後有什麽鬼鬼祟祟的東西。”
於是，嵐武轉過頭，一個渾身黑色的肌肉老鼠站在他背後，還穿著紅色的大褲衩，“密斯卡～莫斯卡～吼吼吼吼～”
“走路！別停下！看著它往遠走！”
葉浮生說晚了，嵐武站在原地的同時還把腦袋轉了迴去…背後，響起了另一個奇怪的旋律…他被控在原地動不了了。
“啊哈哈哈，別太緊張！隻是我們教會的歡迎儀式！你不覺得超好笑嗎？哈哈哈哈哈！”
“大天尊，我真想跑了！您確定還要繼續往前走嗎？”
“老夫今天有點受刺激，你等會再走…他們這門修的什麽玩意老夫還得再看看，沒看懂。”
“大天尊，前方的區域以後再來探索吧！”
其實嵐武全力反抗的話，大天尊不能強行接入他的精神，差的再遠也是一個位格的存在。
那還猶豫什麽，扯著葉浮生一個瞬移逃出了常樂會，並試圖治愈自己的心理陰影。
嵐：“這修的是什麽玩意啊？越修越怪異，比著了魔還可怕…”
生：“和阿升的手段反過來的，越是有個性，自己身上的標簽越多，就越正確。越正確，就越強嘛，算是修相的功夫。”
看著嵐武一臉懵逼的表情，葉浮生換了個他能聽懂的說法：“天道不允許一族過強，所以打壓強者，這手段是向天示弱，越弱則越強，反向取得天道垂愛。”
“…這樣也行啊？我去？”
大天尊理解得更深，所以比嵐武更懵逼：他知道葉浮生剛才說了多離譜的話。
……
水門門口，葉浮生敲了敲門，隨後攤了攤手，“這一門不歡迎雄性生物，能靠近到這裏已經算是給我麵子了，咱們要進就得先用常樂會的手段偽裝一下，走個流程，就和進你那仙島一樣，怎麽說？”
“哎！這不是阿生嗎？哇！還帶了朋友啊！來，看鏡頭！”
葉浮生靦腆的笑了笑，比了個耶的手勢，嵐武則是一如既往的恬淡，哢嚓一聲，快門按下，一個小姑娘湊到他麵前，“阿生，拍的怎麽樣？好看嗎？”
“鬱姑娘，我朋友還沒同意拍照呢，是不是太突兀了一點…”
“哈？上次聲名不彰小隊的合照，還有初代寒山舍的大合照都是我拍的！還有你跟忘憂草小姐在花園裏的合影都讓拍…難道，這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幽會啊？阿生你該不會是那種取向吧？嘿嘿，有大新聞的味道！”
“我對這姑娘沒印象，葉浮生，她也是你寒山舍的人？”
“算是，不過常年不在線，喜歡到處遊曆。”
“好啊，既然是你寒山舍的人，那我可就放心揍了？”
“隨你開心。”
鬱塵努努嘴，“嵐仙尊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鋼筋直男！阿生，你追求這種人是沒有結果的啊！”
“……”x3
“哎，不對！聽說嵐仙尊坐擁一個仙島的妹子，幾千年愣是一點花邊新聞沒傳出來的！難不成…嘶…有戲，我看有戲！”
“阿蓮死了。”
繃不住的葉浮生試圖岔開話題。
“嗨，門裏死個人而已嘛，很正常的事情啦！”
“你都不關心一下你師兄？他可是跟著阿蓮一起冒犯了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哦？”
【攝影師】鬱塵，升揚的師妹，一隻有著狐狸樣狡黠的眼神和發色的短發眼鏡妹。
“那的確有點可惜…嵐仙尊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麵呢。”
“其實，我覺得，還行吧～”
“！！！”x4
如龍宮般的大門打開，一個微胖的妹子走出來，“阿生來了啊！”
“嵐哥，什麽都別問！溜！”
葉浮生一轉頭，嵐武早就沒影了，鬱塵又補了一張葉浮生一臉懵逼的照片！哢嚓！
然後，掏出另一張相片，向葉浮生展示了一下照片上的地點，發動法術：移步換景係列。
不知道傳送到哪裏去了。
趁著數字馬戲團的bgm還沒響起，葉浮生還沒變成小醜，也趕緊撒腿開跑。
背後傳來了“blue～blue～”的聲音。
一分鍾左右的光景，三人才重聚。
“嵐哥，還得是你啊，感知能力一如既往的到位…唿…”
“那個女人什麽情況？直接觸發我的殺意感知了！是傳說中的紅魔女嗎？”
鬱塵把玩著自己手裏的鏡頭，“紅魔女都沒那人可怕，應該是她們門主新籠絡來的強者吧？”
