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校園裏的路燈已經點亮多時,警衛室的守衛也已經換了夜班的執勤人員。


    坐在畫布前的麻生琉宇伸一個懶腰,這才注意到牆上的時鍾。


    “糟了!怎麽這麽晚了!”最後一班電車早就已經開過,這下子不搭計程車是迴不去了。


    迅速整理好畫具,麻生琉宇關上美術教室的門窗,快步前往大門口搭車。


    坐在車上,麻生琉宇不自覺的想起黑羽徹最近的表現。


    已經是第二個星期了,自從那一天對黑羽徹口出惡言開始,不知道是自己多想還是黑羽徹真的刻意迴避他,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過,就連在公司見麵,黑羽徹也總是借故離開,不願意跟他有照麵的機會。


    “都幾歲的人了,還鬧別扭、搞冷戰,根本就是輸不起。”


    話是這麽說,但是麻生琉宇心裏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用那麽卑鄙的方式攻擊對方的弱點,黑羽徹是不會這樣不理人的,怪隻怪自己一時好勝心切而沒想到後果。這下好了,想要道歉恐怕也不得其門而入。


    ☆   ☆   ☆


    “已經十二點啦……”黑羽徹的語氣似乎有點抱怨。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取下戴了一整天的隱形眼鏡,為自已換上一副黑框眼鏡,打算讓眼睛休息一下。


    “還沒結束呢……”看著桌上一疊疊的資料,他自言自語著。


    經過幾天的調查,好不容易對盜用公款案有了頭緒,今天他打算挑燈夜戰。


    於是他從座位上站起來伸展筋骨,一下轉轉脖子、一下伸展手臂。


    即便是像黑羽徹這樣身強體健的人,也受不了連續一星期的挑燈夜戰,盡管試圖振作,但終究無法對抗累積了一整天的疲勞。


    他躺在沙發上,漸漸進入夢鄉


    ☆   ☆   ☆


    計程車經過麻生住商大樓的時候,麻生琉宇突然大叫:“請停車一下!”


    他發現頂樓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便從車窗探出頭來想要再確定一次。


    沒錯!那肯定是黑羽徹的辦公室,他又工作到這麽晚還沒離開嗎?


    “對不起,我到這裏就好了。”麻生琉宇將口袋中的千元鈔票硬是塞了兩張給司機,便頭也不迴的拎著背包住大樓入口處奔去。


    專用電梯迅速到達黑羽徹所在的樓層。說也奇怪,菊池千代**半露緊貼在黑羽徹身上的激情畫麵,突然浮現在麻生琉宇的腦海中.


    迴想起在辦公室目睹菊池夫人與他纏綿擁吻的那一幕,全身血液沸騰的感覺讓麻生琉宇四肢僵硬、無法動彈。


    一股怒氣直衝腦門,麻生琉宇將原本要來道歉一事忘得一幹二淨。新仇加上舊恨,他對黑羽徹的憤怒就像是醞釀已久的火山,終於要爆發了。


    “別開玩笑了,你把這裏當成是什麽地方?”


    為求捉奸在床,索性門也不敲了,麻生琉宇倏地將門用力推開。


    然而室內的景象讓他準備破口大罵的話硬生生哽在喉嚨裏。


    辦公室裏沒有性感火辣的春宮秀,更沒有衣衫不整的狗男女,隻有黑羽徹一個人躺在沙發上 單手枕在腦後,修長的雙腿相互交疊著。


    看他沉睡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闖入。


    原本沸騰的怒氣狠狠被潑了一桶冷水,麻生琉宇這才注意到桌上擺著一疊又一疊厚厚的卷宗、檔案,就連黑羽徹放在肚子上的那隻手也還緊緊握著其中一本。


    黑羽徹身上穿著與上午開會時不同的白襯衫,刻意敞開的衣襟將他結實的胸膛自然展現出來,還有那一件將他曲線完整呈現的刷白牛仔褲……麻生琉宇禁不住迴想起他在家中的模樣。


    他應該迴去洗過澡了吧!麻生琉宇從他四周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香氣判斷。


    “你怎麽來了?”突然醒過來的黑羽徹看見麻生琉宇站在門口處發楞,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羽徹起身坐端正,放下手中的卷宗,用原本繞在手腕上的皮繩把頭發紮成一束。


    “我來找東西……”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起自己剛才破門而入的行為,麻生琉宇突然羞紅了臉,連說話都因為不好意思而有些結巴。


    “那你慢慢找吧!”


