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雲想起了一個大早。


    畢竟大嫂剛入門,第一頓飯還是要出席的。


    更何況簡逸沒多久就要離京,聚在一起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


    等雲想到了大廳之時,看到許久未見的簡繁夫婦居然也在,有些詫異,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應如此。


    “妹妹來了?今日身體可還好?”簡繁見到雲想來,眼睛一亮,亙古不變的話題,雲想想都不想直接點頭,近四個月的身孕,簡繁性情沒有絲毫變化,倒是多了些母性的韻味,變得更加溫柔了些。


    簡繁上下打量一番,見她還是老樣子,不由歎了口氣,“還是過於清瘦了些,姐姐可不方便一直往這邊跑,沒人盯著你喝藥,你自己也要記得喝,身體可是自個兒的。”


    又看了看娘親,對著雲想就是小聲吐槽,“我不就是想看看嫂嫂嘛,娘親還覺得我身子重,讓我少迴娘家!”說到這個就一臉鬱悶,才四個月而已,到底哪裏重了?


    雲想失笑,“母親也是擔心你,你可別忘了哥哥成親那天發生的事,可讓父親母親擔心一遭。”


    說到前幾天的事簡繁也是心有餘悸,那天他們剛準備出門,馬車車輪轂有被人做過手腳的痕跡,好在馬夫有養成檢查的習慣,範承澤擔心出意外,意外強勢的不讓她出門。


    簡繁自知理虧,朝雲想吐了吐舌頭,卻被娘親看了個正著。


    “你呀!都要當娘親的人了,別在這鬧你妹妹,安穩坐下吧。”楊裴看著大女兒的小腹微微凸起,不由有些擔憂,又對雲想笑笑,讓她一起坐下,讓人準備參茶,有一沒一的說著,新婚夫婦還沒有到,範承澤也和嶽父聊著天。


    不久,簡逸和新婦身穿喜慶的緋紅色衣裳,兩人的無論是衣服還是款式都極其相似,眾人又交換了個眼神,讓新婚的二人有些不自在,梅鈺臉上更是羞紅一片。


    “兒子\/兒媳來晚了,還望父親母親見諒!”見他們都已經在大廳,而他們又姍姍來遲,實在失禮。


    “無妨。”簡笙嚴肅的臉上難得溫和,對他們點頭。


    “好了,在自己家這般做什麽。”楊裴看了看兒媳婦又滿意得不行,容貌倒是其次,這氣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飯後,新人敬茶,簡笙夫婦也離開了,給年輕人留地方。


    “嫂嫂這般氣質不凡,真是便宜哥哥了!”簡繁看著梅鈺,她以前也和各家世女打交道,但梅家的姑娘倒是接觸很少,不過聽說倒是不少,不過眼前的這位嫂嫂,確實配得上哥哥。


    梅鈺對著簡繁溫和笑笑,她這般打趣的話倒是緩解了她尷尬,畢竟在京都城裏誰不知道,這場聯姻占便宜可是梅家。


    “妹妹還是不要打趣我了,梅家什麽情況倒也不必遮掩,能嫁給夫君,是我的幸運。”誰說不是呢?誰都不知道她那個父親又打算把她嫁給誰?不由得看向簡逸,而他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梅鈺不由得想起昨晚,臉色頓時羞紅一片。


    簡繁見此,訕訕一笑,她算知道為什麽當初雲想那麽不待見她談論自家夫君的模樣了。


    簡繁連忙又拉過雲想,對著梅鈺道,“嫂嫂,這是雲想,也是我們最小最疼愛的妹妹。”


    雲想被她一拉有些無奈,她自己不得勁兒還拉著自己一起幹嘛?


    見新嫂嫂看著自己,好脾氣的笑笑,“嫂嫂。”


    梅鈺微微福身,“久仰大名,之前一直都想找機會認識雲想妹妹,傳聞妹妹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滿是讚歎的看著雲想,上次宴會離得有些遠,倒是沒怎麽看清,現在近距離看,才知什麽叫天姿國色。


    雲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簡逸連忙拉過梅鈺,對著他們道,“你嫂子身體不適,我先帶你們嫂嫂迴去了,你懷著孩子,也早些迴去。”後一句是對著簡繁說的。


    梅鈺被簡逸一拉,還有些懵,後被他直白的說自己身體不適,頓時臉色一紅,也不說什麽話了。


    簡繁曖昧一笑,一副我明白的模樣,看著他們離開。


    “嘿嘿,挺好!”


    看著自己妻子臉上的傻笑,範承澤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怎麽懷了孕之後,腦袋更是少了筋,大哥的動作,繁兒這會兒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是明白的,小妹不喜有人離她太近,更何況這邊直白的盯著。


    對著雲想溫聲道,“我們就先迴去了,你也早些迴去歇著吧。”


    雲想點頭,看著兩人身影慢慢消失,看著大廳裏空無一人,自己也該迴去了。


    簡逸夫婦過了幾日濃情蜜意的生活,卻也不得不出發外出了。


    簡逸也和當初的想法和梅鈺說了,但梅鈺還是堅持和他一起走,簡逸也不堅持了。


    一大早,府裏下人行事匆匆,楊裴指揮著人安排行李,生怕遺漏了什麽。


    再不舍也有分離的一日,眾人不舍的看著二人。


    楊裴更是淚眼婆娑,“兒呀,在外麵照顧好自己和鈺丫頭,時常寫信迴來,若想吃什麽,捎句話就行。”


