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見她玩得開心也沒打擾她,自己走到小角落做起了假髮。


    阮白有過做假髮的經驗,先前他遇到過一位客人,死者是客人的兄弟。該死者年紀也不過三十來歲,遭遇一場車禍便沒了,這人在生前最大的願望便是能擁有一頭茂盛的頭髮。


    因為他是個地中海。


    於是作為好兄弟,這位客人在阮白這裏訂購了一套假髮。


    假髮的髮絲根根分明,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細,特講究,阮白為了質量便也做得非常仔細緩慢,一個上午下來沒做多少,直到晚上也沒完工。於是當天晚上便留在了紙紮店開夜工。


    第二天,古堡內依舊非常平靜,刀疤和沈瓊時不時的去找繆爾斯公爵交流談心,據說幾人之間的相處非常和諧友善。整個古堡唯一倒黴的人大概就是王汪。


    作為與阮白關係最親近的人,他在前天夜裏醒來,一睜眼便看到床頭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來不及祭出自己的一身正氣便先聽到那人問他:「阮老闆會不會跑路?」


    王汪愣了一秒便猜到來人是尤迪爾。


    尤迪爾有些遺憾,「抱歉王先生,我無法離開古堡,阮先生也沒迴來,我找不到他隻能來找你。你能跟我說說阮先生今天是否有開始做我的假髮嗎?」


    王汪:「……」


    王汪就這樣被尤迪爾騷擾了兩個晚上,第三天的深夜,尤迪爾的手邊出現了一頂金色的假髮和一些棉絮般的填充物,英俊的男人眼睛立刻被點亮,竟是當著王汪的麵便將棉絮塞進了後腦勺,撐起圓圓的後腦,再將假髮套了上去。


    那假髮做得格外逼真,金色的髮絲不粗不細,在月光下甚至還帶著幾分瑩瑩光輝,一眼看去與繆爾斯公爵的金髮相差無幾。


    尤迪爾終於滿意了。


    他哼著歌離開王汪的房間,走向角落深處,沒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大概,是去炫耀他的新形象了吧。


    阮白是在第二天的早上迴到古堡的,長時間的趕工讓他看起來有點疲憊,肩膀上的小黑貓喵喵叫著想要從阮白身上跳下去。阮白伸手握住它的一條腿,讓它穩穩噹噹坐著,聲音帶著幾分啞,「怎麽了?」


    小黑貓用尾巴甩了甩他,又湊過去舔舔他的臉。


    趁著阮白閉上眼睛不注意時,它從阮白的肩膀上一躍而下,朝著花園跑去。


    阮白想到在花園裏遇到的墳堆,想了想還是跟上了小黑貓的步伐。


    那是一個池塘噴泉,有一條連接雙子城外河流的通道。池塘極大,裏麵的噴泉建築分四層,最上雕刻著一對男女的人像,水流從另外三層一層一層往下,落入池塘中,又匯進通道。


    循環往復。


    小黑貓趴在池塘一側,爪子往水裏一撈,撈起一條魚。


    阮白:「……」


    原來是來抓魚的。


    他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有趣,便上前走近了池塘邊。這時他才發現池塘邊邊還有一塊牌子佇立,上麵寫著幾句話。


    為紀念我的妻子:秋雲。


    ——阿貝·繆爾斯留。


    這大概是某一任的繆爾斯公爵和他的夫人。


    阮白沒有再將多餘的注意力分給噴泉,隻坐在一旁看小黑貓。然而,他家的貓卻當著他的麵將爪爪裏的小黑魚又扔迴了池塘裏。


    來迴了幾次之後,阮白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天小黑貓也抓了魚迴到房間,但在阮白的記憶裏,那條魚最後被收拾丟進了垃圾桶。


    這也就是說,他家的貓雖然抓了魚,卻沒有吃它。


    貓吃魚是天性。


    既然如此,他家喵喵是什麽意思?


    阮白將它抱起來放在腿上,小黑貓眨眨眼,喵嗚了兩聲,用爪子指了指池塘。


    順著它的爪子看去,阮白再次靠近了水麵。


    他眼神狐疑地往水中看去。


    嘩啦


    幾條魚竄過,緊接著,一道黑影從水底緩緩浮了起來。


    第11章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天際中央懸掛起了一輪圓日,日光落在碩大的繆爾斯公爵夫妻雕像之上,將陰影投射入池塘之中。


    阮白看了眼雕像,又看了看水麵,來迴幾次之後才終於確認水中浮起來的陰影與雕像並不是同一個。


    水裏有東西。


    阮白再度靠近水池,低頭想要更加仔細地觀察時,那東西上升的速度卻突然加快,無數魚類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圍繞著一米多長的不明物體,一縷一縷的白色腐肉在魚群的蜂擁之下向外擴散開去。阮白找了根樹枝在水中輕輕撥動了一下,嚇得魚兒四處逃散。


    水麵被破開,阮白用樹枝戳了戳,那不明物體也終於顯露了真容。


    那是一具屍體。


    一個與愛德華相差無幾的屍體。


    即使人本身已經在水中被泡發得渾身泛白,肌膚腐爛,甚至被魚類撕咬吃掉,但他身上的昂貴服裝卻完好無損,衣服上關於繆爾斯一族的印記格外顯眼——是環繞整個古堡的白色雙生花。


    阮白站直身體,在池塘邊沉默地待了許久。


    四散的魚類再確信了沒有威脅之後再度聚集到屍體處開始啃食,短短一分鍾後,屍體上便有一條手臂消散在水中。想起少年模樣的愛德華用霧蒙蒙的聲音喊著『哥哥』兩個字,阮白薄唇一抿。


    他忽的上前,彎腰將手探入了池水之中。烈日之下,水麵和水中都顯得格外陰冷,手伸進去刺骨得疼。而周圍的魚群在逃離之後又迅速蜂擁遊過來,竟然開始啃食阮白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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