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們沒有見到村長,倒去見了那位漁民代表清水正人?”


    當日稍晚一些時候,當三路人馬又迴到村辦事處外碰頭時,毛利小五郎就聽到遠山夜一出乎意料的行程。


    因而對這個年輕同行的工作能力毫不掩飾地加以鄙視。


    “我說你這小子就是運氣好,投了警視廳那個大少爺的緣分……”


    遠山夜一知道他對自己那個“特別顧問”的身份特別不服氣,卻隻是笑了笑。


    “毛利先生和安室先生打聽到什麽了?”


    “和之前聽說的一樣,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安室透和柯南對視了一眼,就點點頭說道。


    “那位西本先生酒氣很重,好像也不太清醒,聽我們提到麻生圭二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變得很激動,一直喊著說什麽這是詛咒……”


    “不過在我們的追問下,他還是承認跟麻生圭二,還有現任村長黑岩,富豪川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遠山夜一一看柯南有點抽筋的嘴角,就知道什麽追問啊,這狗特務仗著對方是個破落戶,還是醉鬼,事後沒法找他算賬,不定怎麽威逼利誘呢。


    “既然是朋友,他怎麽會說是詛咒?”


    雖然知道真相,但手裏沒有任何證據的遠山夜一提出。


    這麽想起來,明美建議的兵分三路,未嚐不是一個迅速搜尋證據的辦法。


    安室透則和柯南再次交換了一個眼色,這次是由柯南說道:“那位西本先生一直重複,是鋼琴上的詛咒……”


    “他還說兩年前的前任村長龜山勇,也是死在鋼琴上的。”


    “鋼琴?”


    “就是麻生圭二在火場裏彈的那架鋼琴,現在放在村活動中心裏,不過自從前村長被發現死在鋼琴上,就沒人敢動它了。”


    安室透那邊得到的線索就是這些,不是毫無用處,不過也很有限。


    而毛利小五郎對那位富豪川島的拜訪,則更加乏善可陳。


    “川島先生是個很大氣的人,”最後他隻是說,“提到麻生圭二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心虛的神色。”


    “對了,他也說到了麻生圭二的兒子成實,慘案發生時還在住院,但是他後來去找,已經被親戚接走撫養了。”


    川島……嗎?……


    遠山夜一突然意識到,淺井成實的真實身份,應該已經被這幾個人所知了。


    至少,身為村長的黑岩,還有下一任村長的競選者,這兩個在島上可以一手遮天的人,八成從來調查的警察那裏聽說了。


    那麽川島現在擺出這種姿態,有可能是確實對麻生一家心裏沒鬼,也有可能,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


    而黑岩村長的表現則更容易引人懷疑。


    “喂,二流偵探小子!”遠山夜一這麽想著的時候,被小五郎問道,“你說給我們寄委托函的,是不是就是那個麻生成實?”


    “他女扮男裝待在島上兩年,也沒有查清家人的死因,所以才叫我們來查。”


    “我現在懷疑那個黑岩村長有鬼,不然他怎麽都不敢見你?”


    遠山夜一想,小五郎不喝酒的時候,其實智商還挺在線的。


    但出於謹慎,還是聳了聳肩。


    “現在警方也找不到麻生成實,所以委托函的事,一時沒法查。”


    “至於黑岩村長……”


    據那位村長競選人清水正人介紹,黑岩並不是通過公選當上的村長。


    而是在兩年前,前任村長龜山意外死後,臨時代理村長職務的。


    黑岩,龜山,川島這幾家,在島上的勢力很大,而且一直交好,黑岩的代理村長就是這幾家聯手將他推上去的。


    隻是不知為什麽,短短兩年內,黑岩和川島兩家的關係就迅速惡化了。


    以至於川島英夫公然聲稱要競選村長,將黑岩趕下台。


    “這些日子以來,天天都有漁民到黑岩村長家門口抗議,揭發他和開發商勾結,出賣漁民利益的行徑。”清水正人如是說。


    “那他們說的是不是事實呢?”遠山夜一追問了一句。


    “事實固然也是,不過之前從來沒人敢提,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組織抗議,我總覺得……”


    話說到一半,清水正人就尷尬地笑了笑。


    “這麽說好像太冒昧了,畢竟黑岩的民意下落,對我也是有利的。”


    “不過確實不是我在暗中組織的,或者說,我還沒來得及這麽做,事情就已經爆出來了。”


    這番話很像是撇清,畢竟遠山夜一剛剛經曆過辻村外交官的那個事件,對這些搞政治的都有天然的不信任。


    但還是又問了一個問題。


    “那麽,兩年前龜山村長的死因是?”