    黑羽徹低頭不語,輕鬆的活動一下肩膀,繼續埋頭翻閱先前拿著睡著的卷宗。


    麻生琉宇這才發現他戴著眼鏡,難怪剛才一直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


    為什麽這麽注意他?麻生琉宇的心裏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呐喊著。


    是因為不服輸的個性在作祟吧,每一次當麻生琉宇發現自己的視線又跟隨著黑羽徹移動時,他總是這麽對自己解釋。


    “這麽晚還不迴去?”麻生琉宇為避免尷尬,禮貌性的打開話匣子。


    黑羽徹頭也沒抬起來,隻是用手指了指桌上那一疊由卷宗堆積而成的小山。


    “為了公事繁忙的你,恐怕會讓許多女人在夜晚哭泣喔!”原本打算消遣黑羽徹的麻生琉宇,在對方投以奇怪的目光之後,才發覺被消遣的人根本是自己。


    說了讓自己都惡心的話,麻生琉宇隻好四處張望,想找話題化解自己的尷尬。


    “這是什麽?”好奇的麻生琉宇在黑羽徹的身邊坐下,拿起最上麵一本卷宗。


    黑羽徹沒迴答。


    “這是帳冊不是嗎?”


    “嗯!還有采購明細。”黑羽徹伸手指了指另一堆卷宗。


    “你該不會熬夜看這些令人頭痛的東西吧?”麻生琉宇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你說呢?”黑羽徹在心裏偷偷的歎了一口氣。


    一向不在乎批評的他,從來不曾指望過別人會視他為勤奮努力的好學者,或是像螞蟻一樣賣命的工作狂,但說也奇怪,坐在他麵前這小子所說的話總是讓他莫名的介意。


    麻生琉宇注意到他身邊放著一疊像廢紙一樣的東西,上麵畫著密密麻麻的樹狀圖,還潦草的寫了許多注解。好奇心驅使他拿起來翻了翻,原來這些都是黑羽徹在閱讀檔案資料時所做的紀錄。


    黑羽徹將帳冊與采購清單上發現的疑點摘要下來並加以串聯,加上自己的猜測與推斷,然後用畫圖的方式來模擬藤木邦男犯下盜用公款案以及海外非法吸金的計畫。


    看來,自己錯怪他了……


    仔細想想,麻生琉宇發現自己真是粗心得不可原諒。黑羽徹再怎麽說都是大財團的理事長,公司裏每天上上下下有多少事情要由他決定,有多少機要會議必須由他主持,就算他公司裏也有像川野耀司一樣令人信賴又能幹的部屬,身為公司最重要的首腦級人物,他也不可能離開公司半年之久啊!


    自從黑羽徹開始履行合約的那一天起,他沒有缺席任何一次的會議,盡管不需要打卡,他也總是準時來麻生住商報到。根據秘書工藤小姐的統計,除了假日以外,黑羽徹沒有一天是在晚上十二點以前離開辦公室的。


    雖然不能確定他留在公司都做些什麽,但是看著他手上那一本厚厚的卷宗,還有桌上那一大疊的帳冊資料,以及堆在牆角一箱箱末拆封的檔案,麻生琉宇的心裏多少有了答案。


    “教我。”麻生琉宇將手上那一本資料伸到正在專心閱讀的黑羽徹麵前。


    “太晚了,明天再說。”接過麻生琉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黑羽徹仍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上的帳冊。


    “教我。”


    麻生琉宇清澈的雙眸露出閃亮的光輝,這是黑羽徹的最愛。


    “可以,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一堆沒看完,不能吵著要迴家。”


    “那有什麽問題!”


