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這麽任打任罰。


    姬珧不想看到他,讓他走,玉無階卻不動,而是拿起床邊矮幾上的藥:「把藥喝了。」


    姬珧氣不順,卻也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她憂心恕兒,憂心朝局,還憂心繁州,哪有那麽多時間讓她在這歇著,拿起藥碗仰頭就喝了,把碗摔在矮幾上,厲聲道:「可以走了嗎?」


    玉無階不想惹她生氣,剛要起身,門外就匆匆走進來兩個人,是薛辭年跟小十八,兩個都麵色緊張,小十八也就算了,連薛辭年也這樣。


    姬珧心裏咯噔一下,開口問:「怎麽了?」


    小十八不敢說,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薛辭年。


    「宣公子想要離京,被我們的人攔下來了,」薛辭年頓了頓,遲疑過後還是決定如實招來,「還有剛剛從牢裏放出來的宣蘅。」


    姬珧聽聞,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眼裏有茫然和壓抑的怒氣:「離京,他為什麽要離京?」


    第30章 「本宮平日裏待你不好?」……


    人頭攢動的鬧市街上, 旁邊一個不起眼的麵攤子,一個穿著髒兮兮的囚服,十四五歲大小的女孩一邊吃著陽春麵一邊哽咽。


    她臉上還有汙黑, 但皮膚是白皙幹淨的, 長了一雙討喜的桃花眼,一哭一鬧更讓人憐惜了。


    宣承弈眸光晦暗, 雙肘搭在桌麵上看著她,時不時用手掌摸摸她的頭頂, 安撫道:「別哭了, 快吃吧。」


    宣蘅已經很久沒有吃到一頓飽飯, 以前宣府還沒出事時, 她路過這種街邊的麵攤子怕是看都不會看一眼,可是現在一碗連牛肉都加不了、連點葷腥都沒有的陽春麵竟然也成了人間美味。


    她身上並非一點傷都沒有, 後背上有鞭撻過的傷疤,皮開肉綻,現在已經結痂了, 隻是衣服破了,現在外麵批著的是宣承弈的披風。


    她強忍哽咽, 將陽春麵吃到底, 最後把湯也都給喝了, 放下碗的時候, 她終於忍不住, 抬頭看著對麵的人, 嘴角撇了撇, 哇地一聲哭出來。


    「三哥!咱們走吧,我再也不想迴那個鬼地方了,你不知道, 我在牢裏都遭到了什麽樣的折磨!如果再不出來,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了!」宣蘅紅著眼睛,說著說著便激動起來,她精神本就恍惚,怕極了在牢獄之中的那些日子,現在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什麽族人,什麽父母,早已經不管不顧了,隻想逃離京城,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迴來。


    宣承弈是宣府的庶子,雖然宣重對他很好,但是府上其他人對他的態度大多不冷不熱,明麵上的欺辱和背地裏的謾罵嘲諷也不是沒有,隻有宣蘅對他最好。


    現在看到她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言語之間還有對公主府深深的畏懼,讓她就這麽跟他迴去,以她那個膽小的性子,早晚要自己被自己嚇得瘋魔。


    「你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一會兒去成衣店給你買身新衣裳,然後去見張籌,一起離開京城。」


    張籌是宣府原來的管家,後來宣家入獄,沒有牽連到他,他卻也沒離開京城,而是一直就在金寧,宣承弈也是不久之前才找到他。


    他說一起,卻沒說是誰跟誰一起,宣蘅聽得高興,沒注意這個細節,聞言已經按捺不住了,撐著桌子站起來:「那還等什麽,三哥,咱們這就走吧!」


    宣承弈見她起得猛了,身子搖晃,忙伸手扶住她肩膀,這麽一觸碰,宣蘅才有一種眼前人是真實的感覺,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落了淚:「三哥,我終於等等到出來的那天了,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三哥了,這次以後,我們誰也不離開誰,好不好?」


    宣承弈沒有答話,沉默過後,隻是壓著嗓子說了一句「走吧」。


    他腦海中都被另一件事所占據,有些心不在焉。


    但宣蘅卻眉開眼笑,欣喜若狂,她隻當三哥答應了她,兩人去了成衣鋪,宣蘅換下囚服,穿了一身簡便幹淨的衣裳,盡管還灰頭土臉的,但已能看出原本姿容。


    她並非是傾國傾城的貌美長相,五官端正和諧,看著是十分討喜的模樣。


    成衣鋪外麵,有一輛簡單的馬車正停在陰影處,一個耄耋老者佝僂著身子,手中套著韁繩,兄妹二人出來,他抬起渾濁的眼眸,也不知是哭是笑。


    「三少爺!七小姐!」


    張籌在宣府多年,看著宣蘅長大,對她多有疼愛,宣蘅見到他又不免一陣唏噓,二人抱著哭了一會兒,宣承弈心中有事,黑沉著一張臉,說道:「先上馬車。」


    宣蘅和張籌分開,一個上了馬車,一個站在馬旁,神情複雜地看著宣承弈。


    宣承弈壓低聲音:「蘅兒就拜託你了。」


    張籌眼鼻發酸,聞言趕緊推辭:「少爺說得是哪裏話……隻是,您真的不跟……」


    宣承弈瞥了一眼馬車,用眼神示意他別說,張籌閉了嘴,他卸下腰間佩劍拿在手裏,彎身鑽進馬車,張籌在外麵駕馬,車身真的開始悠悠動起來,宣蘅才盈滿喜色,又哭又笑:「三哥,咱們終於要離開這裏了!」


    宣承弈靠在角落裏,目光落在微風浮動的車簾上,沒將那句話聽進去,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宣蘅此時才發現他有些不對勁,挪了挪位子湊過去,擔憂地看著他:「三哥,你怎麽了?你在公主府這些天是怎麽過的?殿下是不是欺負你了?」


    她心目中對公主的印象全都是道聽途說,加上抄府那天公主眼睛都不眨就把二叔殺了,公主在她眼裏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三哥入公主府就是狼入虎口,不死也要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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