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下午了,那把劍,運迴來了嗎?”


    方遠洋沉默了一下,說道:“沒有。”


    他的氣勢微不可察地弱了一分。


    “我們做不到。


    “堡壘都市不是沒有起重設備,我們有大量工程機械,現在市政廳唯一一位還在的部長,在得知全部情況後也很配合。


    “但那把劍,它插進地麵三百米,牢牢嵌在山體中,工程人員迴報,很難短時間內拔出來。


    “所以我暫時沒有派遣工程機械過去,希望等城內情況穩定些,再多派一些機甲護送挖掘隊過去。


    “工期最快也要兩個月,隻能在白天進行,這還是因為太行山中的怪獸不多,也不成群,夜晚無法施工,太危險,這期間必須保證工程隊的安全。”


    方遠洋一口氣說完,認真看著陸明的神情。


    他想知道,這位現在堡壘都市實際上的最強者,是否允許這座城市在可控範圍內,在珍惜普通人性命的情況下,合理行事。


    陸明麵無表情。


    心頭冷笑。


    他當然知道這一下午堡壘都市無法拔出那把劍。


    那把劍飛過萬裏之遙,切開大地與山峰嵌進太行山脈,能一下午就拔出來才有鬼了。


    他就是故意這麽安排的。


    然後,他再去把劍迴收。


    雖然他也不知道那麽巨大的一把劍該如何迴收,但既然係統告訴他可以迴收,那麽一定可以。


    他要的就是一座城市都拔不出來的劍,他去拔。


    要的就是立威。


    他太懂人性。


    居安思危?錯,隻有居危思危,隻有迫不得已,甚至還敢有卸磨殺驢。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不是人。


    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才是人。


    所以,他安排的三件事是有順序的。


    循序漸進,才能順利辦好其中最想辦,最該辦,最危險,也最急迫的那件。


    陸明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反問道:


    “兩個月?


    “方將軍,如果這期間,有第二頭巨獸打過來呢?


    “或者,大量中型巨獸打過來呢?


    “再退一步,其他城市得知堡壘都市剛剛經曆大戰,趁虛而入,打過來呢?


    “你敢保證這些事情不會發生?


    “你敢保證,這些事情明天不會發生?


    “對,我可以阻擋他們,我可以一次次複活那些高級機甲的駕駛員。


    “但我能攔住所有敵人嗎?”


    陸明的聲音隨著排比句逐漸提高。


    從輕聲,到震聲。


    他的聲音迴蕩在車廂裏,前排開車的司機握緊方向盤,額頭滲下一滴冷汗。


    方遠洋張了張嘴。


    他啞口無言。


    他很想說,堡壘都市有自己的軍事力量,他想說巨獸在今天之前從未進攻過這裏,他想說……


    但他知道,那都是借口。


    這個世界上是有突發狀況的,再好的安排也不是萬全。


    今天發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頭單機突入的巨獸,就讓這座城市整整三年的布置和安排形同虛設,瞬間垮塌,還使得一輛黑色列車,將這座城的組織結構變成了笑柄。


    況且,無論是方寒茉所在的車隊遭遇巨獸,險象環生歸來,還是幾小時前堡壘都市門外的屠殺,都說明,如果沒有陸明,現在這裏恐怕已經是一座死城。


    實際上,方遠洋心底有一個猜測——那巨獸是跟著陸明來的。


    但這句話他說不出口。


    他缺乏市政廳那些貴人們的無恥潛質,他隻是軍人,不是政客。


    他無法開口指責剛剛拯救城市的英雄,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他啞口無言。


    而陸明再次心頭冷笑。


    要的就是你的啞口無言。


    我可以跟你們講道理,我可以允許你們在合理範圍內做一切事情。


    但你們要知道,那是因為我允許!


    而不是我不得不答應。


    “不談這個了。”陸明語氣稍緩,輕聲說道:


    “第三件事更重要。


    “請問,那些黑箱找到了嗎?”


    這次,他不想再聽到否定答案。


    好在方遠洋沒有讓他失望,老人點了點頭:


    “找到了。”


    “被藏在哪了?”


