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磊原本是想在韃靼斯坦搞定買飛機的事情再迴來的,可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意外的。賈磊正在等消息的時候,卻被阿飛從明珠市打來的一個電話叫迴國了。


    1991年5月20日明珠市監獄門口


    “洪晨今天提前出獄,我隻是打電話通知你一聲,沒想到你會特意從國外趕迴來。”阿飛叼著煙感激的說。


    “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會迴來呀?外頭的事再重要,哪比得上兄弟重要啊!”賈磊毫不猶豫的迴答說。


    “可是我叫你迴來,會不會耽誤你的大事啊?”阿飛不好意思的問。


    “不會的!就算你不叫我迴來,我這幾天也正打算迴來一趟呢。”賈磊說,因為明天對賈磊來說可是一個特殊日子了。


    “媽,也不知道我哥現在怎麽樣了?上個月我都沒去探監。”洪晨的妹妹低著頭縮著肩,小聲的問。


    “放心吧,你哥沒事的。他馬上就要出來了!以後有他在,別人就再也不敢欺負你了。”揚阿姨拉著女兒的手,小聲的安慰她說。


    “霞姐這是怎麽了?這才兩個月沒見,她怎麽就瘦了那麽多?”賈磊小聲的問。


    “上個月馮軍那小子和別人結婚了,洪霞聽說了這件事後哭了一天。這一個月都精神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什麽,飯也不好好吃還越來越瘦了。”阿飛歎了一口氣說。


    “馮軍?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聽說過?”賈磊迷茫的問。


    “馮軍就是霞妹妹以前的那個未婚夫,在家具廠做木工的那個。”小猶太提醒賈磊說。


    “噢?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不過他既然是霞姐的未婚夫,怎麽又跟別人結婚了呢?”賈磊問。


    “前年洪晨出事了以後,馮軍家裏就開始嫌棄我們家洪霞有個蹲監獄的哥哥,馮軍本人對我們家洪霞的態度也越來越差。後來他認識了他們家具廠一個小領導的閨女,就和我們家洪霞分手退婚了。”楊阿姨心疼的看著女兒說。


    “媽!你別說了,是我自己不好。我們家成份不好,是我配不上馮軍。他娶領導的女兒是應該的!”洪霞低著頭小聲的說。


    “你有什麽不好的?明明是馮軍那小子貪財好色,忘恩負義!你就別再替他說好話了。”大傻生氣的說,當初他知道這件事以後立刻去狠狠的打了馮軍一頓。


    “成份不好!現在居然還有人講究這個嗎?”賈磊難以置信的問。


    “哎!這個老講究早就沒人說了,馮軍家不過是嫌棄我們家出了個蹲監獄的勞改犯,嫌棄我們家洪霞給他丟人罷了。這種人現在特別多,就連洪霞單位上都經常有人拿洪晨蹲監獄這件事來開玩笑。我們家紅霞以前是個多開朗的孩子呀,這兩年因為他哥的事沒少受委屈!”楊阿姨紅著眼眶說。


    “媽!你別這麽說我哥,這事兒和他沒關係。都是我自己不好!我嘴笨,不會和別人吵架才說不過她們的。”洪霞小聲的說。


    90年代初期,家裏出了個勞改犯是個很丟人的事!


    “大傻,紅霞可是你堂妹,你不會就這麽看著她讓別人欺負吧?”賈磊問。


    “當然不會了,誰敢說我堂妹的壞話,我就打誰!那個馮軍的家裏人已經被我打了好幾次了,他們現在被我打的已經不敢再說霞妹妹的壞話了。”大傻握著拳頭說。


    “你這麽幹就對了!這種人就該打!原本我就覺得他就不是一個好東西,當初洪晨要不是因為和我們一起倒國庫券發家了,他還不肯跟洪霞定婚呢!可惜他退婚的時候我還在監獄裏,如果我當時在外麵一定要把他的腿打折。”阿飛生氣的說。