    麻生琉宇和黑羽徹並肩坐在沙發上。


    麻生琉宇專注的看著黑羽徹手上的帳冊,他修長的手指在帳冊上來來迴迴的比畫著。


    他們的距離由原先的一個手臂寬慢慢縮小到隻有一個拳頭的空間,現在兩個人的手臂不時碰撞在一起,麻生琉宇還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對方的唿吸,以及那股熟悉的清香。有一瞬間,麻生琉宇迴想起置身黑羽徹家中的情景,亦想起他為自己準備的豐盛早餐,他為自己熬煮的美味粥品,當然也想起他的體溫……


    “發什麽呆?”黑羽徹用手上的筆在麻生琉宇呆滯的雙眼前來迴的晃了幾下。


    “嗯……沒事!”迴過神的麻生琉宇搖了搖頭。


    “對於剛剛講的地方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的話,你就從去年六月份的資料開始看。”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麻生琉宇趕緊拿起桌上的資料開始埋首閱讀。


    “那是前年的,去年的在那裏。”黑羽徹指了指麻生琉宇右側的那一堆。


    密密麻麻的數據資料是枯燥乏味又令人頭痛的,麻生琉宇才看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頻頻用手揉捏著酸痛的脖子。


    當他轉身想要抱怨時,卻看見黑羽徹單手支著額頭認真的看著手中的帳冊,那專注的神情令人著迷,麻生琉宇收迴已到了嘴邊的話,靜靜欣賞著。


    而黑羽徹或許是太專心了,所以並未注意到。


    帶著滿足的心情,麻生琉宇繼續挑戰令他昏昏欲睡的資料。


    幾分鍾過後,瞌睡蟲贏了,麻生琉宇靠在沙發上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開什麽玩笑……”麻生琉宇突然口齒不清的說起話來。


    黑羽徹從令人頭痛的數據中抬起頭來。


    “既然累了就不要逞強。”數落著睡夢中的麻生琉宇,黑羽徹將他的身體放平,使他可以躺著休息,並且讓他的頭枕著自己的大腿。


    “這是我父親一生的心血……我守護……責任……”麻生琉宇的口中再次說著模糊的話語。


    雖然隻有簡單的幾個字,但是黑羽徹相信他想要表達的是──


    開什麽玩笑!麻生住商是我父親一生的心血結晶,守護它是我的責任。


    黑羽徹相信這也是他今天為什麽想要留下來的原因。


    ☆   ☆   ☆


    金黃色的光芒隨著太陽的升起,慢慢地灑滿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


    這時,不知從哪裏傳來命運交響曲的音樂,吵醒了正好眠的麻生琉宇。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黑羽徹迅速掛上行動電話,生怕吵醒睡在自己大腿上的麻生琉宇,沒想到他那雙迷蒙中一樣吸引人的眼睛早已經注視著自己。


    “你要去哪裏?”


    “有點事。”


    “我也要去。”麻生琉宇的表情像極了一個剛睡醒的孩子,白晰的臉蛋上有著方才因側睡被牛仔褲印出來的淡淡紋路,煞是可愛。


    “那你最好趕快起來梳洗一下,我現在就要走,不等人的。”黑羽徹隨手整理起看了一個晚上的資料。


    沒一會兒,他們已經坐上黑羽徹的車,麻生琉宇毫不掩飾的打了一個嗬欠。


    “我們要去哪裏?”


    “現在才開始擔心不會太晚了點嗎?”


    麻生琉宇突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約莫幾分鍾的沉默後,麻生琉宇試著打開話匣子:“你整晚都沒睡?”


    “這麽問是怕我開車會打瞌陲?”


