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賈寶玉還真是個窩囊廢啊!”一身青色儒衫,頭戴四方帽的杜少輝手拿酒杯,目光迷離的望著下方。


    他看的是教坊司的新戲,叫什麽紅樓夢。


    演薛寶釵的女子,身材妖嬈,頭上戴著金色鳳釵,蜜合色的棉襖,一身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琳棉裙,半新半舊之間,低調中透著奢華。


    麵若銀盆,眼睛裏閃著流光,再加上紅唇黛眉,端是一幅人間絕色。


    看的少年人如癡如醉,尤其是這薛寶釵戲裏懂事知進退,這一言一行都好似在撥動著自己的心弦。


    杜少輝今日專門定了這教坊司的包間,位置正正好,他本意是等人的,但是這戲可謂是他最為喜歡的,現在竟然看的入神起來。


    當然這也不怪他,教坊司的紅樓夢,一推出來,就惹得無數人追捧。


    裏麵的十二金釵,更是讓無數二代們魂牽夢繞,這也就是現在的教坊司不再行那皮肉之事。


    不然,怕是這十二金釵能不能下床都是問題。


    翠蛾懶畫妝痕淺,香肌得酒花柔軟。粉汗濕吳綾,玉釵敲枕棱。多麽美好的畫麵啊......


    “明升兄!明升兄!”


    “明升兄怎麽看戲看的入了迷?”一聲打趣,將杜少輝從幻想中拉了出來,看向麵前的幾人,笑了下。


    “原來是幾位兄台到了,倒是叫各位見笑了。”


    “哎!明升兄說的哪裏的話,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也!”幾人紛紛落座,望向下方還在演出的金釵們。


    杜少輝灑然一笑,他也不是新手,這幾人都是有過交集的,有的還\\u0027同進同出\\u0027過,也是一個戰壕中的兄弟。


    拱了拱手“明理兄、道速兄、君利兄應邀而來,明升感激不盡!”


    明理笑了笑,他是蜀地人和杜少輝關係是最為友好的一個,剛剛就是他在打趣杜少輝。


    “明理兄這樣就太過客氣了,教坊司的包間一間難求,吾等來這還要多謝杜兄呢!”


    “就是!還要多謝杜兄!”另外兩人拱手行禮。


    他們兩個是山東氏族出身,因為逐漸沒落這次山東的災禍,反倒是沒有殃及到他們身上。


    但是孔家在山東,紮根日久,他們的家族和孔家也是脫不開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情他們也都是了解的。


    而且他們幾人,往年憑著孔家的關係,早就進入到了國子監,在國子監待了有六七年,算是元老級的人物了。


    幾人就算是不熟識,卻也知道彼此。


    “行了!客套話就不說了,往日裏我等深受衍聖公的大恩,現如今其遭受這種磨難,吾等也不能袖手旁觀。”


    杜少輝直接擺明來意,都是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從山東那裏直接舉薦到國子監。


    蜀地明理點點頭:“當年路過山東,有幸被衍聖公接見,指點過一二,至今仍覺得受益匪淺。若沒有聖公點撥,恐難有今日。現如今聖公落難,吾等自當盡心!”


    四人麵色嚴肅,神情莊重,像是有什麽天大的使命一般。


    道速出身山東士紳,與孔家往前翻幾代便是親家。看著下方的金釵,元春華貴的出場,目光中一股貪婪一閃而過。


    收迴了目光,輕歎一聲:“遙想至聖先師有教無類,現如今後代竟然造遭次此磨難,叫人唏噓。”


    杜少輝長歎一聲,麵露愧色:“聖公如此看好,吾卻至今毫無地位,如今聖公蒙難,吾等......吾等萬不能袖手旁觀啊!”


    他們幾人都是和孔家捆綁極深,就算是錦衣衛沒有對他們動手,但是孔家倒了,他們也必定沒有好果子吃。


    三人中數杜少輝名聲最為顯眼,在國子監中甚有威望,見到他也是這幅模樣,眾人也是紛紛搖頭。


    君利乃是這幾人中年歲最小的,平日裏也無甚出彩之地。隻不過其母親原是孔家支脈,因離主脈相近,倒是給自己弄來了監生的名額。


    幾人中隻有自己的生母被抓,所以他才是最為焦急的那一個。


    “明升兄,可曾探聽到,這聖上到底是為何為孔家發難啊!”


    杜少輝眼神閃爍,歎了口氣:“坊間傳言,似是因為當代衍聖公犯了大錯,聖上震怒!具體緣由,還是要等衍聖公押解入京,由大理寺公開審問啊!”


    “公開審問!”三人一驚,這要是對簿公堂,衍聖公的臉麵何在!


    而且大家都是與山東頗有淵源之人,孔家在山東什麽樣,都有個了解。


    這還不審出大事來!


    嘭!


    幾人同時拍了拍桌子,明升更是憤怒的吼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刑不上大夫!更何況是聖人之後!如此行事!如此行事......我儒家子弟以後如何在讀聖人學問!”


    君利歎了口氣:“當今......連番大戰,更是大肆屠戮朝中大臣,如此行事當真......”


    君利幾番言語,卻依舊不敢口出誑言。


    道速眉頭緊皺,左手無意識的敲著桌麵,如此僵局,他們人微言輕,不知要如何運作。


    他們手上沒有一官半職,而且整個官場目前還是淮西勳貴占了大半,他們那裏說得上話?


    雖然各自都有恩師故友,但是如此大事,如此關係依舊單薄。


    道速輕歎一聲:“可惜,吾等人微言輕,不入朝堂終歸是螻蟻而已。”


    “那倒也未必!”杜少輝眼神中閃爍著光芒。


    幾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杜兄莫不是有了主意!”君利急聲問道。


    杜少輝眼神閃爍,沒有直言,而是反問:“諸位可知道,王順的事情?”


    王順?幾人一愣,好似聽說過有這麽個人,去年還糾結了一群學子,去方孝孺的府上,狀告朱雄英。


    不過好像是不了了之了。


    “明升兄的意思是?”明理眼中泛著期待之色。


    “我等讀書人,感歎聖人之後落難,想要為聖人之後討個公道應該是合理的吧!國子監乃是朝廷官員的出處,若是國子監監生集體反對,那就是大明未來的官員反對!”


    “當今聖上,難道還要一意孤行不成!”說完杜少輝一臉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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