    “然後呢?你把馮軍的腿打折了,自己又到監獄裏去和洪晨做伴嗎?然後你就在監獄裏洪晨做伴,活得瀟瀟灑灑了?”賈磊恨鐵不成鋼的問了一句。


    “不過是打一架而已!像他那種普通人我打了就打了,他還真敢告我嗎?老子這麽多年的混混不是白當的,打人這種事我幹得多了,這麽多年還真沒幾個人敢告我的。”阿飛不在意的說。


    “他們為什麽不敢告你呀?”賈磊問。


    “因為他們怕我蹲兩個月監獄出來後,再找他們報仇。”阿飛熟練的說,賈磊被他這句話氣得半死。


    “阿飛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好歹也是一個身家上百萬的成功企業家了,你就不能把你身上的街頭混混脾氣收一收嗎?”賈磊皺著眉頭說。


    “我這脾氣是天生的,收不了了!我在街上混了十幾年,這混混脾氣早就深入骨髓了。”阿飛叼著煙吊兒郎當的說。


    “吱嘎——”,隨著大鐵門吱嘎一聲的開啟,一群剃著光頭的囚犯排著整齊的隊伍,提著行李走出來。


    “你們出去了以後要好好做人,不要再迴來了!”送他們出來的獄警對眾人訓話說。


    “是!”這群犯人整齊劃一的迴答說。


    “哥!”,“兒子!”。


    洪晨的父母兄弟們激動的喊著圍上去,洪霞這個唯一的妹妹更是一頭紮進洪晨的懷裏大哭起來。


    “哥,我想死你了!你終於出來了,這才兩年你都瘦了一大圈了。”洪霞抱著洪晨的腰,心疼的哭著說。


    “乖!囡囡別哭了,我這不是出來了嗎。你哥我不是瘦了,我這是壯了。你不知道你哥我身上現在全都是肌肉,這都是我天天修路搬石頭練出來的。”洪晨笑著摸著妹妹的頭說。


    “哎呦?我的兒子瘦了,真瘦了!咱們還是別在這裏廢話了,趕緊迴家吧。阿晨,你媽在家裏給你燉了紅燒肉還有黃豆豬腳。咱們迴家好好補補!”洪晨爸爸拍著兒子的肩膀說。


    “嗯!好的,咱們迴家……”洪晨說到這裏,看著頭發比以前白了好多的雙親,終於忍不住哭了。


    “兒子,咱不哭啊!咱們迴家,你跟媽媽迴家啦。”楊阿姨拉著洪晨的手說。


    “嗚!太感人了!我眼睛都酸了。”賈磊揉了揉眼睛說。


    “不知道為什麽?我聽他們說的話,眼睛也有點不好受。”阿飛抬起頭看著天空說,他就怕自己一低頭眼淚掉下來。


    “我覺得我們幾個在這裏,就是多餘的!像這種親人團聚的時刻,我們就應該把空間留給楊阿姨他們全家。像我們這些外人就不應該打擾他們一家團聚!”小猶太把煙頭扔在地上使勁的踩了一腳說,他真覺得自己在這是多餘的。


    “你們幾個在那說什麽呢!我可都聽到了。”洪晨突然迴過頭來,衝著阿飛他們笑著說。


    “洪晨你出來了,真是太好了!以後咱們哥幾個又能一起玩兒了。”大傻第一個走過去,狠狠的抱著洪晨說。


    “是啊!我在裏麵想死你們幾個了。”洪晨也抱著大傻說。


    “既然你這麽想我,小爺我就勉為其難的讓你抱抱吧。”小猶太說著走過去,張開雙臂抱下去。


    不料阿飛搶先一步走過去,抱住了洪晨的另一邊,小猶太收手不及隻能抱著大傻的半邊身子了,他的另一隻手卻撲了個空。


    “太好了!兩年了……,我們兄弟幾個終於又在一起了!”阿飛激動的拍著洪晨的背說。


    “是啊!兩年了,我們兄弟幾個終於又團聚了!”洪晨也感慨的說。


    “可惜華開不在,要不然我們幾個就真團聚了。以前我們抱團的時候,五個人正好圍成一圈,可惜現在華開不在了!缺了一個人……”大傻想都沒想的開口說。


    華開這個名字一出,氣氛一下子就陷入了尷尬!


