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朦朦亮。


    乍暖還寒時節,乳白色的濃霧堆積在山穀底部,隨風流淌著仿佛一條平靜而寬廣的牛奶河。綠角灣也在山穀的底部喇叭口的開口處,每到深冬,這裏的清晨也會被潮水般的霧氣淹沒,直到太陽升到十點鍾的位置才會漸漸褪去。


    早起晨練的孩子們在濃霧中走著,濕潤的水汽在他們的頭發與麵頰上凝結成露珠,三三兩兩的挨著走卻直到穿過霧氣才發現彼此。孩子們於是嬉笑著、胡鬧著,讓一天的開始就充滿歡樂。


    可今天當他們剛靠近曬麥場,卻聽見連串的武器撞擊聲從霧那邊傳來。


    “有人先來了?”他們跑過去尋找。


    隱約的看到曬麥場上,有兩個影子鬼魂般的高速移動著,揮動的武器帶出七八條幻影,並在二者間響起爆豆般的撞擊聲。


    “喂,孩子們來了。”戰鬥大半晚上的奧瑪提前提醒道。


    正交手的兩個人,極為默契的將那些狠毒、下三濫的招式全都收了起來,換成一板一眼的攻防過招。


    這下沈言立刻落入下風……蜥蜴頭的套路太多,而沈言在神殿衛兵那兒學來的三板斧,全都是直奔下三路的招數,不讓他用這個他能用什麽?


    沈言昨晚留下奧瑪,隻是想把從神殿衛兵處學到的劍盾技巧通過模擬實戰檢驗一下;順便也向奧瑪展示一下真正的精英模板職業者是什麽樣的。可惜,連沈言現在還不知道其中的關鍵是什麽,他用起神殿衛兵那套劍盾術似是而非,威力不彰……倒是歹毒程度給蜥蜴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因為打了半宿,蛋蛋被木劍擊中數次,能不深刻嗎?


    現在孩子們來了,沈言不好再用那麽無恥的劍術,奧瑪正好報仇!因此他把雙劍掄得跟風車似的……沈言無奈,隻能先將劍當彎刀用著抵擋一下。好在這大半夜練下來,他對蜥蜴頭的進攻方式了如指掌——在經驗加成下,奧瑪的攻擊他90%都能做出正確預判。


    因此兩個人還能打的你進我退,有板有眼。


    “是沈老師和奧瑪老師?”孩子們都是有眼色的人,有孩子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可很奇怪啊,沈老師不是聲明帶學徒嗎?還有早晨沈老師不該教女學生……睡覺嗎?為什麽會起這麽早鍛煉?看他們身上那疊著好幾重汗漬,還有被露水徹底濕透的襯衫,恐怕他們已經對練了很長的時間。


    不過再仔細一看嘛,就嗬嗬了。


    雖然沈老師確實很認真,但他用劍的技巧確實太一般了,分明是奧茲瑪特老師在讓著他啊。


    這些孩子可不是溫室中長大的花朵。在被車隊收養之前,他們幹什麽的都有,小偷、探子、雇傭兵……身上掛著幾個職業等級一點都不奇怪。甚至不少人的等級都比沈言都高。畢竟他們中的“老江湖”有獨立混過七八年的,而沈言滿打滿算,也就真正訓練了兩個月(還有一個月浪費在床上)。


    聽見孩子們的議論,奧瑪朝沈言擠眉弄眼的嘲笑他。


    其實沈言的劍術不算差,隻是不適合在孩子們麵前展示。而且沈言的各種“神架招”,是讓蜥蜴頭也為之折服的技巧。兩個人都從對手身上獲益良多,否則怎麽可能對練這麽久。


    “看什麽看?去找對手兩人一組,抓緊時間進行對練!”剛過來的彌爾頓怕沈言丟麵子,站在操場邊吼道。熊孩子們立刻灰溜溜的執行命令去了,隻剩下一個女孩還拎著木劍站在場地中間沒動。


    “13號,有什麽問題,怎麽還不去訓練?”彌爾頓板著臉問道。


    “首領,我要申請跟他對練!”編號13的少女尼基塔拿木劍一指沈言,咬牙切齒的說到!


    今天的風兒略有些喧囂……彌爾頓擦擦耳朵,我剛剛一定是耳鳴了。“13號,有什麽問題,怎麽還不去訓練?”我好像剛剛才說過同樣的話!?


    “首領,我說,我要申請跟沈老師對練!”尼基塔一字一頓的說到。


    麻蛋,我果然沒有聽錯!


    “能不能換個對手?”彌爾頓很為難。


    他知道為什麽——沈言剛迴來那天,大家想著把這個美少女送到他身邊成為羈絆,結果誰能想到沈言這家夥不但不接受,還滿嘴跑火車,對著尼基塔少女光“醜”字就連續說了四遍!那天晚上,沈言撒完歡兒就不管了,可被他用“醜”這個字反複吊打的13號少女,卻真以為自己醜,迴去後難過了好久!


    關鍵是一般這種情況下,沈言都會在事後有所補償——這個重複的過程造就了四巨頭等一幫憨貨……偏偏這一迴,沈言還就真把這個事兒給忘了,也忘了尼基塔這個人。


    這下,就連彌爾頓都覺得他是不是對13號少女有偏見。其實事情沒他想的那麽複雜,隻是沈言太忙沒顧上,尼基塔又不像四巨頭那樣整天在他麵前晃蕩。


    “不能!身為老師,麵對學生的挑釁,不應該狠狠的反擊迴去,然後讓她牢牢的記住教訓!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嗎?請沈老師教訓我,我一定會記住的!”尼基塔怒視沈言說到。


    小丫頭片子,然後你打算報複起來從早到晚是吧?這種套路我已經見識過了。


    整容怪什麽的,第二天醒來肯定知道自己被耍了!但是居然敢直接向他發起挑戰?少女,是誰給你的勇氣?


    真是太年輕太天真,是時候向你展示世界的殘酷一麵了。


    “你用細劍向我挑戰,這麽說你對劍術很有自信?那就來吧。不過作為師長,我不會用盾牌欺負你。”沈言擱下木盾,兵器架子上也有木頭彎刀,但沈言還是選擇繼續用木劍。


    他擺了姿勢,單手持劍擔在身前,左手握拳背在身後——標準的武俠劇範兒——異界人不懂,但也覺得這個姿勢十分瀟灑帥氣!


    “身為老師,我就用這把劍和你對練好了。”此刻口吻一定要蛋蛋的,誰能猜到沈言此刻心中想的是,“反正我的劍術水平和刀法差不多——七竅通了六竅和五竅的區別。我總不好意思對個少女用砍蛋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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