    “有一點。”


    “那你來開。”


    “我不會開車”


    自討沒趣的麻生琉宇索性麵向窗外,繼續專心欣賞沿途的風景。


    經過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一片像小太陽般金黃色的花海在距離不遠的山坡地上出現。


    他們來到一座小型牧場。


    一棟白色的木造房屋坐落在車道的盡頭。


    木屋的周圍還有修剪出動物形狀的灌木叢,以木屋為中心向兩側發展的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左側的草原上有成群的乳牛正在做日光浴,如果麻生琉宇沒聽錯的話,牧場上正在播放給乳牛聽的音樂,和今天早上吵醒他的是同一首交響曲。


    想到這兒,麻生琉宇不由得笑了出來。


    “什麽事這麽好笑?”


    “沒什麽。”


    車子尚未熄火,一位身穿白色t恤、藍色吊帶褲以及黃色雨靴的白發老先生從木屋中以小跑步的方式來到黑羽徹旁邊。


    “快快快,我去看鍋上的熱水,順便準備營養劑,你先去幫我看著!”


    老先生話一說完又立刻跑迴屋裏,麻生琉宇連打招唿都來不及。


    “跟我來!”解開安全帶,黑羽徹快速的朝木屋後方像是倉庫一樣的地方跑去。


    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麻生琉宇隻好跟著追上去瞧個究竟。


    麻生琉宇跟隨黑羽徹的腳步來到木屋後方一座倉庫。


    六米高的屋頂讓這個原本就不小的倉庫顯得更大,光線透過屋頂上的天窗將整個穀倉照得很亮。


    麻生琉宇這才注意到最裏麵的圍欄裏似乎發生了什麽事,他跟在黑羽徹的身後快步向前走去。


    彎著身跨進圍欄裏,他看見黑羽徹蹲在一頭乳牛旁邊,另一邊還坐著一位同樣身穿吊帶褲的老婦人。


    如果猜得沒錯,她應該是剛才那位老先生的妻子吧?麻生琉宇這麽想著。


    她用手不停的撫摸著身旁那一頭看起來相當疲累的乳牛,麵露倦容的她亦不停地和黑羽徹說著話,像是在交代些什麽。


    黑羽徹不時專注的看著婦人,一會兒又看看那頭乳牛。


    不一會兒,老婦人注意到麻生琉宇的存在,便親切的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那這裏就先交給你了,晚一點我再過來看看。”老婦人轉頭對黑羽徹道。


    黑羽徹伸手攙扶著準備起身離去的老婦人,麻生琉宇也趕緊上前幫忙。


    “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倒是接下來的事要麻煩你們了,如果有需要就過來叫一聲。”老婦人向兩人揮揮手,一邊捶著腰際慢慢走迴木屋。


    目送老婦人離去之後,黑羽徹不發一語,立刻轉身迴到那頭乳牛旁邊。


    “它怎麽了?”麻生琉宇走到黑羽徹身邊,小心翼翼地注意腳下,生怕一個不留神會踩到這頭仿佛生重病的乳牛。


    “難產。”


    “胎位不正嗎?”麻生琉宇擠出對難產所知的唯一一個名詞。


    “昨天上午就開始分娩,都已經一天了還沒生出來,原本懷疑小牛是被臍帶勒住頸,但是岡田醫生說小牛還有心跳,所以我們也隻好再等等看了。”


    麻生琉宇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在黑羽徹的身旁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正專心思索事情的麻生琉宇被突然靠上來的溫暖身體嚇了一大跳。


    原本以為黑羽徹隻是用力地伸伸懶腰或是打打嗬欠的,沒想到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竟然靠著他睡著了。


    麻生琉宇驚慌的想要將身體移開,卻聽見他語音模糊的說道──


    “別亂動,這樣很舒服……”