    “你這個死孩子,明知道自己不會說話還不少開口!”金女士氣的狠狠的踢了自己兒子屁股一腳說。


    “對不起!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大傻立刻反應過來問。


    “沒……!我知道你是無心的。”洪晨無奈的說。


    “算了!看你們這麽可憐,我就幫你們湊個數吧。”賈磊走到他們身邊用力的踮起腳,右手搭著小猶太的肩膀左手搭著阿飛的肩膀,若無其事的說。


    賈磊的到來,把五人組習慣性空出來的那個位置給補上了。


    ****


    “媽,今天馮軍怎麽沒過來吃飯啊?”洪晨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後,走出來問。


    “啊!你問馮軍怎麽沒過來?這……”楊阿姨聽到兒子的話,手一抖往菜裏多放了小半勺鹽。


    “怎麽出了,他該不是出了什麽事了吧?”洪晨看著母親慌亂的眼神,立刻擔心的問道。


    “啊?馮軍沒出什麽事兒!有些話我以後再跟你說,你先把這盤菜端出去放到桌子上,阿飛他們可都在外麵等你呢,你先去和他們說話吧。其他的事我們明天再說!”楊阿姨眼神閃爍的說。


    今天可是兒子出獄的大喜日子,她不想讓兒子知道這些不高興的事。馮家因為洪晨坐牢退婚的事,大家可是一直都瞞著洪晨的。


    “馮軍真的沒有出事嗎?”洪晨端著菜盤子,有些懷疑的問。


    “哥!你去外邊跟大傻哥他們聊天吧,馮軍他真的沒出什麽大事,隻不過我們兩個之間出了點小事罷了!”洪霞說完就把洪晨推出廚房了。


    “你們誰能告訴我,我不在家的這兩年,我們家裏都出了什麽事了?”洪晨把菜放到桌子上問。


    “這……?你家裏真沒出什麽事啊?你看看,你家的房子也裝修了,還新買的彩色電視機和洗衣機。日子過得比你進去以前好多了,能出什麽事啊?”小猶太打著哈哈說。


    “我問的不是錢的事,我問的是其他的事?”洪晨看了阿飛問,阿飛立刻心虛的撇過頭。


    “大傻……”洪晨轉頭去看向自己的傻堂弟。


    “嗯……我知道!我閉嘴!”大傻難得激靈了一次,沒用其他人提醒就把自己的嘴捂上了。


    “哎呦!我這兩年都沒在國內,昨天才迴來的……”賈磊立刻假模假式的說。


    屋裏其他人也都開始左顧右盼的避開洪晨的目光,大家有誌一同的開始談起其他的話題來。


    “哎呦賈磊!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後的這兩個月,我的延中實業股票已經跌到了200塊了……”小猶太拉住賈磊心疼的說。


    “延中實業?這個股票你怎麽還沒拋啊?我記得我走的時候已經提醒過你了,讓你趕緊把它賣了?”賈磊皺著眉頭問。


    “我這不是一時沒舍得嗎!你雖然提醒過我了,可我總想著等它漲迴380塊錢再把它賣掉!可誰能想到,這市麵上的所有股票都在漲。隻有眼中實業它跌了呢!”小猶太特別後悔的說。


    “算了!跌就跌吧,反正你現在又沒虧錢。我記得你的買入價就是200塊吧?”賈磊問。


    “我的確沒虧,可能我也沒賺到錢呀!前天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把延中實業的股票全都拋掉了。”小猶太說。


    “拋了!股價都跌到這個地步了,你不應該著急拋的。也許過兩天股價就會有起色了?”賈磊皺著眉頭說。


    要知道明珠股市馬上就要迎來一次大牛市了,小猶太這個時候把股票拋了可是虧大了。


    “就算股市有起色我也不敢再留著它了!你不知道,延中實業在5月5號夏至那天跌到了174塊的超低價了,我當時跳樓的心都有了。好在這幾天它又漲迴來了,我一看到延中實業股票迴到了我買它時候的成本價了,就趕緊把延中實業都拋了。”小猶太苦笑著說。