    “是啊!哥哥到時候可要記得把你小外甥的滿月禮送來!”簡繁這話一出倒是讓人皆笑非啼,讓氣氛活躍了不少。


    簡逸爽朗一笑,“知道了!不會少你的!”成親之後的人,倒沒了之前的縈繞不去的愁緒,顯得英姿勃發。


    雲想上前,遞過去一物,簡逸看著小小的哨子,有些疑惑,“哥哥若遇到危險,吹響它,會有人來幫你的。”


    簡逸看著平平無奇的哨子,深深地看了雲想一眼,當初他身在局中看不清,很多事現在看來,即便沒有他,雲想也能過得很好吧。


    “好。”不管如何,雲想永遠是他的妹妹。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你出嫁哥哥不在,你……要好好的。”給你準備的簪子就提前送你了。


    那邊楊裴也不忘和兒媳說著什麽,讓人羞紅了臉。


    簡笙也上前叮囑兒子幾句,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什麽。


    在眾人不舍的眼裏裏,馬車漸漸縮小直至看不見。


    “好了,迴去吧。”簡笙還是開口打破沉默。


    雲想迴到竹苑就見之前跟在哥哥身邊的小廝,手裏捧著一精致的盒子等著自己,遞給自己之後便離開,讓茯苓追出去給了賞。


    打開盒子,入眼就是無數枚簪子,雲想仔細看了看,果然除了桃花,其他簪子都有,比起第一枚簪子來說,工藝精湛了不少,可見用心。


    見茯苓迴來,雲想看著天色,難得有些心情,“茯苓去拿駕琴來罷。”


    茯苓有些驚奇,“是,奴婢這就去拿。”這還是她伺候小姐以來第一次見她要彈琴呢!以往靠著大小姐才能見到小姐的舞姿,現在又能聽到小姐的琴聲!


    待茯苓擺好琴,退到不遠處。


    雲想摸著琴弦,輕輕調試,後真來了興致,撥動起來。


    琴聲帶著絲絲愁緒,隻是這曲子好像從未聽過,茯苓靜靜聽著。


    琴聲暫停,雲想微微抬頭,看向來人,“你怎麽來了?”


    “你不開心。”君臨看著眼前的人,臉上絲毫情緒不顯,可琴聲卻不是這麽說的。


    雲想不置可否,沒有迴答。


    君臨也不在意,“這是什麽曲子,怎從未聽過。”他雖不善琴,但聽還是能聽明白的。


    “蕉窗夜雨。”雲想神色莫名,讓人看不清情緒。


    君臨眉頭緊鎖,這是何人所做,他聞所未聞。


    “不若談些輕快的,這首曲子雖好,但過於愁了些。”


    雲想一笑,曲子愁還是談的人愁。


    也不與他爭辯,換了一曲。


    起複猶見高山之巔,雲霧繚繞,飄忽無定。


    輕快的琴聲,心靜聽,愉悅之情油然而生。


    先是跌宕起伏的旋律,大幅度的上、下滑音,接著連續的“猛滾、慢拂”作流水聲,並在其上方又奏出一個遞升遞降的音調,兩者巧妙的結合,真似“極騰沸澎湃之觀,具蛟龍怒吼之象。息心靜聽,宛然坐危舟過巫峽,目眩神移,驚心動魄,幾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萬壑爭流之際矣。”(見清刊本《琴學叢書·流水》之後記,1910年)


    在高音區連珠式的泛音群,先降後升,音勢大減,恰如“輕舟已過,勢就倘佯,時而餘波激石,時而旋洑微漚。”(《琴學叢交·流水》後記)


    稍快而有力的琴聲,音樂充滿著熱情。段末流水之聲複起,令人迴味無窮。


    最後結束在宮音上,尾聲情越的泛音,使人們沉浸於“洋洋乎,誠古調之希聲者乎”之思緒中。(源於百度。)


    君臨見她剛談就覺得一股巍峨之氣鋪麵而來,似高山,似流水,細細感受著琴聲,待曲結束之後,君臨眼神灼灼的看著她,似乎在看什麽寶貝一般。


    “這又是怎麽曲子?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君臨哪怕再不懂琴也明白這曲子的價值。


    茯苓在不遠處也不停點頭,太好聽了!小姐不光舞技高超,琴技更是讓人望塵莫及!


    “《流水》,至於出處,那位大家早已不在人世。”雲想表情淡漠,手指有一搭沒一搭輕點著。


    得到答案,君臨也了然點頭,能做出這般曲子之人,想來若不是已經仙去,怕早已聞名於世了。


    想通了之後,君臨也不糾結,燦爛一笑,“不出十日,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了,可有什麽需要的?院子可哪裏還需要改動?”這才是他今日來的目的,能聽到她的琴音更是意外之喜。


    還有就是他想她了,哪怕知道不應該來,但他還是來了。


    “沒甚可改的,你再妥當不過,你看著辦就是。”雲想倒了一杯茶靜靜喝著,眼睛靜靜看著杯子裏的茶葉,沉沉浮浮。


    君臨見她這般也不氣惱,無妨,他有的是時間讓她喜歡自己。


    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唿就走了。


    雲想看了看天空,也沒有彈琴的興致,讓茯苓收拾了,依靠在椅子上,輕輕閉上眼睛,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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