    黑羽徹自顧自的說著,也不管麻生琉宇願不願意,他緩緩移動自己的頭部找到一個覺得舒服的位置之後,便把臉埋進麻生琉宇帶有香氣的肩窩上,滿足的歎了一口氣,隨即進入夢鄉。


    麻生琉宇微微伸長頸子偷瞄黑羽徹的表情,隻見他靠在自己身上,毫無防備的睡著了。


    他一定很累了吧……麻生琉宇心裏想著。


    黑羽徹深深的鼻息在麻生琉宇的頸子上均勻的吐呐著,輕微的搔癢感讓麻生琉宇不得不縮起脖子並將身體挺直,方便支撐黑羽徹的重量。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黑羽徹那放鬆靠在自己身上的身體,並不會讓他覺得討厭。


    對麻生琉宇來說,這種自然的身體接觸是不曾發生在他和黑羽徹之間的。


    以往黑羽徹對他的觸碰就意味著權力與性,而且是建立在白紙黑字上的契約關係。


    但是現在麻生琉宇卻可以感受到黑羽徹隻是在他肩上單純的享受著睡眠的舒適感,沒有任何侵犯的念頭。


    存在他和黑羽徹之間的緊張與敵對悄悄地消失了。


    麻生琉宇輕輕為他撥開臉頰上的發絲,那有著女性般柔亮光澤的秀發讓他忍不住多撫摸了一下。


    清晰的輪廓、高挺的鼻梁、鮮紅的**,這是他第一次靜下心來看這個人的臉,麻生琉宇這才發現,原來黑羽徹有著連男人都羨慕的外表。若與自己相遇的不是那個在商場上身經百戰的企業家,而是現在這個看似不拘小節的農村青年,說不定自己還會被他深深吸引。


    麻生琉宇不禁為自己想到的事情感到好笑。


    “喂!你睡太久了吧?”麻生琉宇喃喃自語的抱怨著。


    迴答他的隻有均勻的唿吸聲。


    聽著他規律的鼻息,麻生琉宇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印象似乎開始有了變化。


    經過一番休息,母牛突然有了動靜,它睜開眼睛,疲憊的身體似乎決定要放手一搏般奮力的動了起來。


    “有動靜了!”麻生琉宇趕緊喚醒熟睡的黑羽徹。


    睜開惺忪的睡眼,黑羽徹緊張的盯著母牛,還不時伸手按摩它的腹部。


    麻生琉宇不知道該怎麽做,也隻好在一旁有樣學樣。


    “腳!我看到腳了!”第一次這麽接近體積比自己龐大的動物,麻生琉宇原本就緊張不安的心如今激動得狂跳不已,當看見產道口出現小牛的腳時,更是令他顧不得形象驚慌的大叫起來。


    “快!拉住它!”


    黑羽徹的命令顯然令麻生琉宇有點不知所措,他睜大雙眼直瞪著黑羽徹。


    “我來。”黑羽徹將慌亂的麻生琉宇輕推到一旁,選擇了一個適當的位置,伸手抓住小牛的腳,用力想要將它拉出來。


    “快來幫忙!”看著一旁的麻生琉宇,黑羽徹一邊使力、一邊咬著牙說。


    “哦!”麻生琉宇站到他的身後,一把抱住他的腰奮力往後拉。


    當他的手環上他腰際的那一瞬間,一陣漣漪在彼此心中慢慢擴散開來。


    配合著母牛的唿吸與努力,一隻健康的小牛終於誕生了。


    鋪在地上的稻草經過這番折騰早已淩亂不堪,上麵也沾上大量的血跡。


    母牛舔著小牛,另一頭的黑羽徹也沒閑著,俐落地撿拾地上沾滿血跡的稻草,一把又一把的夾在腋下拿到圍欄口堆放,絲毫不在乎會弄髒身上的雪白高級襯衫。


    反觀麻生琉宇,血淋淋的臨盆畫麵早已讓他看得目瞪口呆,他楞楞的站在一旁無法移動自己的腳步,更別提前去幫黑羽徹的忙。


    他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的、專注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迅速為乳牛母子鋪好新的稻草床,黑羽徹舉起手臂擦拭臉上的汗水,露出放心的笑容。見母牛身旁的小牛也已經開始**母乳,黑羽徹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迴頭對麻生琉宇說:“辛苦了!”


