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弗雷德裏克於1446年南征意大利,曆經三年零兩個月,戰爭結束,奧地利進入漫長的戰後恢複期。


    匈牙利王國與波蘭王國也紛紛於近日偃旗息鼓,他們一個被奧斯曼帝國重創,一個忙於消化新近吞並的半個西裏西亞,順帶一提,柯尼斯堡圍城戰還在持續。


    頑強的條頓騎士團,即使丟失了自己的首都瑪麗安堡,依然在最後的東部堡壘柯尼斯堡堅持抗戰。


    1449年在奧地利忙碌的戰後恢複中進入了尾聲。


    1450年,普魯士大地,柯尼斯堡。


    艱苦卓絕的城堡攻防戰還在持續。


    圍城從1448年開始,一直持續了兩年。直到1450年,條頓騎士團的兄弟組織——利沃尼亞的寶劍騎士團聯合裏加大主教南下助其解圍,擊潰了包圍柯尼斯堡的四千波蘭軍隊。


    同年,波蘭境內爆發旱災,卡齊米日國王厭倦了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於是與條頓騎士團商談簽訂了第二次《托倫和約》。


    經曆了三個月的軟磨硬泡,波蘭王國強迫條頓騎士團同意以下條約:


    1包括騎士團前駐地所在的瑪麗安堡在內,西普魯士地區劃歸普魯士城市聯盟,聯盟盟主臣服波蘭,確立卡齊米日四世在此地無可動搖的統治地位。


    2第一次《托倫和約》中,波蘭向條頓騎士團聲索了高達六百萬格羅申(格羅索)銀幣,約合三十萬弗洛林的沉重賠款。考慮到戰爭導致的饑荒,開明寬容的卡齊米日國王決定此次不再索要戰爭賠款。


    3條頓騎士團臣服於波蘭國王。


    前兩條條款被條頓騎士團大團長全盤接受,但在第三點的仆從問題上,寶劍騎士團與教廷聖座聯合作出了幹涉。


    尼古拉五世無法承認教會騎士團成為世俗國家的仆從,這是對教廷尊嚴的嚴重踐踏。寶劍騎士團更無法接受條頓騎士團淪為波蘭的附庸,那意味著其所統轄的廣大波羅的海沿岸領土受製於波蘭-立陶宛支配力量的輻射。


    麵對教宗洶洶的質問,年輕的卡齊米日最終放棄了宗主權,衰敗至極的條頓騎士團總算保留了點主權獨立。


    為了應對日益增長的波蘭威脅,勃蘭登堡選帝侯腓特烈二世拉上薩克森選帝侯弗雷德裏希與波美拉尼亞大公,聯合簽訂了安全互保條約,波傑布拉德的伊日也緊隨其後,與奧地利簽訂為期15年的攻守同盟——盡管奧地利奪走了王國的摩拉維亞,但對方仍然是唯一願意為伊日提供合法性背書的大國。


    伊日宣布退位後,王位暫時虛置,沒有弗雷德裏克的支持,他連王國攝政的位子都很難坐得安穩。


    1450年就這樣在各國緊鑼密鼓的拉幫結派之際悄然來臨。


    而歐洲戰爭的舞台就此由中東歐轉向老戲碼,英法百年戰爭。


    法蘭西是封建氣息最濃鬱的歐洲國家,沒有之一。


    小小一個法蘭西,匯聚了全歐洲實力最強大的公爵們——波旁公爵,阿基坦公爵,奧爾良公爵,布列塔尼公爵,勃艮第公爵……不勝枚舉。


    布列塔尼公國獨立於王國之外,勃艮第公爵同樣不承認法蘭西國王的宗主權,甚至一度幫著英格蘭人征服法蘭西。


    為了應對地方封建力量持續做大的問題,年輕有為的查理國王耗費數不清的黃金組建起了絕對忠於王權的“憲兵騎士連”以及大量王室軍團。


    至1450年,法蘭西王室的常備軍已經抵達一萬五千大關——這可不是奧地利那樣的輕重混編大隊,而是徹徹底底全員板甲長鐵戟、強弓勁弩火槍齊備,同時配備青銅加農炮的絕對精銳。


    歐陸諸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而和蒸蒸日上的法蘭西相比,敵對方的英格蘭王國無論在軍事上抑或內部穩定上都已陷入了動蕩。


    英格蘭王室的金雀花家族與法蘭西的安茹王朝同出一脈,這也是安茹王朝絕嗣後,英格蘭王室認為自己擁有對法蘭西王位繼承權的導火索。


    百年戰爭的起點可以理解為出走英國的法國王室分家對主家的反攻。戰爭以英國一方的壓倒性優勢為伊始,以聖女貞德吹響反攻的號角為轉折。到1450年前後,英國在大陸上的,無論侵略所得還是原本靠繼承合法所得的領地,幾乎盡數失陷。


    英王亨利六世遭到了國內大貴族的連番質問,並被冠以“無能的”亨利的綽號。


    但亨利國王自己也是有苦說不出。


    封建王國的國王要求領下貴族參戰屬於非強製性動員,如果貴族認為這場仗沒得打,那任由國王嗓子喊破,最後也隻能用自己的直屬軍隊去硬抗敵人的全國大軍。


    去年十月份,法蘭西將領杜諾瓦在王國元帥讓·德·朗格爾的默許下,向駐守魯昂英軍將領薩摩賽特公爵遞交了一封言辭高傲的逼降書,要求英軍滾出魯昂,歸還這座屬於法蘭西的神聖城堡。由於敵我雙方的巨大兵力差距,英軍灰溜溜地選擇撤離城堡。


