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恕端詳他半晌,而後笑了笑:「你不必緊張,朕隻是問你,姬礬,朕見還是不見?」


    魏長駱身子壓得更低了,道:「陛下自己做主就是,老臣不敢置喙。」


    姬恕又是一聲冷笑:「怎麽不敢置喙了,昨日宮外,朕明明沒有日講,你不是也替朕做主了嗎?」


    魏長駱聞聲一震,趕緊饒到桌案前頭,他年紀大了,腿腳不那麽靈便,連跪地的時候都要一條腿一條腿地放下,他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驚惶道:「老臣知罪,老臣不該阻撓陛下視聽,求陛下降罪!」


    姬恕看他老邁佝僂的模樣,默了片刻,告訴外麵的宮人他已休息,讓臨濱王改日再來,人走後,他嘆了口氣,看著底下跪著的魏長駱,道:「有些事你不說,朕也心知肚明,朕從未問過你,便是覺得當下這樣就很好,不必做任何改變,朕也不想跟任何人捅破這層窗戶紙。但你屢屢攔著,消磨的不是朕的耐心,而是對方的,他若真隻是想見見朕還好,他若還有別的野心,你這樣攔著,隻能逼他使出更激進的手段,明白嗎?」


    魏長駱在他說第一句話時便全身一震,陡然瞪大了雙眸,而他聲音越來越沉寂,沉穩果決,運籌帷幄的氣場更讓他內心震盪不已,這不該是他會說出來的話,他才十二歲,可事實又是如此。


    「老臣……知道了。」魏長駱垂下頭,緩緩一拜。


    姬恕讓他平身,末了又加了一句,「還有,這件事不要讓皇姐知道。」


    「老臣遵命。」


    姬恕看過所有奏摺,外麵已經月上柳梢頭,他站在門口看了看天,眼神幽暗,良久之後,他下旨:「按計劃進行,讓人動手吧,別露出馬腳。」


    「是。」


    —


    姬珧這一覺睡得舒坦,沒想到醒來後會遇上如此尷尬的場景,姬珧聽見容玥稟報穆荻俟的死訊,第一反應竟然不是下命令讓禁軍去控製現場,而是抓起被子將宣承弈赤、裸的上半身給蓋上。


    宣承弈彎唇笑笑,要說話,被姬珧一個眼神瞪了迴去。


    「本宮知道了,拿著本宮的玉牌調動禁軍把整個驛館圍起來,如烈火羅國使團有任何疑問,讓他們直接去宮裏,千萬不要引發出新的騷亂。」


    容玥應是,趕緊轉身走出去,逃離這個鬼地方了。


    姬珧披上衣裳,扭頭看著賴在床上不動的宣承弈,眉微微上挑,話裏幾分試探:「你不用迴去陪你的玉鏡公主嗎?」


    宣承弈若無其事地迴了一句:「她知道我在公主府,我現在不是斬鋒,是馮瀚。」


    姬珧眸光一動,表情漸漸緩和,昨日那場大比是她和玉鏡公主串通好的,第一場的高璐和第三場的馮瀚都是宣承弈一身,反而第二輪的斬鋒是由另一個臣侍假裝的。


    而她昨天命馮瀚隨她入府,是眾所周知的事,跟以前宣承弈夜闖公主府有所不同。


    姬珧將手放在他胸口上,輕輕挨上去,俯身看著他:「你來大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玉鏡公主的存在是什麽意義。」


    以手覆心,好像就能知道對方有沒有說謊一樣。宣承弈眼睫一掀,深邃如淵的黑眸凝視著她:「她來,是為了尋求大禹庇護,我來,是為了……」


    他故意說得小聲,引姬珧湊近了聽,等姬珧俯身下來,以耳貼麵之時,宣承弈忽然抓著她手,向下一帶。


    姬珧還是聽清了,她挨著他傷痕累累的胸膛,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火,而是愣了很久,很久才開口:「所以這次,你在大禹也待不長是嗎?」


    她聲音沒有起伏,聽不出有沒有失望,但宣承弈還是感覺到一陣冰冷,他撫著她的肩,掌心在她後背上輕輕拍了拍。


    「我去把你想拿到的東西弄到手,未來的日子還長著。」


    姬珧聲音悶悶的:「我怎麽相信你?」


    宣承弈輕笑一聲,她貼著他胸膛,頓時覺得耳邊如擂鼓,鼓槌一下一下落在她心上。


    「你忘了,你在我身體裏種了蠱。」


    姬珧一頓,撐著身子從他身上微微退開少許,明亮的眸子緊緊盯著他:「若你沒有被我種蠱,還會對我這麽死心塌地嗎?」


    宣承弈忽然說:「我給你留了玉牌,告訴你等著我,你為什麽最後還是從望玉台上跳下去了?」


    姬珧眼神忽然晃了晃,眼前的人頓時看起來不那麽真切,清晨淺淡的陽光投在他不見血色的臉龐上,隻有紅唇觸目,她一開始沒聽懂宣承弈在說什麽,等到他說到「望玉台」三個字時,心上像是狠狠被剜了一刀,不敢置信和恍然大悟瞬間糾纏在一起。


    她想到她最為絕望的時候,虞弄舟毀了她全部,而十九的不告而別無疑是最沉痛的一擊,讓她再也無心留戀塵世。


    於是她跳了,不是為了讓人後悔終生,那不關她的事,她隻是想要一個解脫。


    可是現在突然有人跟她說,為什麽不等他迴來。


    她不知道他還會迴來啊!


    姬珧恍然睜大的眼眸緩緩覆上一層期艾迷霧,她想起江東那天,他在人群中失魂落魄地抱住她整個身子,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說著我迴來了,像是找到了失而復得的寶物,那麽害怕,又那麽驚喜。


    姬珧張了張嘴:「我不知道啊!」


    「我瞎了啊,我能看見什麽?你為什麽不等到我醒來再走?」姬珧也不知道自己再抱怨什麽,她就是有些遺憾,伸手錘在宣承弈的身上,也不顧他的傷口,像是發泄,但力道又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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