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白鳥警部的笑聲帶著點諷刺之意。


    “柯南小弟弟,是吧?我記得你是毛利偵探的小助手,果然想像力很豐富呢!”


    “不過我一直不讚成讓這麽點的孩子參與偵探事務,會造成不良的心理影響的。”


    “就比如現在,你怎麽一下子就想到了殺人的手法呢?”


    “這些東西是偶然擺在這裏的不是嗎?”


    言下之意,見多了殺人案的柯南眼裏什麽都是殺人案。


    自己確實也沒有證據,隻是在遠山夜一的提示下想到這個方法的柯南略有些喪氣。


    不過,倒是沒把白鳥警部的話當一迴事。


    畢竟是經曆過變小、恢複、又重新變小的波折,而且身邊有了安室透、遠山夜一和宮野明美這些人的支持,現在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心理素質已經比原來要堅強很多。


    他遠遠不是在孤軍奮戰,除了阿笠博士這個技術後援之外,他、他們,其實有一支共同戰鬥的團隊。


    小學生說的話沒人信?沒關係,找能被人相信的同伴啊!


    柯南毫不猶豫地拉了拉遠山夜一的衣角。


    “夜一哥哥,我都是在照你說的線索推理的,我說的不對嗎?”


    “為什麽有些警官會對我這個小學生有這麽大的惡意?”


    “難道偵探經過推理找到兇手的犯罪手法,是偵探的錯嗎?”


    “噗——”


    遠山夜一沒憋住,直接笑噴了。


    看著白鳥警部也變得和張田一樣黑綠的臉色,他隻得揉了揉柯南那顆大腦袋,故作安慰。


    “沒有啦,警部先生不是那個意思。”


    “畢竟是職業組的精英警官,白鳥警部最懂得警察辦案要講證據了,不會因言入罪的。”


    嗬!


    白鳥警部聽出來了,你們倆這是一搭一唱的陰陽怪氣吧?


    但是想想也有道理,哪能因為偵探推理出了犯罪手法,就說偵探也是心理變態的呢?


    尤其是這些日子,你們搜查一課吃偵探的現成還不夠多嗎?


    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筷子罵娘?


    白鳥警部可不想落這麽個名聲。


    隻得強行揭過眼前這一篇,又轉向遠山夜一。


    “那麽遠山先生,你也讚成柯南小弟弟的推理了?”


    “你認為古橋先生是早就計劃好了殺人,因為吊起來的屍體會遮擋放映窗,才故意換成另外一個放映窗,而且把這邊擋住的?”


    “可這仍然是推測,並沒有證據。”


    “不,其實……”遠山夜一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個判斷,但卻給出了否定的迴答。


    同時,他的目光也盯在了一直不敢抬頭的古橋身上。


    “如果‘兇手’的計劃不隻如此的話,肯定還能找到更進一步的證據。”


    他故意沒有提古橋的名字,但古橋卻猛地全身一震,然後茫然抬頭,看向了透出昏黃光線的放映室。


    遠山夜一會意地點了點頭。


    “就是在那間放映室裏……”


    “白鳥警部,你就一點也沒覺得奇怪嗎?”


    “你說柯南的推理是憑空想像,這架梯子是‘偶然’擺在這裏,讓張田先生可能被殺後吊上去,而放映窗也是‘偶然’擋上的……”


    “再加上古橋先生放映電影的時候‘偶然’換了窗口,他也在放映期間‘偶然’惡從心頭起,想趁人不注意過來殺了張田先生……”


    “身為刑警應該對此有所警覺,如果一個事件中有這麽多的‘偶然’湊在一起,那就未必是偶然了。”


    “所以我才會繼續想下去,古橋先生為什麽要把張田先生吊在這個位置上,剛好會擋住放映窗的位置?”


    “就像你所說的,這架梯子也不一定會起到作用,古橋先生悄悄過來殺死張田先生,為什麽不就把屍體放在這裏呢?那樣好像還不容易察覺一些……”


    眾人隨著他的話打量了一下座位周圍的樣子,都不禁點了點頭。


    在一片黑暗的影廳之中,坐在最後一排的觀眾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確實是很難發現。


    但是白鳥警部驀然目光一亮,意識到了什麽。


    “那樣的話,很容易就發現張田先生是被殺的,而在這個時間段,影廳大門又關著,嫌疑人就會鎖定在現場觀眾……以及能從放映室的小樓梯下到這裏來的放映員!”


    “那樣的話,古橋先生是無法被排除嫌疑的。”


    “但如果張田先生被掛起來,在影片放映期間擋住了放映窗,被所有人發現的話,他就會被認為是自殺的!”