三人中氣喘的最厲害的就是葉浮生，嵐武拍了拍他的後背給他順順氣：“阿生，你這體質真有意思，好像每個認識你的家夥，都對你印象不錯。”
“我也不清楚，嵐哥…話說，你那朋友是不是掉線有一陣了？我怎麽感覺不到他的視線了？”
“喂？喂喂？大天尊，您還在線不？”
“別吵，我在燒烤…”
“是要幫小孫煉個新的燒火棍嗎？”
“你跑路的時候，我用神識看了一下那門裏麵…精神受了點刺激，斷線重連先…”
鬱：“阿生，要是我那便宜師兄還活著的話，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什麽的？”
生：“咱們是什麽美食番嗎？為什麽每次文戲都要在飯局上展開啊？”
嵐：“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有什麽遊玩活動安排嗎？”
葉浮生翻了翻惡人穀現在的勢力分布圖，“嵐哥，我覺得帶二位聖人去玩花的，賭的不太合適，倒是有幾個景點，你想去看看不？”
鬱：“那晚上吃點什麽比較好呢～我就是因為幹糧吃完了才迴寒山取點補給，一天沒吃東西了。”
嵐武從隨身的儲物空間中掏出了一隻真空包裝的熏雞，“簡單吃點？”
“嵐哥，你這隨身攜帶的食糧挺別致的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帶這個，不過這位姑娘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一會的功夫，油光水滑的小狐狸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
一處有些破敗的教堂裏，嵐武饒有興致的看著鬱塵。
“小姑娘，你可以給我看看當年留下的合照嗎？”
“嗯，這裏…可惜了，我算是極惡徒中最弱的幾個了吧，當年吃飯都得和鳥人，小玉他們坐一桌呢。”
嵐武伸手拂去懺悔室中桌子上的灰塵，仔細端詳起照片裏的人：“假鳳凰於鳴，我聽說是被白蟒真人抓去點了天燈，忘道仙李玉，我隻聽說他受了重傷，死沒死倒是沒音訊。”
生：“小玉他死在自己門裏了，紅門的共饗祭就是這樣，戰敗者失去一切，被門人分食，一場各憑本事的鬥爭過後，再產生新的門長。
想去逛逛嗎？書籍被取暖的人們燒毀之後，人們在暗色的天穹下找到了真正的藝術和學問，紅門永遠不缺乏趣味。”
嵐：“這會不會殘忍了些？”
鬱：“一鯨落萬物生，無非是個循環，沒什麽大不了的。您還記得牧哥嗎？牧天遠被您放了之後，現在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隻要活著，就會死，但隻要沒死，就可能抓到機會一波起飛～
嵐仙尊您在這殺了我，是我的命該絕。您放著我不管，哪天有機會我再弄死您也別抱怨就是啦！
其他時間嘛，能暫時在同一段旅路上，能互相利用著，掐不起來架，大家就都是好朋友嘛！”
葉浮生走到傳道者的演講台前，“嵐哥，我現在站的位置，是青門的舊址。以前，牧哥也是在這裏發跡的。”
“失節使牧天遠？沒什麽印象了…哦，是不是用催眠術的那個家夥？”
“嗯，青門和其他門派的區別在於，這一門沒有門規，沒有傳承，是一個靠理想和信念聚在一起人組成的門派，青門信仰新生與救贖。”
“詳細說說。”
沉寂了許久的大天尊突然上線，看來是腦子裏不幹淨的東西清洗完了。
“青門的創始人預見了寒夜的降臨，想為世相尋求救贖之道…牧哥認為，天病了，地上人是無能為力的，救世主也定然是天外的來客，把這天撕碎，地上的生靈才能迎接新生。
牧哥神遊天外，觀每一個強大的文明，最後帶著自己的理想迴歸現世。他說，失節的使臣是愚昧世人的詆毀，斷頭的救世主才是他的真身。”
鬱：“青門覆滅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記不清了，認識牧哥的時候，他好像已經是散修了。”
生：“我也記不太清，總之很久遠，很久遠了…”