    “就在堡a辦的……地下。”


    說到這裏,老人表情複雜,有憤怒,也有羞愧。


    對堡a辦的破事,他是有所耳聞的。


    他也曾向市政廳強硬施壓,那些二世祖們的行事有所收斂,但並未禁絕。


    他知道,自己有姑息之罪。


    “哦~~~藏,在,那,啊。”陸明笑容玩味。


    “你可別告訴我,他們試過強行開啟箱子。”


    “……”


    陸明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


    “那麽,請問那些二代們,有駕駛資質的多嗎?


    “難道人人都是李爾,李厭勝?


    “而即使沒有駕駛資質,他們也試著將那力量據為己有?而且,不告訴你?”


    “……”


    方遠洋的表情隻剩下羞愧。


    為這座城市的腐朽而羞愧。


    陸明“嗬”了一聲。


    看來,那些貴人不隻是死有餘辜,他甚至覺得遺憾,隻能殺死他們一次。


    軍政分離,是堡壘都市局勢平衡的基石。


    貴人們不幹涉軍務,也絕不會送自己的寶貝孩子去做駕駛員,這一點不用任何人告訴陸明,他一想便知。


    從軍盡是良家子,千金之子不垂堂。


    李家那兩個被他手刃的公子,即使也惡臭腐朽,但已經是那些蟲豸幼蛆裏的佼佼者。


    他們注定是少數。


    況且,陸明非常確定,這倆肯定不必經曆那殘酷的入學式,他們連占據力量,都是用竊取普通人名額的方式。


    而那些貴人甚至還嫌不夠,還要還把本應用來製衡軍方的公器據為己有,藏在自家公子公主們的地盤。


    並偷偷去竊取那力量。


    弄權,自私,懦弱,卑劣,且貪婪。


    “方將軍,真是辛苦你了。”


    陸明看向老人,眼神中是不加掩飾的譏諷。


    辛苦你當個裱糊匠。


    辛苦你保護著這麽一群畜類。


    你猜他們萬一打開了那箱子,萬一得到了那箱子裏的東西,會不會像你一樣識大體,明大義,也甘心被你製衡???


    方遠洋深唿吸一下。


    他努力壓下心頭的怒氣,漸漸隻剩下悲涼。


    三年中,無論那些貴人如何,都要給他幾分薄麵,但陸明與他初次相見,卻毫無敬意,頤指氣使。


    他方遠洋也是人,還是軍人,不可能沒有火氣。


    但他知道,陸明是對的。


    那被藏起來的,充滿刀削斧鑿痕跡的珍貴黑箱就是證明。


    他還清晰地知道,這個剛剛來到城市24小時的少年,他持有的的力量和功勞,已經不存在功高震主的問題——幾個“主”都已經被他揚了。


    是直接鳩占鵲巢了。


    自己難道要做下一個?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這麽死。


    他想看到人類重新奪迴大地與天空,還想看到那些巨獸的末路。


    方遠洋看著車窗外飛馳的景色,一時間有些出神。


    在這巨獸天災麵前,人類太弱小了。


    盡管有來自天外的盟友傳授技術與力量,但人類的力量和那些怪物比起來根本無關緊要。


    堡壘都市的層層大門擋不住它們,那些精銳的戰士像麥子般倒下的畫麵還印在他的腦海。


    而那些量產機甲,高級機甲,那些將自己催逼到極限才稱為機師們的孩子,那些精銳的士兵……他們的犧牲幾乎毫無意義。


    原來堡壘都市,甚至堡壘城市的存續,隻在那些巨獸一念之間。


    人家不是不能毀滅你,隻是不在意。一旦注意到你們,就會像清掃家裏的蟲子一般,將你們撲殺。


    人類三年來的隱忍、發展、苟延殘喘……在絕對的力量麵前,薄如一張紙。


    這樣的死法,方遠洋無法接受。


    但有人可以阻止這一切。


    他再次看向陸明,這個披著少年外表的神秘人,心智和意誌絕不是普通人,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此刻,他也體會到了女兒的心情。


    受氣就受氣吧,忍一忍。


    畢竟,他或許真的是人類唯一的希望。


    看著方遠洋屈辱的表情,陸明的心情卻很舒暢。


    第二件事,成了。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巨獸獵殺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五月不雨後果自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五月不雨後果自負並收藏巨獸獵殺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