    但他馬上又猶豫起來,好像還有未解之謎。


    古橋則已經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位警官,還有偵探先生,你們說的完全沒錯。”


    “我承認,我就是想謀殺張田,我早就計劃好了要在電影院經營的最後一天這麽做了。”


    “讓他掛在放映窗前,和我一樣看著這拜他所賜,沒有多少觀眾的空蕩蕩的影廳……我想讓他臨死的時候感受到這種淒涼……”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語氣中透出深深的痛苦和遺憾。


    眾人一時都被這位放映員對影院的熱愛打動了。


    隻有沒什麽共情心的張田“哇”的一聲怪叫起來。


    “喂,警官先生,你們都聽到了啊!他居然想用這麽惡毒的方法殺了我!”


    “你們快把他抓走,快點啊!”


    古橋沒有再辯解,點了點頭,主動伸出雙手。


    “是的,我認罪。警官先生,逮捕我吧。”


    “如果你們想找證據,就到放映室裏的放映機前麵,那裏粘著一麵鏡子……”


    “鏡子?”


    這個奇怪道具的出場令眾人都愣了一下。


    而柯南,因為經曆這種稀奇古怪的作案手法比較多,也是第一個想到了原因。


    為了讓張田看起來像是自殺,而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古橋刻意擋住了張田將被掛起來那邊的放映窗。


    但實際上,兩台放映機都被點亮了,但隻有一台在放著影片。


    那就是張田所在的放映窗這邊的一台。


    也是遠山夜一在第一部電影放映時看到的那個位置。


    等到放第二部影片時,古橋擋住了原來的放映窗,卻在兩台放映機的鏡頭前都粘上了鏡子,把影像轉移到另外一台所在的窗口。


    這樣一切的準備工作就完成了。


    在他的計劃中,等他趁人不備殺了張田,把他掛在梯子上時,這邊的放映窗仍然是擋著的,專心看電影的觀眾不會發現。


    隨後,他迴到放映室,找人證明他還在工作,然後迅速拿掉擋住放映窗的東西,再取下放映機鏡頭前的鏡子。


    觀眾就會通過原來的放映窗,看到本來就由這邊放映機放映的影像。


    以及張田擋住窗口的黑影。


    得知了這整個計劃的村鬆老板和百合子小姐姐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古橋,你怎麽會……”


    一切都被揭穿的古橋,則沒有了任何激動的樣子。


    “老板,請不要誤會,我是喜愛著咱們影院的……”


    “我也想過很久,要不要在影院裏做這些事……”


    “可是那個混蛋家夥耀武揚威的樣子,實在是令我無法忍受……”


    “所以你就讓他死在你深愛的電影院裏嗎?”遠山夜一猛然插嘴道。


    平心而論,柯南世界這些事件中,有些殺人兇手不是不能讓人共情。


    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就這種人,他對這個影院一點尊重都沒有,隻把它當作是自己撈錢的工具,你想讓他汙染電影院,還是當著這麽多觀眾的麵嗎?”


    “喂你怎麽說話呢!”


    看到本來還站在自己這邊的偵探突然開始罵自己,張田登時不滿起來。


    但沒有人理他。


    在場的人,除了白鳥警部一行,都是親眼目睹了張田之前的囂張表現的,沒有人真的同情他。


    與其說不想他死,倒不如說大家都不想看到電影院裏發生命案。


    古橋聞言向周圍望了望,在看到村鬆老板和百合子失望又同情的目光後,就懊悔地低下了頭。


    “是的,你說的對……是我想錯了,我差點玷汙了我們的影院啊……”


    “更重要的是,你差點殺了人啊!”遠山夜一帶著撫慰的語氣,卻指出了另一個事實。


    “古橋先生,既然深愛著影院,還有你的同事,這些常來光顧的客人,就不該為了他們去犯罪。”


    這一點,是遠山夜一自己的理解,但很顯然不能獲得麵前所有人的肯定。


    “可是古橋先生,他不是為了自己才要殺人的!”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叫了起來。


    最大聲的自然又是小胖子元太。


    “那個張田先生也太可恨了,是他逼古橋先生走到這一步的!”


    “古橋先生,他是在為可憐的影院伸張正義!”


    當然,這種論調對警察來說毫無作用,也隻能喊喊而已。


    因為古橋自己承認謀殺未遂,白鳥指示高木給他戴上手銬,要帶迴去作進一步審訊。


    張田也插著口袋跟在後麵。


    眾人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這一幕。


    倒是佐藤警官迴頭向孩子們望了望,又走迴來,彎下腰笑道:“正義這個詞啊,不能隨隨便便把它說出來喔!”