    “聽說是突發的心力衰竭。”清水正人迴答著,看到遠山夜一閃爍的目光,就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也聽說那個什麽‘詛咒’了……”


    “……怎麽,他也說是‘詛咒’嗎?”聽遠山夜一轉述到這裏時,安室透忍不住發問。


    遠山夜一則無奈地一笑。


    “什麽詛咒啊,後來龜山家把前村長送到東京的大醫院裏解剖,確認是心源性猝死,排除了他殺可能後才下葬的。”


    “隻不過當時西本也看到了屍體,嚇得當場喊出了‘詛咒’,後來都是他喝醉酒傳出去的。”


    “那還是不知道龜山受到什麽刺激,才心力衰竭的。”小五郎摸了摸下巴,驀地靈機一動,“會不會是黑岩為了取而代之,對他說了什麽……”


    看起來,大叔已經把黑岩村長列為了嫌疑的第一目標,並盡力在完善這個邏輯。


    遠山夜一和安室透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再說什麽。


    現在他們的手中,一點證據也沒有,懷疑終究隻能是懷疑。


    “所以我想,先去看看那架鋼琴吧。”遠山夜一說。


    那架從麻生一家喪生的火場中抬出來的,象征著“詛咒”的鋼琴。


    ……


    兵分三路奔波了半天,再加上討論許久,時間已經接近傍晚。


    小五郎聲稱和川島先生有約,就不去調查鋼琴了。


    “你們這些小年輕,將來就會知道,和關鍵人士打好關係的重要性了。”


    臨走的時候,大叔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老氣橫秋地說。


    就跟誰不知道你是為了免費酒席似的。


    望著小五郎的背影,他的女兒、準女婿、弟子以及同行不約而同地露出同樣的表情。


    也隻有明美還顯得比較淡定。


    然後小蘭以“小孩子不可以到處亂跑”為名,強行拉著柯南迴了訂好的旅館。


    在女朋友手裏毫無反抗之力的柯南看起來有點可憐。


    不過他們剛剛離開,安室透和遠山夜一就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鬆了口氣。


    倒不是不相信某名偵探的推理能力,但現在麻生成實還在暗中窺伺,不得不防。


    “明美小姐是不是也……”


    安室透剛剛提議,話還沒說完,就被明美堅決打斷了。


    “我和你們一起去。”


    隻是調查一架鋼琴的話,應該沒什麽危險。


    遠山夜一抽空迴憶了一下原來的劇情。


    眼下的發展雖然已不可掌握,但隻是麻生成實的話,總不會對他自己叫來調查的偵探出手。


    三個人在村裏的活動中心很輕易地打聽到了鋼琴的下落。


    那架見證了12年前慘案,也目睹了兩年前龜山村長之死的鋼琴,靜靜地放在一間空蕩蕩的活動室內。


    屋頂天花板上懸掛著蒙塵的彩燈,看起來本打算作為小型舞池使用的。


    悠揚的鋼琴聲響起,彩燈轉動,映照得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一片五光十色……


    人們成雙成對,翩翩起舞,渡過美好的夜晚……


    那種想像中的場景令眼前這間廢棄的活動室更顯得冷清孤僻了。


    帶路的活動中心值班員也不禁歎了口氣。


    “好好的鋼琴,真是可惜了……”


    聽著他的語氣,遠山夜一轉過頭去。


    “這鋼琴真的還能彈嗎?不是說從火場裏搬出來的?”


