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迴去的路上,薛無疆詢問木宣接下來使團的出使計劃,木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接下來將要出使萊州剩餘的諸侯國,薛無疆笑著點了點頭。


    等薛無疆迴到臨陽宮內,就派了使者前往濟國的附庸章國、穀國及博國,邀請三國的國君前來臨陽城一會,三國的國君雖然不情願,但礙於濟國的強大,隻得前往。


    就在演武的兩日後,薛無疆又邀請木宣三人進宮飲宴,同時將三國的國君向木宣介紹說:“寡人知道越使奔波勞累,就向三國的國君發了邀請,借著寡人的臨陽宮讓大家會麵,權當出使的會麵,這樣既方便了使團,也讓三國少些麻煩。”


    章國、穀國和博國因為是濟國的附庸,就算心裏有所怨言,也不會表現出來,反倒都稱讚起薛無疆的遠見以及濟國的擔當。


    原本按照使團的計劃,需要先到東麵的章國,而後再往西到達濟國西北的鄰國恆國,經由恆國往南走向穀國和博國,接著沿原路返迴繼續出使。


    薛無疆這樣的辦法,確實省下了不少的路程,但木宣感覺心裏總不是個滋味,頗有點仗勢而為的感覺。


    無論如何,薛無疆已經請來了三國國君,木宣也不便再開口推辭或是謝絕薛無疆的好意。


    等到薛無疆在宮內擺下的宴會結束,木宣和三國國君拜別,又分別把要送予三國的禮物贈送,三國的國君收到使團禮物,心裏的抱怨倒是徹底消了。


    三國的國君走後,薛無疆就以有事商議單獨留下木宣,而讓觀芒親自送無善和炎雅迴客館。


    薛無疆拉著木宣的手說:“寡人實在是很看重你的才能啊,因此寡人就再次向你發出加入濟國的邀請。就像你現在看到的這樣,濟國在夷萊之間已經是諸侯長的地位,相較於初立的越國來說,更有用武之地啊。你又本就是中原人,待在濟國,應該比在越國更適宜吧。”


    木宣見薛無疆又提起這件事,就又跪下拜禮,叩了個頭說道:“濟侯容稟,前次在演武結束後,濟侯已經相邀過一次,木宣很是感動。但當時的話,卻不是推脫的話,而是事實。如今濟侯再次提起邀請入濟的事情,木宣同樣不能夠答應。”


    薛無疆就拉起木宣說道:“你不必這樣,寡人隻是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才,不留在濟國很是遺憾罷了。何況濟國地方廣闊,城邑眾多,為卿為大將者,甚至有分封兩城的,寡人愛重人才,這在濟國是眾所周知的。”


    木宣仍舊以越國舊恩相厚為由婉拒。


    薛無疆就歎氣著說:“寡人知道你不會留在濟國了。盡管這樣,希望你不要對寡人心存芥蒂,寡人隻是純粹的愛才之心罷了。你若出使迴來的時候經過濟國,寡人仍舊會設宴招待你們的。”


    木宣拜謝,薛無疆見他始終沒有鬆口的意思,也就讓他迴去了。


    觀芒送無善和炎雅迴到客館,下了馬車三人互相行禮之後,觀芒卻沒有上馬車返迴,而是叫住無善,作出邀請無善上馬車的樣子,說道:“副使,君上有事詳詢,不知副使是否有空?”


    無善不知觀芒是何意思,就點了點頭,上了馬車,炎雅想要跟隨,被觀芒以事情私密為由攔住,炎雅無奈,隻好自己先進了客館。


    觀芒上了馬車後,就讓車夫駕著車在臨陽城內緩緩而行,而後對著無善說道:“副使,君上愛惜人才,凡是人才都委以重用,因此濟國能夠獨大於夷萊之間。前番君上以卿位相邀副使入濟,誠心誠意,當時正使在場,或許使得副使不能夠隨心,所以君上特別讓我能夠單獨問問副使的心意?”


    無善聽到這裏,就明白了觀芒所說的私密事情,就是再次相邀入濟,他笑著迴答說:“我們兄弟兩人,經曆過親族毀滅,舊國衰亡,百姓罹難,兩顆心可以說已經綁在了一起,我想濟侯單獨留下他恐怕也是這件事吧。”


    無善說到這裏頓了頓,觀芒見他已經很明白當前的形勢,也就不再催問,就等著無善說下去。


    好一會之後,無善才繼續說道:“我的迴答,其實和二兄是一樣的,雖然感謝濟侯的好意,卻不能夠留下,無論濟侯問多少遍,都是這樣的迴答。”


    觀芒聽完後,心有不甘,又勸道:“聽說越國隻有木氏兄弟兩個卿,又受封於同一城,仔細想想,其實是很不好的。我聽說‘有才能的人,當以四海為誌向,不應拘泥在一個地方’,這樣的情況放在木氏兄弟身上,也是可以的。兄長在越國為上卿,弟弟在濟國為卿,各自有著封城,也可以互通消息,互相援助啊。”


    無善聽到這裏,拱拱手推辭說:“多謝濟侯好意,也多謝宮正的勸說,恕無善不能答應。實不相瞞,當初長兄辭世之時,盡管不曾明言,但我與二兄已在心裏互相許諾不會分離。所以即使高爵厚祿,也不能違背心意。”


