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他感覺自己穿進門後掉進了一個湖中,冰涼的水從皮甲的各個縫隙灌進去,讓濕透的內衣箍在肌膚上,帶走大量熱量。沈言蜷著腿,似乎縮在一個逼尕的狹小空間內。


    沈言努力睜大眼睛,透過薄薄的一層水,他看到頭頂不大的藍天——那麽誰能告訴我,為什麽傳送門這邊的出口是一坑水?!


    他用力伸直雙腿,鑽出那層薄薄的水麵。水“嘩啦”一聲又從他的皮甲各個縫隙中倒出去……可他已經變成了隻落湯雞。


    讓他無語的是,這個坑隻有鐵鍋口那麽大,水深才剛剛及腰——我是丟鍋太多遭到報應了嗎?更讓他無語的是,居然有一個臉上長著很多青春痘的年輕人,就蹲在坑邊看著他!


    那個年輕人身穿半鏈甲,拿著短劍,一臉精幹的樣子。他見沈言鑽出來,就問,“你在坑裏幹嘛?”


    “洗澡?”沈言擦著臉上的水迴道。


    “可水是臭的。”


    沈言惡心的擺擺手,“你說的對,我現在知道了。”


    年輕人點點頭,一副我很理解你的樣子,然後他拔出短劍,擱在沈言的脖子上,提高聲音喊道。


    “隊長!這兒又抓到一個逃兵!”


    *****


    沈言逃跑時選擇從傳送門離開半島,而不是用“神殿迴城”迴歸沉沒大教堂,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你不能把別人都當傻逼。


    就像不能指望海洋女神與紅龍術士一見麵就打得天崩地裂一樣——雖然那種情況再理想不過——可海洋女神雖然是此世界的老大,可紅龍術士背後也站著數量不等的神祗。這種情況下,隻要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見麵開打是小概率事件,大家坐下來聊合作才是正常的打開方式。


    之前的一年中,沈言通過“神殿迴城”往返教堂與暴風城之間少說三百次——每次都原地消失原地出現,指望著一點兒痕跡都沒被發現是不可能的!


    過去沒影響到別人的利益,人家可以裝看不見……現在那邊搞雙邊合作,沈言再來個“原地返迴”,說不定就要迎頭撞上傳奇帶隊的守屍團。


    可現在……情況似乎也不太妙。


    像沈言這樣的“逃兵”,居然一口氣被抓到七八個之多。然後他們被集合到一起,夾在一隊士兵中間往迴走。


    好消息是他們並沒被解除武裝,這些“逃兵”的反抗情緒也不怎麽強烈,除了嘴上罵罵咧咧,每個人在行動上都很聽話……看來這些人真的是逃兵;而壞消息是,盡管武器裝備沒被收繳,但每個“逃兵”旁邊都陪著一個真正的士兵,貼身看守。


    而守在沈言旁邊的,恰好是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小夥子。


    隊伍穿過一片原野,進入了稀疏的樹林。


    他們按著劍柄,仰著頭,斑駁的陽光灑在隊伍身上,讓這一隊士兵行進時的英姿看起來非常漂亮。


    但沈言卻感覺到,似乎沒人注意到這些。整個隊伍的氣氛凝重而低沉——“逃兵們”默不作聲,士兵也在想自己的心事……連身邊的青春痘青年,都在呆呆的看著前麵人的後腦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感覺越發的不妙……我怎麽好像聞到了一股戰鬥即將開始的氣息?不行!快點兒想辦法!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卷入一場戰爭,為了一邊的陌生人殺死另一邊的陌生人。


    “嗨,夥計,聽著,我不是……”沈言壓低聲音招唿了一下青春痘青年,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情況,看看能不能說服他放自己離開。


    至於憑什麽……當然是憑我的臉!等等!沈言突然想起來,他現在的臉是從某個路人黑鬥篷身上複製來的……


    就在這麽一愣神的功夫,已經被人搶了先——就聽見前邊的那個“逃兵”大聲說道,“嗨,夥計,聽著,我不是你們的逃兵,我隻是路過!你明白嗎?我不是士兵,你們抓錯人了,快點兒放我離開,我老婆還等著我迴家吃飯呢!”