    這一刻的他看在麻生琉宇的眼裏,就像一顆剛完成六十四麵切割的鑽石般異常璀璨奪目。


    “你是不是應該先去洗個澡啊?”麻生琉宇指指已經弄得一身髒兮兮的他道。


    黑羽徹看著自己一身髒汙的衣服,一臉無所謂的笑著。


    將牛欄的四周做了最後一次的巡視,黑羽徹帶著麻生琉宇一起朝著牧場正中央的那棟白色木屋走去。


    才一進門,一股又濃又純的牛奶香味立刻撲鼻而來。


    “是牛奶燉湯!”一路走來還不停打著嗬欠的黑羽徹,這會兒像是喝了一打提神飲料般突然間精神奕奕地衝進廚房。


    他走到正在做飯的老婦人身後滔滔不絕的描述著小牛出生的過程,說到激動處還不時七手八腳的比畫著,活像個小孩;從他說話的表情看來,他一定非常開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做了你最喜歡的牛奶燉湯,去洗個澡就下來吃吧!”老婦人拍拍他的肩膀,臉上露出慈祥滿足的微笑,仿佛她也能感受到黑羽徹的興奮與喜悅。


    “別站在那兒,快過來幫我的忙啊!”那位老先生對看著黑羽徹發呆的麻生琉宇喊道。


    老先生將圓形的湯盤一個接著一個放在已經鋪排好的餐墊上,另一手則指著放置在一旁的刀叉、湯匙,示意麻生琉宇依樣畫葫蘆的排整齊。


    拿起發亮的銀製刀叉,麻生琉宇小心翼翼地按照順序將它們排列在每一個座位前。


    “這個牧場是黑羽徹他養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麻生琉宇的動作被老先生的話給打斷。


    “而我這個獸醫則是不折不扣的禮物配件。”老先生眯著眼睛打趣的接著說,並且開心的嗬嗬笑起來,仿佛非常喜歡這樣的說法。


    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的麻生琉宇隻好尷尬的陪笑。


    “對了!我們見過麵,你還記得吧?我是岡田醫生啊!”


    “我們見過?”收起令自己心虛的笑容,麻生琉宇看看他,仔細的想了又想,有點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


    “不記得?這也難怪,上迴我去幫你看病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了嘛!”岡田醫生又是一陣開心的大笑。


    “幫我看病?”麻生琉宇臉上的問號又多了一個。


    “對呀!”


    “等一下,你說你是獸醫不是嗎?”是他老胡塗還是自己被他醫傻了?好好一個人說什麽也不可能請個獸醫來看病啊,更何況麻生家有專屬的家庭醫療團隊,即使是喉嚨痛、打噴嚏的小症狀也都是由醫生到家中診治,從來都不曾在外就醫過的他更別說是給獸醫看病了。


    “是啊,我是獸醫,你看牆上的執照。”


    “你確定我們見過?”


    麻生琉宇真是被他弄胡塗了,雖然死命的想,腦子裏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不由得懷疑他根本就認錯人了。


    “別嚇唬人家,琉宇可是第一次到這裏作客,別再捉弄他了。”老婦人開口幫麻生琉宇解圍,並將調理好的蔬菜沙拉端上桌。


    “這老頭的確是獸醫沒錯,不過在他當獸醫之前是個不折不扣的內科醫生,也是黑羽家專屬的醫生。有一迴你在小徹家發高燒昏迷不醒,就是這老頭過去替你打針的。”


    “原來是這樣。”幸虧老婦人即時相助,總算是搞清楚狀況,也讓麻生琉宇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另一方麵,經她這麽一提,在那個充滿薄荷清涼香氣的房間裏曾經發生的事又在他心底泛起陣陣漣漪。


    正當麻生琉宇反射性的迴頭尋找黑羽徹的身影時,他人早已不在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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