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這一迴沈言並沒有從精靈的記憶找到答案。


    精神力強大之人即使沒成為魔法師,也能在經過訓練後對自己的大腦進行防禦。例如涉及到某些禁忌隱秘時,能堅決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避免暴露秘密。像一些能夠讀取大腦表層記憶的魔法,遇到這種防禦便會毫無作用。


    不過,其實這個精靈刺殺的目標,並不難猜啊。甚至無需動用奧茲瑪特的神推理便能得到答案。


    首先,這個月精靈之前跟那個傳奇魔法師說的話,之中涉及到了女士與秩序之主兩位主宰……秩序之主是誰咱不得而知。但女士是誰,這還用說嗎?


    其次,這裏是未墜毀之前的環城,也是當時多元宇宙的交通樞紐,各方爭奪的焦點。那個“秩序之主”顯然又是一個想通過控製環城來控製多元宇宙的野心家。而擋在這種野心前麵的唯一障礙就是環城女士,她的城市上明確寫著“諸神與狗不得入內”!


    等等,這裏可能沒狗狗什麽事兒……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個被沈言寄宿的人是怎麽死的,你心裏難道沒點兒b數嗎?


    這麽說他要刺殺的目標是女士本人?我去……我好興奮啊!這就要跟網友……我的前世見麵了嗎?人家心裏還沒準備好啊。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廢屋外麵的世界突然就安靜下來——那些從屋外不時飄來的叫賣聲、車馬轆轤聲、談話聲,還有風吹過樹木的沙沙聲、奇怪的鳥類鳴叫聲、裝在鐵籠中的怪獸嘶吼聲……等等這一切聲音——突然間就像被人猛的扼住咽喉般,戛然而止!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世界安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聽得出來,“咚咚~咚咚~”這具身體的心跳聲清晰可聞,從沈言的耳朵聽來,卻像是自己緊張的心跳。


    是誰的出場有這麽大威勢?沈言已經猜到了。月精靈為什麽非要挑這麽一間廢屋蹲守,他也猜到了理由……這裏是女士的必經之路,有人策劃了這場刺殺行動。


    這具身體的主人行動起來。


    月桂用一種即快又有節奏感的姿態、無聲無聲無息的抄起精靈反曲弓,又無聲無息的掀開了桌子,露出下麵擺放整齊的……尼瑪整整一百壺長箭!


    月桂就用那麽一種仿佛在跳舞的動作,優雅的拉開長弓,瞬間一根箭便出現在他的弓上!沈言甚至沒看清那箭是怎麽從箭囊中抽出來的。然而這隻是第一步,月精靈仿佛知道屋外要刺殺目標的準確位置一般,他對著牆就撒開了弓弦——


    那根箭穿透石頭牆壁時,就像在穿一塊嫩豆腐!


    沈言感覺到一股龐大的魔力被從這具身體抽走,相應的那被抽出一根箭的箭囊中,剩下的23根箭都跟著這一射消失不見——沈言沒見到的是,在室外,憑空出現了一團箭雨!24根蓄滿魔力的長箭,排列整齊的朝著目標潑灑而去!


    精靈抽箭射箭、抽箭射箭的一再重複著這個動作,每一根箭都帶走一整壺箭。五十個刹那之後,一百壺長箭被清空!而沈言也感覺這具身體的海量魔力被消耗大半。


    室內的牆壁上,隻多了無數的箭孔;但是在這間廢屋之外,卻在下一場利箭構成的暴雨。仿佛有一整個軍團在朝女士所在的方向拋射!尤其是當精靈最後一根箭離弦時,他射出的第一波箭雨尚未落下……


    “一刹那者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


    時間才過去五十個刹那——那鋪天蓋地、由2400根利箭構成的蜂群,還要再飛一會兒。


    麵對如山如海襲來的箭雨,那個隻要出現在街上自帶靜音效果、讓世界都變得鴉雀無聲的女人,終於停下了她今天散步的腳步。通常每次當女士出現並漂浮著飛過街道(環城路)時,都有無數的刀鋒環繞著她。這些刀鋒構成了女士的護甲、罩衣和麵具,將女士從頭到家的包裹起來,隻有一雙眼睛仍露在外麵。


    她便用這雙深黑色的眼眸,朝那飛來的箭雨看了一眼。


    *****


    屋內的月桂根本沒去看那箭雨的戰果,或者他非常清楚,不會有任何戰果……因此他沒有浪費時間,而是直接抓著自己的“手鐲”,用力拽了下來!那突然出現的劇痛,讓走神的沈言一聲慘叫!


    當劇痛發生時,沈言正在沉思——因為這個叫月桂的月精靈,剛剛向他展示了一下什麽叫“弓箭大師”!