    我擦,王八蛋!你怎麽把我想說的話都給說了!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隊長停下腳步,讓隊伍從他身邊經過,一直等到那個說話的人來到他麵前。隊長是個魁梧的中年人,穿著半身鎧甲,有一臉濃密的胡須。“你說你是路過?那你這身裝備?”


    “自己的!現在到處都是惡魔,誰出門誰不帶件兒武器呢。”那人連忙解釋道。


    “說的也是,”隊長讚同的點點頭,“那錢也是你自己的?”


    “當然!這是我辛辛苦苦賺的錢。”那人捂緊腰上的錢袋。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們抓錯人了……那你走吧。”隊長隨意的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真的放我走?……那我走啦!”那人先是將信將疑,走了幾步發現沒人管他,登時喜出望外!一貓腰就朝樹林裏鑽去!他沒看到,在他身後,無論士兵還是逃兵,都用憐憫的眼光看著他。


    還不等他跑出幾步,就聽見噗的一聲,緊接著脖子後麵一痛……看著那個被釘在樹上的逃兵,隊長冷冷的轉過頭來,慢慢將弓背迴身後,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包括沈言在內的幾個逃兵。


    “還有誰想走的?告訴我。”


    所有人噤若寒蟬!“繼續前進!”隊長說道,那個人就那麽被釘在那兒,沒人去收他身上的裝備,和腰上的錢包……這隱藏的涵義很不妙!


    *****


    “對了,”沈言旁邊的青春痘小青年突然大聲問沈言,“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隊長和周圍的逃兵一齊不懷好意的看過來。


    沈言聞言先是愕然,然後無奈的搖搖頭,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經的大聲說,“我想告訴你,你有眼屎沒擦幹淨。”


    “哈哈哈~!”周圍的士兵和逃兵們笑了起來,青春痘小青年匆忙的擦臉,然後一臉憤怒的說,“你剛剛要跟我說的不是這個!”


    小樣……沈言嗤之以鼻,早看你這小子不是好東西!蔫壞蔫壞的!


    “難道我說的是,你中午吃的是菘菜?”沈言指著他牙縫裏的菜葉問。


    這下笑聲更大了!小青年臉漲得通紅,可沈言依舊得理不饒人的繼續說,“還是說,你脖子上掛著的……”


    “不許說!”這下他真急眼了,青春痘顆顆發紅。


    沈言知道逗到火候了,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住嘴。


    “喔嗚~~~”周圍的士兵開始起哄,他們其實都知道,那是小青年的訂婚戒指。


    “笑什麽笑,你們這幫混蛋!等著瞧吧,打贏這場仗我就迴家結婚!”小青年急了,口不擇言的大聲說道。很好,沈言點點頭,少年你的g立的很不錯!


    讓沈言沒想到的是,混亂中,那個隊長居然靠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錯,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好位置。”他指了指沈言背著的弓箭,“不過你得抓緊時間把弓上的水擦幹淨,這樣會有影響。”然後看了看沈言半濕不幹的皮甲,他恍然說道,“我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藏在臭水坑裏的那個逃兵。”


    尼瑪,還不能好好說話了!


    經過前麵的笑鬧,隊伍的氣氛變得活躍一些——畢竟這一隊除了隊長之外,全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旦開始瞎胡鬧,就根本停不下來。而隊長隻是在旁邊微笑的看著,並不上前製止,他的態度讓沈言看得渾身發毛!


    這場麵總讓他想起——死刑犯被砍頭前吃的那頓好飯!


    當他們走上大道時,沈言注意到這是一條在這個年代來說,已經屬於超出規格的主幹道!石頭路麵,碎石子勾縫……可就算這樣,依舊被壓出兩條深深的車轍痕跡!這個運輸量……他看得心裏越來越發毛。


    “我們要到了。”就在這時,他聽見隊長說道。


    沈言抬頭,隻見天地蒼茫!


    一座上百米高的巨型青石關隘,矗立在群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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