    “無緣無故的……”賈磊一邊盯著洪晨的動作,一邊漫不經心的和小猶太說著話。


    洪晨這時已經推開了洪霞的房間,看著和自己出事之前一模一樣的房間,洪晨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延中實業的股票怎麽會跌的這麽厲害?”賈磊問。


    “哎呦!你不知道,鵬城股市去年底搞了個救市行動,把鵬城的股票價格又炒起來了。和我一塊炒延中實業的那幾個鵬城來的朋友就想把延中實業的股票拋了,迴鵬城去炒股。沒想到,就是他們剛開始拋那些散戶就開始跟風。再加上延中實業的股票沒有漲跌幅限製,一天之內就大跌起來!這下跟風的拋它的人就更多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套牢了。”小猶太傷心的說。


    “這不可能吧?就算延中實業的股價有點高,可是現在證券交易所裏股票可是稀罕玩意。怎麽會隻有賣卻沒人買呢?”賈磊不解的問。


    “普通股民都是追漲殺跌的!股價跌的越厲害大家越搶著拋,根本沒人敢買!再說了,現在能夠在證券交易所開戶的都是手裏有股票的老股民。大家也不是非要去買延中實業這個股票的,剛好4月份國家又發了大量的蒲東開發國債券。因為這個債券的利息高老百姓都搶著拿錢去買,明珠市就更沒有人來買這個跌個不停的延中實業了。”阿飛給賈磊解釋說。


    “那也不對呀,就算大家都去買國債券了,難道明珠股票市場裏就沒有人來抄底嗎?”賈磊問。


    “賈磊你該不會忘了股市的那個死循環吧?”小猶太瞪大眼睛問。


    “嗯?什麽死循環?”賈磊迷茫的問。


    “就是那個想炒股必須要先開戶!想開戶又必須有股票才能開戶的死循環?”小猶太提醒賈磊說。


    “哦,我想起來了!可是現在上麵不是發股票認購證了嗎?拿著這個認購證,大家就可以買股票開戶啦?那群新股民連一張股票認購證都舍得花幾千塊錢去買?沒道理延中實業這麽便宜的股票,反倒沒人買呀?”賈磊不解的問。


    “嗯……證券公司說了,沒搖號甚至是搖號了沒上市的股票,拿著它的股票認購證也不能開戶。必須等這個股票上市了以後,股民們拿著認購證,認股繳款後才能在證券公司開戶買賣股票的。”小猶太無語的說。


    “嗬嗬……原來又是一個死循環啊!”賈磊無奈的說。


    “對啊!現在除了剛上市的那6隻新股帶來的新股民以外,明珠市的股票交易所裏還是那些老麵孔!這些人手裏的大部分的資金都已經被老股票占用了,新股民底子又薄!延中實業的股價當然炒不起來了。”小猶太無奈的說。


    “等等!我記得搖號的不是七隻股票嗎?怎麽上市的變成六隻了?”賈磊驚訝的問。


    “據說蒲東強生是個概念股?要到明年才會有股票上市的?所以這個股票的認購證基本上沒人會要,價錢是所有股票認購證裏最低的。差不多和已經用過一次的二紡機的股票認購證一個價。”小猶太解釋說。


    “暴殄天物,真是暴遣天物!這群人也太不識貨了,那可是蒲東概念股呀……”賈磊聽到這裏心疼的直拍大腿說。


    “咦?賈磊你為什麽要這麽說?難道不買蒲東概念股就是暴遣天物嗎?這個股票連影子都還沒有,它會發財嗎?”阿飛不解的問,其他人也紛紛問。


    “媽?我問你,為什麽洪霞還住在家裏?當年我進去之前,馮軍和紅霞不是已經定好了,要在那年8月份結婚嗎?”在一片熱鬧的股市討論聲裏,洪晨突然開口問到。


    “啪!”聽到這個問題洪霞的手一抖,她把手裏正在給洪晨倒啤酒的酒杯,摔在地上了。


    屋裏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賈磊他們全都不敢說話了,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所有人都盯著洪晨,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的這個問題。


    大家轉移話題的行動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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