    那一百囊箭並非是某個兵工廠的製式產品,其中僅按照材質劃分就有木質的、鋼質的、黑曜石的、骨質的、青銅的、晶石的……等等,絕大部分沈言認不出來。有些箭看起來隻值幾分錢,有的看起來價值連城。沈言知道潘妮有控製金屬的異能,顯然刺殺者也知道,因此他們為月精靈特製了整整一百種不同材質的箭支!


    然後月精靈就用一百種不同的手法將之射了出去——每一種都恰到好處的發揮出箭支的最大特性!沈言相信如果有一百零一種材質,那麽月精靈也會有第一百零一種射箭手法。


    而第二種技巧,就是每射出一根箭,能帶著將整嚢的箭全部齊射的技巧,名字很直白的就叫“箭雨”。這種技巧一直是精靈族的絕密,是多元宇宙某個精靈王國的立國之本。明顯是種“專門用於戰爭”的箭技,一人能守城,百人可滅國的那種。如今“箭雨”技能卻被沈言從內到外看了個通透,還有弓箭大師現場指導,親身體驗並附送關節痛一次。


    “精靈不都該每天曬太陽、彈彈琴的混日子嗎?我最恨活得久還這麽努力的人!”他正在吐槽,結果被突如其來的劇痛給狠狠來了一下子!簡直是雙重打擊!


    然而這還沒完,感受到宿主居然對疼痛毫無反應,沈言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那個被砍成人棍的精靈也是這樣,死了還能當偶像的女妖之王也是這樣,用弓箭的精靈都是變態嗎?


    沾著血的手鐲前後舒展,原來那根像是樹枝纏繞成的“手鐲”,居然是一根生長在月精靈動脈上、用血培養的箭。樹枝平時將自身盤繞起來,好像戴在手腕上的鐲子,實際上無時無刻不在用宿主的鮮血滋養,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強大。


    月桂將“樹枝”搭在弓上,並第一次露出鄭重的神色!他沒有瞄準走在街上的女士,而是隨意尋了個方向將樹枝射了出去。下一刻,沈言的精神跟著宿主一起被撕成了兩半——一大半留在宿主體內,另外一小片跟著那根樹枝,開始了一段奇妙的旅程。


    他看見“樹枝”鑽進泥土裏向後潛行一段時間,繞過街角;看見“樹枝”從石縫中長出來,變成一根新生的灌木;看見“樹枝”趁機溜進一個路人的褲管,經過不可名狀的物體旁邊,又從那人的袖口處鑽了出來;看見“樹枝”隨著路人甩手的動作飛進樹林,化身樹枝隨風搖擺……


    旅程雖長,時間卻短。


    最終,當女士看向空中箭雨的那一瞬間,樹枝變成枯枝飄搖著、從樹上墜落下來。


    並被風吹著朝女士毫無防備的後頸刺去……


    當箭尖兒距離女士的脖子還有0.01厘米的時候,就連一直呆板的月精靈,思緒中也有了一點雀躍!顯然,他對這支一直用血脈滋養的箭威力很有信心。


    然而一小片薄薄的刀鋒從脖頸後浮出,阻止了樹枝的最後旅程。然後那片刀鋒將樹枝仔細的切成十萬份連眼睛都看不見的小碎塊兒,才施施然飛了迴去……這對於寄居在內的精神來說,簡直就是人體切片、活著淩遲!


    整個過程把沈言給疼的呀……潘妮,我恨你!他一邊吼一邊又給宿主跪了——沈言這個來感受生活的都疼得要死,月精靈這個正主兒居然還是什麽反應都沒有。你不會是沒痛覺神經吧?可這個分明是靈魂痛,跟神經無關啊。


    這個時候,那如山的箭雨終於落下,然後在女士的一瞥之下化作木片鐵渣、骨粉玉屑,漫天遍野的雨打風吹去。


    沈言這才知道環城女士有多牛逼……那些箭,每一根都能貫穿鋼鐵。可襲擊自始至終,人家隻看了一眼而已!那眼神兒,甚至有點兒憂鬱。如果說古龍小說中,西門吹雪的寂寞能凝聚成雪;那麽此刻女士眼神中的寂寞,都凝聚成了刀鋒。


    隻因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然後你就死了……


    沈言今天隻想說一句話,“給兩位大爺跪了”。


    這邊叫月桂的月精靈也是,且不說人家這一身鬼神莫測的箭術!單說人家蟈蟈(說蛐蛐有人強烈反對)一個弓箭手,身上的魔力竟然深厚得讓沈言這個正牌兒術士都想撞牆!而且開打至今,這個月精靈似乎明白了自己在這場刺殺中扮演的角色,卻仍然保持著冷酷的表情,將生死置之度外。


    並將一場刺殺生生打成了正麵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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