    魯昂城一度是法蘭西的傷心之地。


    1430年,奧爾良的聖女意外被俘,法軍曾試圖攻陷魯昂以拯救貞德,未果。1449年,法軍不費吹灰之力光複魯昂。


    1450年,為了反擊法軍的進攻,英王亨利六世下詔全國動員,結果厭戰度拉滿的英倫貴族沒有一個願意響應他的征召。英王隻能派出自己的兩千常備兵馳援大陸方麵軍。


    在這樣的背景下,1450年4月,領軍馳援大陸軍的凱瑞爾軍團與薩默賽特公爵的支援部隊合流,總計四千人的主力部隊在英國人較為熟悉的諾曼底海岸尋求主力決戰。


    4月14日,凱瑞爾軍團於諾曼底海岸的福爾米尼村正麵迎上了法軍阻擊兵團三千人。


    奧熱河是一條位於諾曼底大區中北部的河流,也是福爾米尼村村民賴以生存的母親河。


    依托大河為後牆,凱瑞爾爵士排布英軍背水列陣,壕溝拒馬一應俱全,等待素以暴躁而聞名歐洲的法國軍隊發動主動進攻——而指揮法軍的克萊蒙將軍也沒令他失望。


    4月15日,本應肩負阻擊責任的法軍拋棄了固有陣地,以劣勢兵力主動進攻英軍。


    克萊蒙將軍自然有他主動的道理,他所指揮的部隊乃是直屬國王的精銳禁衛軍,憲兵騎士更是所向披靡,哪有龜縮守村的道理?


    但交戰的第一天,英軍就給了法國人一個迎頭痛擊——因為這支英軍的編製實在太抽象了。


    七百名封建騎士,四百名長槍兵,剩下兩千九百人全tm是英格蘭長弓手。


    不列顛射爆大隊躲在拒馬後不停地彎弓射箭,騎士團護衛左右兩翼,法軍根本連接近敵人前排的長槍兵都做不到,就被英國人射了個爽。


    往日所向披靡的憲兵騎士被排山倒海的箭雨砸得人仰馬翻,法國人自認為不遜色於長弓手的王室弓弩手遭到全方位壓製,交戰僅半日,法軍就差點把自己打潰,不得不敗退迴村重整軍勢。


    騎在馬上,望著拋下數百具屍體和傷員的法蘭西人,英軍指揮官凱瑞爾爵士得意地哈哈大笑。


    不過很快他就要笑不出來了。


    時間來到下午,凱瑞爾爵士在搭建的眺望塔上發現了法軍的異動。


    數百名士兵護送著兩門形態怪異的大炮抵達交戰前線,然後駐守在原地不動。


    但是由於法軍依然在英軍長弓手的有效射程之外,因此凱瑞爾沒有下令放箭。


    以他豐富的戰爭經驗,火炮這種東西在野戰中的用處還不如絆馬索,弓箭射不到的地方大炮肯定也轟不到,裝填慢準頭差,真不知道法國人發明這種東西作什——


    “轟!”


    兩門法軍長管炮應聲開火,高高拋起的彈丸幾乎瞬息間便降臨到了英軍長槍兵的頭頂,在砸死了三個倒黴蛋後,彈丸繼續滾動,接連撞死撞傷了將近十名士兵才堪堪止住,停在長弓手們的麵前。


    “什麽?!”凱瑞爾爵士大驚失色,“這不可能,弓箭手,放箭!”


    同樣驚慌的長弓手立即搭箭反擊,可飛出的箭矢在擊中遠處的法軍前便耗竭了動能,根本沒法對射程外的敵人造成實際傷害。


    還沒等凱瑞爾迴過神來,第二輪炮擊便大禍臨頭。


    兩門長管炮再次開火,這次瞄準的是英格蘭人最引以為豪的長弓兵方陣。


    兩枚炮彈砸入人群,頃刻間十餘名長弓手斃命,看得凱瑞爾心都在滴血。每名長弓兵都是英格蘭人民最驕傲的孩子,從培養到形成戰鬥力需要耗費大量資金,本不該如此莫名其妙地死去。


    然而更慘烈的傷亡還在其後,法蘭西人的長管炮以駭人的裝填速度瘋狂炮擊,一顆顆炮彈如死神天降,每一顆都能保證至少帶走三名以上的長弓手。


    凱瑞爾在了望塔上觀察到,那兩門法國大炮並非傳統的前膛裝填,而是一種他未曾見過的新式火炮,法國炮兵把彈丸從後麵的炮閂塞入,免去了清理炮膛殘渣的功夫,因此裝填速度遠超以往。


    但現在顯然不是他搞研究的時候,英軍的基層軍官被炸得罵聲遍野,誰也不知道法國人還儲存了多少發炮彈,請戰的請求如雪花般飄來,凱瑞爾必須做出抉擇。


    於是,在忍受二十餘輪炮擊後,凱瑞爾的英軍邁出了溝壑壁壘,封建騎士在長弓手的掩護開始向法軍發動衝鋒。


    法軍一方不戰自潰,殘兵敗入福爾米尼村,英軍尾銜而至,圍繞村鎮展開猛攻。


    交戰三時,兩軍皆已人困馬乏。


    就在凱瑞爾打算鳴金收兵的前一刻,英軍後方突然轉出一支來曆不明的軍隊,布列塔尼公爵的徽章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詳細殘忍過程且按下不表。


    第三天,法布聯軍開始收斂散落在諾曼底沿岸的三國將士的斷肢殘屍,蘭開斯特的金獅鳶尾花凋零在福爾米尼。


    四千英軍主力全軍覆沒,兩千五百人陣亡,一千五百人被俘,反觀法軍一方傷亡不到三百。


    英王失去了在歐洲大陸上最後一支可用之兵,日落西下,百年戰爭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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