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和尚思索了片刻卻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清楚,除了現如今在實行的軍改吏還有軍人就近下鄉之外,屬實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關節。”


    朱棣此時緊繃的身子也完全鬆弛了下來,一腳踏上身旁的台階,左腿支起,左胳膊搭在腿上,右手輕敲桌麵:“你說我爹這一次是不是也有什麽更深層的含義?”


    道衍笑了笑:“那自然是有的,自古以來風險和收獲是相輔相成的,就然這件事情辦下來有那麽大的難度,那麽自然收益也是絕無僅有的!”


    “可以說隻要攤丁入畝管身一體納糧實行下去,那麽朝廷就可以直接不經過地方政府的手,直接征收賦稅。這樣賦稅就可以直接進入國庫沒有其他人的上下其手,那麽朝廷就有了真正穩定的賦稅來源。”


    “而這樣一來那麽朝廷對於地方的掌控,那麽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可以說朝廷對於的放的掌控力度將會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隻要朝廷賦稅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那麽軍隊則自然而然的就是朝廷的利器,但凡有人敢跳出來,就要做好被大軍壓境的準備!”


    “而且做主要的是,自此之後,地方上若是在想要做什麽小動作,那麽就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朝廷不用再揣測當地今年有多少賦稅,隻需要根據往年的記載一一對比,便能知道今年的稅收是否正確。隻要核對好田產數量,那麽朝廷的稅收可謂是一清二楚。”


    “而這樣做的直接效果就是,中央對於地方上的進一步掌控,地方上的權力被進一步的壓縮。”


    這也就是為何滿清韃子擔負著那麽多的戰爭賠款,卻還能依舊運行著龐大的帝國,攤丁入畝在其中可謂起了重要的作用!


    朱棣默默的敲打著桌麵:“所以這次是中央權力和地方權力的爭奪?不同於上一次的相權,這一次估計會做的更加隱秘。”


    道衍和尚再度肯定了朱棣的說法:“沒錯,除此之外還能更好的救助災民,隻需要確定受災麵積,就能大概確定受災規模,這樣隻需要規定周邊地區劃分的一個明確的數字,即可快速救災。而若是減免賦稅那麽提前中央朝廷也會有預期,他們搞小動作的機會就大大減小了。”


    燕王朱棣此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可以說經過道衍的一番解釋,他之前心中的疑惑盡去,甚至還有了新的感悟。


    對於自己老爹的手段更加佩服了幾分,隻是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在其中又是起到了什麽樣的作用呢?


    “大師可知道,為何我大哥會提前和我與老七透露?”朱棣眼睛明亮,似乎想要從道衍口中聽到心儀的答案。


    道衍慢悠悠的將最後一泡茶倒入杯中,此時茶水已經接近透明,有少許的茶色卻是不那麽明顯。


    “各地藩王進京,這關係到諸位藩王錢袋子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直接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這就需要一個中間人。


    殿下排行老四,前麵太子自是不必說的,以他的身份說這些不合適。而排行老二的秦王朱樉此時遠在倭國,當然是不行的。其實最好的人選應該是排行老三的晉王朱?。但是其封地太遠,趕過來時恐怕藩王到的七七八八,不利於挨個勸說。”


    “所以我是最好的人選,大哥希望我去勸解我的那些弟弟們,心甘情願的讓出自己的利益?”


    道衍點了點頭。


    朱棣哈哈哈笑了起來:“如此說來,此次進京到是要忙起來了!也罷總不能辜負大哥的期待,總要讓大哥見識見識我已經不是當年隻會闖禍的朱老四了!”


    ————————————————


    皇宮大殿內,自從兩位王爺退出去,大殿內就陷入了寂靜當中,宮人們早就得了信,離得遠遠的,小喜子站在大殿門口以防有不長眼的驚擾了裏麵的爺孫三人。


    最終朱雄英在大眼瞪小眼的比拚中敗落了下來:“皇爺爺、爹你們要幹什麽直說好吧,這麽下去不是個事情啊!”


    老朱滿意的笑了笑,伸手輕點了幾下:“你這養氣的功夫還是沒到家啊!這才多久就不行了?”


    朱雄英無奈:“這樣屬實是浪費時間了,皇爺你們到底有啥要說的?”


    聽到這話老朱忽然收起了笑臉道:“你可知為何你爹今日突然說起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的事情?”


    朱雄英聞言看向了朱標,隻見自家老子還是一副淡然模樣,好似剛剛提出驚掉人眼球的話語不是他說的一樣。


    短暫的沉默片刻,朱雄英泄氣似得低下頭悶聲說到:“知道,是因為怕孫兒突然將這件事情說出去,引起朝中恐慌。但是孫兒隻是想要和幾位叔叔通通氣,孫兒......”


    “你可知,若是你說出來,此事就過了!”朱標忽然開口打斷了朱雄英的話語,語氣中帶著難得一見的嚴厲。


    “我......”張了張口朱雄英還是無奈的低下頭,這種自己做什麽事情都能被猜到的感覺真的是很不爽啊!


    老朱看到朱雄英這個樣子伸出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大孫不是咱不同意你的想法,咱能不清楚這麽做對咱大明的好處麽?但是這件事情牽扯太多了!治大國如烹小鮮,萬事要一步個腳印!現如今陷阱還沒做好,你就想著捕獵那怎麽行?除了白忙活一通,還平白的叫那些人有了警覺!”


    “可是......”朱雄英還想要掙紮一下,越早將政策實行下去,對大明的整體國力提升的就會越早。


    “行了!此時你皇爺爺早就有了規劃,你隻需要耐心等待即可!你還是先想想你的心學要如何收場吧!如今入京的學子越來越多,理學的簇擁者也是蜂擁而至,想想怎麽應對吧,時隔多年的科舉萬不能除了亂子!”


    老朱也笑著開口:“行了,咱保證明年就會讓這件事情實行下去,但是在這之前還是有些障礙要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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