“你等會兒？我捋一捋，你是說這一門修士求的是打開世界屏障，撕毀天道，放域外天魔進來，與天魔共生，對吧？”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你知道這麽逆天的修士，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應該怎麽處理嗎？”
“太陽落山之前，人們信仰太陽，太陽落山之後，人們信仰夜神。每個時代都是一群有信仰的人在探索前進，無可厚非。”
一股無形的波動擴散開，教堂本就碎了很多片的彩色玻璃，現在是徹底和窗框分家了。
葉浮生往後跳了一下，躲開玻璃碎片。
“舊的門派解散，新的門派誕生，惡徒會死，也會有新的惡徒產生…我曾經有多少門客，惡人穀又出現過多少個門派，生生滅滅的，記不得了。”
鬱：“阿生，話說這裏居然空了這麽久，還沒有人占據這裏建立新的門派，是為什麽啊？不合常理啊？”
生：“因為溝通世界之外，引來不幹淨的東西太多了，這地方邪性唄。去年黑龍幫盯上這塊地盤，黑遊龍先生在這裏作法，本來隻要住夠48小時就可以占點成功的，你們猜後來怎麽了？”
“……”x3
鬱：“那個，阿生，你往後看看？”
劈裏啪啦的聲音傳來，葉浮生感受到一股子熱浪，轉頭一看，是一個正在燃燒的火人，身上還穿著校服…
“別吵！你看不見領導來視察了嗎？”
“哦。”
然後，那個火人轉頭就走了。
葉浮生轉過身，看著嵐武：“咱們剛才聊到哪了？”
嵐：“……”
鬱：“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剛才你後麵的那個怨靈是什麽東西啊？！”
生：“一般的怨靈啊，被這裏留下的詛咒汙染過，變得強大的怨靈，在青門的舊址徘徊，等待救世主的歸來。我要解釋什麽呢？”
嵐：“要不你看看人家姑娘害怕成什麽樣了？”
生：“唔…好像是被怨靈附身了，問題不大。”
鬱塵從口袋裏摸出一打照片，觸發了遭遇戰劇情呢！
“移步換景·飄零地！”
教堂的場景迅速轉換成一片落葉飄零的秋景，照片裏一群赤身裸體的男人朝嵐葉二人聚來，一半胖，一半瘦，挨個持槍實彈。
“到處都是零啊，陽氣旺盛呢！”
嵐武掌中風一吹，卷起一片落葉，葉刃將眾人打得滿身是傷。
“啊～好舒服啊～”xn
但接著，眾人都匍匐在地，不敢抬頭，遠處傳來一聲咆哮。一隻人形暴龍獸吞天巨口朝著二人咬下…
“如此，浮生…”
巨口停在葉浮生麵前，變成了親昵的愛撫，舌頭舔了舔，弄得二人滿身都是口水。
“移步換景·朝聖地！”
場景再換，二人駐足在一片街區，照片裏的人們都翻著跟頭前進，個個都有活，很快就圍住了他倆。
人群分開兩邊，放著仙家像的供桌落在二人眼前，有人往桌子上倒了一盆餃子，也不知道是上供還是請他倆入席。
“別見外，開整嗷！”
葉浮生抬手把那仙家像給砸了，怒斥一聲：“滾啊！”
照片破碎。
“移步換景·善見地！聚義地！”
嵐武和葉浮生眼前之景分別變化，嵐武獨對數十萬大軍，舉著燈牌熒光棒烏泱烏泱地踏過他身體…葉浮生麵對一群和善的村民，褲衩子都被順走了。
生：“嵐哥，不用顧忌什麽，直接給她揍清醒了算了。”
“好，你不在意就好辦。”
兩人普通的一拳一掌…
嵐武一巴掌把那法器攝影機落在地上碎成殘片，葉浮生一拳頭，鬱塵鼻子被砸出血，倒在地上嗷嗷哭…
“要不，迴你的寒山舍休息吧？這裏好像對睡眠質量有影響。”
“成。”
嵐葉二人轉頭就走，鬱塵從地上爬起來，“兩個鋼筋直男啊！等我一會啊！”
然後，她撞上了一道燃燒著的閘機。
後麵的火骷髏歪著腦袋，嗓子裏劈裏啪啦的說著什麽，“刷臉出門。”
“哎哎哎！你們救我一下！救一下！”
……
淩晨，升揚一臉無奈地拖著渾身冒煙昏迷的鬱塵迴房間休息，他自己身上都留下了不少燒焦的痕跡。
葉浮生早就睡著了，唿嚕唿嚕的，睡得四仰八叉，還把被子給踹飛了。浮生一刹，再多的驚心動魄，滿目的光怪陸離，於他不過尋常。
嵐武則是打坐休息，“大天尊，阿生這人還是有趣吧？”
“你也被他影響了。”
“嗯？”
“自己體會吧，這惡人穀的王者，有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