    “那些我就不知道了,”果然,年輕的值班員這麽迴答,“鋼琴確實還能彈,前幾年每周末都有舞會呢。”


    “要不是兩年前,龜山村長死在這裏,搞得人心裏毛毛的……”


    “那把鋼琴換一間屋子不就行了?”遠山夜一順著他的話說。


    值班員不由得咧了下嘴。


    “要隻是死人,其實都過這麽久了,也沒多少人忌諱。”


    “主要是,龜山村長的屍體被發現時,好多人都聽到了鋼琴聲……”


    沒聽說過這個細節的安室透挑起了眉梢。


    “是龜山村長臨死前彈的嗎?”


    “那就不知道了。”值班員迴答,“不過當時過來現場的人裏,立刻有人大叫著說什麽‘詛咒’,嚇得跑掉了。”


    “是那位西本先生?”


    值班員點了點頭。


    “還說什麽麻生的鬼魂之類的,那怎麽可能呢!那琴聲明明就是人彈出來的!”


    “那彈的是什麽曲子?”遠山夜一就勢追問,“還是隨手亂彈的?”


    應該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他執意要來調查鋼琴的目的之一。


    還不解內情的安室透和明美,果然聽到值班員說出了那個令他們在意的答案。


    “是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月光》。”


    ……


    “《月光》,那不就是麻生圭二在火場中彈奏的曲目麽!”


    值班員走後,安室透便立刻說出了自己的聯想。


    “如果當時彈琴的就是麻生成實,他是不是已經查出龜山和他家人的死有什麽關係……”


    “那他為什麽還要寄委托函來,還在我們上島之前離開了?”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性……”一直沉默著的明美緩緩開口,目光則凝視著那架背負了太多故事的鋼琴。


    “麻生成實當年查出,龜山就是害死他家人的兇手之一。”


    “但他無法確定還有誰是同夥。”


    “所以他給毛利先生和夜一哥都寄了委托函,想請你們查出當年的真相,而他就在暗處等著,將那些兇手一一殺死……”


    麵向海灘的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已經從海麵上升起來了。


    月光照進活動室,也照在沉寂無言的鋼琴上。


    令明美剛才的推測顯得越發令人心悸。


    過了很久,安室透才低聲說:“如果龜山真是麻生成實殺的……”


    遠山夜一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忍住了反駁的衝動。


    固然龜山的屍體經過解剖,排除了他殺的可能。


    但明美後麵的推測卻太接近事實了。


    眼下這個離劇情越來越遠的發展,很難說麻生成實會采取什麽手段進行複仇。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的目標就是另外那三個人。


    今天遠山夜一他們兵分三路,試圖去調查的三個人。


    按理說,兩年前龜山死前,已經將真相向麻生成實合盤托出。


    而麻生成實兩年沒有動手,說不定隻是沒找到機會。


    他叫來偵探,不是替他調查的,隻是給他做個見證。


    到最後可以把塵封的真相公之於眾。


    而他自己,根本沒打算逃脫製裁。


    不是法律的製裁,而是死亡的製裁。


    ……不能讓他那麽做。


    遠山夜一想。


    不能讓一個人為了懲罰罪有應得的人,而背負上同樣的罪。


    ……


    “這架鋼琴……”在一片沉重的寂靜中,明美伸手撫上合著琴蓋的鋼琴,然後看了看手指。


    出人意料的,閑置的鋼琴上竟沒有多少灰塵。


    “看起來,有人常常來擦它呢。”安室透看了眼地麵和屋頂彩燈上積灰的程度,笑著說。


    “並不是例行打掃房間的那種。”


    一架傳說有“詛咒”而廢棄的鋼琴,會被經常清潔的理由是……


    遠山夜一迴想著劇情,輕輕敲了敲琴蓋。


    “仔細檢查一下吧。”


    沒費多少力氣,他們就找到了鋼琴下的一個暗格。


    看大小能藏個幾公斤毒品的樣子。


    不過,安室透和明美是不會聯想到這麽遠的。


    因為長期沒有使用,暗格裏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殘留的粉末痕跡,連氣味都沒有。


    最多也隻能讓人疑惑,鋼琴下麵開這樣一個影響音質的格子是幹什麽用的。


    遠山夜一也有疑惑。


    他隻記得原著當中,龜山他們幾個人是利用這架鋼琴走私毒品的。


    直到親眼看見,才意識到有一個問題始終未曾解決。


    他們走私的毒品,貨源又是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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