    “要好好地珍藏在心裏才行!”


    她像是有感而發一般,對著孩子們作了個握拳奮發的姿勢。


    雖然似懂非懂,但也被鼓勵到的孩子們齊齊“哦”了一聲。


    對於這種雞湯式的言辭,遠山夜一和柯南在旁邊默默地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不能說出口的正義啊……


    “原來,連警察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說出‘正義’這個詞呢!”


    一個不防,旁邊又冷冷地飄過來這麽一句話。


    眾人循聲看去,原來又是那個茶色短發的小女孩。


    “不能說出口的正義,算哪門子正義?”


    “也難怪民眾都不敢讓警察為自己伸張正義了。”


    也不知道宮野誌保是被觸發了哪根吐槽神經,旁若無人地來了一個三連發。


    就連姐姐明美的目光暗示都沒有去管。


    遠山夜一無奈地扶住了額頭,看著被懟的佐藤警官還沒直起腰來,臉已經漲得通紅。


    一個小孩子的話,她當然是不會真的放在心上,甚至去反唇相譏的。


    但被質疑了自己對正義的維護,還是令佐藤警官有些尷尬和失落。


    而佐藤警官的難受,不管是多麽微不足道的一點,卻是不會被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忽視的。


    白鳥警部和高木警官同時停下了腳步。


    “小妹妹,質疑警察可是不好的喔!”白鳥警官率先走過去,作出和藹的樣子望著誌保。


    誌保則仍然握著姐姐的手,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力量時,就露出膽怯的神情,往明美身後躲了躲。


    “對不起,白鳥警部,你好像嚇到我妹妹了呢。”明美相當和氣地笑著說。


    一直盯著她們姐妹的遠山夜一忍不住揉了揉嘴角。


    真能演啊!……


    固然遠山夜一也知道誌保在吐槽什麽,造成這個事件最終的結果,“警察”在其中作用的缺失難辭其咎。


    但是考慮到自己和搜查一課的良好關係,他一時沒想當麵揭露。


    轉念想想,這樣……也好吧。


    就在這裏說出來,當著那位明顯是不敢報警的影院老板,還有諸多孩子的麵。


    總要說清楚,在這件事裏,還有誰犯了錯。


    誰應該為這種苦果承擔責任。


    這麽想著,就沒有開口阻止。


    而白鳥警部則禮貌地向明美微微躬身。


    “抱歉,林小姐,我不是有意要嚇到令妹。”


    “這件事解釋一下也好,不然我想,在場的小朋友們,可能都會覺得警察不公平,不配主張正義了。”


    他倒是挺有風度地轉向少年偵探團的三小隻,也點了點頭致意。


    然後才繼續道:“這位張田先生的事,剛才也聽大家說了一些,他用手段逼迫老板賣掉電影院,確實是很令人不齒的。”


    “啊?”一直以受害者自栩的張田又瞪了眼,隻覺得今天諸事不順,到處受到別人圍攻。


    “喂,警官,你注意一點,亂說話的話,我會投訴你哦!”


    “不過,”白鳥警部連瞥都沒瞥他一眼,隻是衝著孩子們說道,“據我們所知,他和村鬆老板簽的合同是合法的,也受到法律的保護。”


    “那麽,既然答應了簽合同,又出爾反爾,甚至想用殺掉張田先生的方法來製止這件事發生,是不是正確的呢?”


    可以看出,為了說服孩子們,他使用的語言盡可能簡單直白,而孩子們也確實聽懂了,一個個陷入為難的境地。


    “可是,老板明明不想賣的……”


    “對啊,是電影院經營不下去,老板才要賣掉的。”


    “可是又確實答應簽合同了……”


    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地商量了一陣,沒有得到結果,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誌保。


    在他們而言,是“灰原哀”,一個和他們同齡,但好酷的女生。


    好酷的誌保不負眾望地開了口。


    “所以說,警官先生,你說老板‘答應’簽合同,就是說合同還沒有簽囉?”


    “到今天為止,這家影院還是老板所有的對吧?”


    “既然是老板的產業,那某些人過來對計劃的施工指手劃腳,又擾亂影院秩序,引起正常觀影的客人反感,再往前還常常雇人來搗亂,這種行徑恐怕也違法了吧?”


    “麵對這樣的違法行為,警察有沒有管過呢?”


    “還是說,隻憑一紙現在還不存在的合同,警察就要包庇這種人呢?”


    “放任流氓行徑,聽憑守法公民被人欺淩,這就是你們警察主張的‘正義’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難怪你們不敢把這個詞宣之於口呢!”


    “因為你們——根本就不能代表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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