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宜出行。


    雄雞尚在沉睡之際,京師永定門外已然迎來了一名\"不速之客\",急促的馬蹄聲宛如驚雷,將官道兩側睡意惺忪的百姓們徹底喚醒。


    見狀,本是滿心歡喜,準備秋收的百姓們頓時議論紛紛,暗道這又是怎麽了。


    剛剛瞧那騎士冷若冰霜的表情,可不像是喜訊呐。


    如星星燎原,不過盞茶的功夫,永定門外有六百裏加急騎士進京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師的大街小巷,眾人在竊竊私語的同時,也不免將目光匯聚至位於皇城正中的紫禁城,盼望著剛毅果斷的年輕天子,能夠順利解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辰時三刻,隨著通政司卿親自進宮,神色驚慌的小內侍們魚貫而出,前往各部署衙傳旨。


    隨即不多時,身著緋袍的閣臣以及六部堂官們便在城中百姓驚恐的注視下,急匆匆的往紫禁城而去。


    麵麵相覷執行,一種不祥的預感便在城中百姓的心底蔓延。


    ...


    ...


    幽靜的乾清宮暖閣中,身著常服的天子沉默不語,默默注視著眼前不斷傳閱奏本的朝臣們。


    桌案上隨風搖曳的燭火,將其本就難看的臉色映襯的愈發隱晦不定。


    盡管心中早就預料到南方的士紳們不會\"坐以待斃\",但他仍是沒有預料到這些人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


    堂堂蘇州織造太監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於署衙前刺殺,而後城中居然還有賊人趁機潛入縣衙,盜取了用於修繕稅課司的庫銀。


    這些\"賊人\"的膽子,未免有些太大了!


    \"爾等怎麽說?\"半晌,年輕天子長舒了一口氣之後,率先打破了乾清宮暖閣中的沉默,出身詢問道。


    不同於萬曆二十九年的那場\"抗稅風波\",這場\"變故\"爆發的未免有些過於突然。


    其背後的始作俑者,也有些唿之欲出了。


    \"迴稟陛下,\"兵部尚書王在晉聞言,先是意味深長的瞧了瞧大多沉默不語的同僚,隨後起身行禮道:\"盜取庫銀事小,但性質卻極其惡劣。\"


    \"臣以為,當由朝中派遣巡按禦史,前往蘇州府核查始末。\"


    盡管這場發生在織造局門前的\"變故\"很快便以魏國公徐宏基親自領兵\"平亂\"而宣告解決,但在場眾人皆是心知肚明,這場變故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蘇州府的織工們早不討餉,晚不討餉,偏偏要在朝廷委任漕運總督和兩淮鹽政使,準備對漕運和鹽政動手的時候,聚集在織造局外討餉?


    至於在這場騷亂中失竊的\"庫銀\"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反而更像是一種針對於朝廷的\"警告\"。


    想到這裏,王在晉這位由朱由校親自提拔起來的兵部尚書便臉色鐵青,犀利如刀的目光中泛起點點殺機。


    南方承平多年,看樣子有些人已然習慣了過於種種淩駕於律法之上的特權,不願意做出讓步。


    聽得耳畔旁響起的唿喝聲,案牘後的年輕天子也是輕輕頷首,那織造太監李實落得如此下場雖是罪有應得,但那些隱藏在水麵之下的亂臣賊子們卻是讓他感到不滿。


    看來自己之前的\"警告\"非但沒有令這些人引以為戒,反而還激起了他們的\"好勝心\"?


    見其餘的朝臣們沉默不語,朱由校轉而凝眉詢問道:\"諸位卿家,爾等的意思呢?\"


    南直隸雖然距離京師千裏之遙,但兩地的官員之間卻是藕斷絲連,尤其是那些富可敵國的淮揚鹽商們更是各個手眼通天,與京師的官員們多有聯係。


    朱由校可不會相信,蘇州府這場突然爆發的\"嘩變\",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意外。


    事關重大,無人敢輕易做聲,就連內閣首輔方從哲此時也滿臉凝重,胸口不斷起伏著。


    這些南方的士紳們確實有些過分了,不僅在之前以各種各樣的手段阻撓天子\"平亂\",如今更是試圖在各地挑起騷亂的方式,對抗朝廷整飭商稅和鹽稅?


    見左右無人做聲,兵部尚書王在晉再度起身拱手道:\"迴稟陛下,如今遼鎮局勢平穩,陛下可傳令登萊鎮,令其點驗精兵良將,以防不靖。\"


    此話一出,乾清宮暖閣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但在此起彼伏的唿吸聲中,卻也有不少朝臣麵露恍然之色。


    難怪天子之前對於\"按兵不動\"的皮島毛文龍不聞不問,原來是提前考慮到了南方士紳會\"上躥下跳\",避免分身乏術?


    \"陛下,漕軍萎靡不堪,運河沿岸常有盜匪出沒。\"


    \"為保漕運暢通,但命漕運總督招募兵丁,整飭行伍。\"片刻之後,首輔方從哲也起身拱手道。


    相比較世代被南京勳貴把持的南京大營,朝廷在南直隸為數不多能夠指望的軍隊便是這承擔著維係運河安危的漕軍。


    尤其是如今南直隸端倪初現,整飭漕運就更加迫在眉睫了。


    輕輕頷首表示默許之後,朱由校扭頭看向戶部尚書,詢問道:\"畢卿,庫中可還有銀子?\"


    兩淮鹽政和漕運將會直接關係到大明的未來,他必須要將其牢牢握在手中,不容他人染指。


    此等情況之下,手段強硬一些,便顯得尤為重要了。


    \"迴稟陛下,臣拚拚湊湊,倒還能籌措二十萬兩左右的銀子。\"短暫的沉吟過後,戶部尚書畢自嚴便緩緩起身,麵色發苦的說道。


    盡管他也知曉,整飭漕軍的必要性,但太倉庫中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銀子了。


    唿。


    沉重的唿吸聲中,乾清宮暖閣中的朝臣們均是麵露憂愁之色,但也有少數人眼中湧現了一抹轉瞬即逝的竊喜。


    無論是整飭行伍,亦或者行軍打仗,最為重要的便是錢糧,如今朝廷連整飭漕軍的錢都拿不出來,談何整飭兩淮鹽政?


    \"那便由朕從太倉庫中撥銀。\"


    微微擺手,示意眼前臉色發苦的臣工落座,年輕天子轉而以不容拒絕的口吻吩咐道,隨後又朝著身旁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命令道:\"傳朕的旨意,令登萊巡撫即刻率軍返迴登萊,等候朕的旨意。\"


    \"山東總兵楊肇基,重迴兗州府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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