    觀芒聽到這裏,知道無善不會答應,就很惋惜地說:“雖然副使不能夠答應,但濟侯的心意也是赤誠。”


    隨後觀芒就吩咐車夫返迴使團居住的客館,下車和無善重新拜別後,上了馬車返迴臨陽宮。


    恰在此時,木宣也正好迴歸客館,兩兄弟相見,都沒有說話,相互對視一眼後,放聲大笑起來。


    觀芒返迴臨陽宮大殿,向薛無疆報告情況,薛無疆氣憤地拿起案上的玉台,在地上摔得粉碎,說道:“寡人對木氏兄弟,可謂禮待有加,對木氏兄弟的兩番邀請,也都是至誠的,奈何兩人不明白寡人的心意,執意要拒絕寡人。現在寡人也仁至義盡啦。”


    薛無疆說完,對著觀芒招招手,觀芒將腦袋側著,把耳朵伸過去,薛無疆就附在觀芒的耳邊,輕聲地說著什麽。


    等薛無疆說完,揮了揮手讓觀芒下去,觀芒行禮說:“下臣定不負君命。”


    隨後的幾日,薛無疆照樣邀請使團飲宴出遊,與之前的態度沒有什麽差別。


    等到越國使團要接著上路,來到臨陽宮向薛無疆辭行,薛無疆親自送出宮門,善言撫慰。


    越國使團一路出臨陽城,因為章、穀、博三國國君當初被薛無疆請來會晤過,便算作出使完畢,使團就直接向著西北前行,往恆國而去。


    使團剛從濟國進入恆國邊境,首車的木宣就發現道路被石頭封堵,心內頓時警惕起來,停下馬車,下車查看,後隊見前車停下,車上的隨從就紛紛下車。


    不知哪裏一個尖銳的唿哨,而後一眾兵馬突然烏泱泱圍攏而來,隨從不知是何緣故,就聚攏起來將裝載禮物的馬車圍住。


    無善和炎雅坐在尾車,下車後看見漸漸包圍而來的兵馬,拉著炎雅,對同車的隨從說道:“事情已經很緊急了,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馬車上的禮物,而應以使團的保存為重。作為副使,我命令所有人放棄守衛禮物,往正使所在的方向集結。”


    無善說完,覺得有些越矩,看向炎雅,見她反倒向自己點著頭,不知為何一下子就心安了,帶著各個馬車的隨從往首車方向趕去。


    木宣在首車,發現圍攏上來的兵馬,就對身邊的隨從說:“來人不知是什麽身份,但從攔路伏兵來看,是敵非友。整個使團不過一百人,若是分散開,是很不妙的。所以我命令,所有人不必管出使的禮物,全部向尾車集中。”


    於是無善領著人往首車,木宣領著人往尾車,最終兩人在車隊的中部相遇,整個使團的一百隨從全部集結一起。


    木宣從一邊的馬車上解下兩匹馬來,將馬韁繩遞給無善和炎雅,而後說道:“此地已經是恆國的邊境,想來距離恆國的關卡不遠,應該有恆國的駐邊軍,若是有人能夠騎馬突出包圍通報,恆國的駐邊軍趕來,或許使團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來不及,通報的人也能無恙。”


    無善明白木宣的意思,紅著眼睛不肯接過韁繩,說道:“二兄是正使,理應由二哥帶著小雅走。”


    木宣突然拍了一下無善的腦袋,把韁繩硬塞進無善手裏,而後推了一把斥責說:“正使哪有丟下使團獨自離開的。現在情況緊急,已經沒有計較的時間了。”


    無善和炎雅就上了馬,往外疾馳而出,迎麵遇上包圍的兵卒,看到衣甲穿著,才發現是萊族的部落。


    炎雅張弓而射,無善拔劍衝突,靠著馬匹的優勢,加之萊族兵卒的大意,就衝出了包圍圈,繼續向著恆國方向前進,萊族的兵卒注意到時,已經來不及追趕了。


    木宣見包圍漸小,就對眾人說:“當初離開越國時,我們便已經料想到此行不易,現在的這種情況,恐怕就是需要我們奮勇而戰的時刻。”說完拔劍出鞘,站在隊伍的最前頭。


    那一百隨從也都持劍在手,跟隨左右,木宣就領著隨從往首車的方向突圍。


    萊族的兵卒看到使團開始突圍,就集中兵力將包圍圈進一步縮小。


    木宣領著隨從左衝右突,卻完全不能殺出重圍,眼見著一百隨從已經傷亡過半,就下令停止突圍,收攏傷兵,叫隨從齊聲喊著“我家大人有事商量”。


    起初萊族負責進攻的隊首還聽不清說的是什麽,後來聽清了,不知木宣打的什麽主意,就隻是叫兵卒圍著,弓箭手預備,隨時射殺,然後迴來向萊族部落的族長報告情況。


    族長聽到隊首的報告,也很是奇怪,畢竟在萊州,要是遇到中原的使團出現這種情況,往往是跪地求饒或是拔劍自刎,那有什麽人說要打個商量的。


    族長就讓隊首帶路,準備趕去看看這個與眾不同要打個商量的人是個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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