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嘴角抽搐,好家夥,耶律燕這是有多大的怨氣,居然變成厲鬼了,這個年齡應該是她當厲鬼的年齡才對,剛誕生的厲鬼。他左右張望,想著看看這個鬼在哪,結果什麽都看不見。這,在場士兵裏麵,多數都是綠色、白色之流,按照裴鈺理解的本世界玄學設定,兵戈血煞雖然可以培養出來鬼物,但是它們應該也會受到王朝氣運壓製。不會那麽輕易就能夠在軍中大開殺戒,否則這些平凡的士兵還不得被鬼給吸幹,藍色品質在人群中本來就已經很少了。雖說如此,但是黎羽不在,他靠著道錄司的那群綠卡們能成事嗎,這些人有沒有能力驅除厲鬼呢。想到之前魯王死的怨氣衝天也沒變鬼,包括之前幾次大戰,隕石砸死那麽多人,按理來說,都成肉泥了,這怨氣不會更大嗎,結果一點事沒有,普通的好像是曆史模式下的戰場。不過那些都是黎羽超度的,看來超度的夠徹底,沒留下什麽後遺症,現在她沒跟著,在玄幻世界打仗的某種世界特色就出現了。敵人,未必隻有一條命!居然還會變成鬼魂,對於未開靈眼的普通人來說,這果然是防不勝防,裴鈺瞪著眼尋覓,還是什麽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這厲鬼長什麽樣子。這時候,隻聽到張懷仁痛苦的喊聲:“耶律燕你這賊子,我和你勢不兩立,太皇太後崩了。就算是你死了,你犯下的罪孽也不可饒恕!”皇帝,皇後,皇太後死了叫“崩”,皇貴妃以下到嬪、王、公、侯、伯的世爵之死則稱為“薨”。*這時候了,你還惦記著稱唿呢,是不是還得誇你謹守禮節。裴鈺無奈搖頭,幸好沒讓徐晚晴活著,不然就張懷仁這個樣子,以後這支軍隊聽誰指揮?他的忠君並不是忠誠於裴鈺個人,而是更多的效忠於皇室,顯然和徐鶴鳴的忠君是兩迴事……裴鈺在此時,對這位變賣家財,千裏迢迢上京勤王的卡牌,漸漸生出了殺心。忠誠不絕對,就是不忠誠。他這樣在乎其他皇室成員,以至於是不是忘了,身後還有自己這個幼帝,就在那裏痛苦起來了。怎麽,我一個活著的皇帝,在你心裏,還不如死了的太皇太後?你這個當臣子的痛苦嘶喊,好像是至親去世,那我這個做孫子的,怎麽也不能被你這個外臣比下去,還不得痛哭流涕,淚流滿麵發誓報仇雪恨才行。畢竟,血脈至親之間,不能還沒有臣子來得情真意切。你這樣表達充沛感情,有沒有考慮到我這個皇帝的感受啊。想到張懷仁之前的沒眼色,他都把答案拍到人臉上了,連簡單的鸚鵡學舌都不會,最後叫他不得不放棄了最簡單的方案,選了其他辦法,盡管結果是好的,但是過程的憋屈總不能因此忽視。沒人能叫玩家忍氣吞聲,他不是為了過來受罪的。張懷仁的名字,已經上了他心中的黑名單。裴鈺本就是愛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對於他喜愛的謝靈妙、徐鶴鳴等有眼色、有能力、有數值、有特長的好卡牌,他是貼心考慮,時不時賜金銀。還生怕拔擢過度,讓臣子難做。還會認真交代任務,就是為了讓她們名正言順,以功勞升官,為的是讓這些可愛的工具人能夠在他任期內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眼下張懷仁的詞條,本以為也會成為他的心腹愛將,但是他的表現太糟糕了,讓裴鈺十分失望。這樣的忠君,他寧可不要。這張牌,已經開啟了死亡倒計時模式。以後找個機會,給他派點苦活累活,風險大容易死人,包括名聲不好的,全都打包丟給張懷仁好了。等到他的利用價值被榨幹,要是到了那時候還能通過殺藍卡漲數據,就順手把他噶了,給自己加點。他可是還記得這人之前壞了他好事的情況,玩家記憶力還是很好的,沒人能在得罪他之後全身而退。史官作為隨身必帶的掛件,這次支援估計會有開掛名場麵出現,裴鈺自然也帶著了,可是沒想到他身體脆弱,騎馬一天後,就被顛簸的受不了,半死不活的吐了一路,臉色白的跟見了鬼一樣,顯然是體質不行。裴鈺能生龍活□□馬前行,史官隻能躺在載滿糧食的板車上奄奄一息,昏昏沉沉的睡著,什麽都不知道。此時兩軍對峙,廝殺聲音響起,史官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周圍:“怎麽了?咱們到晉陽了嗎?”旁邊照顧史官的士兵無奈的說:“大人,你是病糊塗了吧,才從洛京出來沒多久,這怎麽就到晉陽了呢。中途遇見了四王女耶律燕的隊伍,她挾持了太皇太後,並且殺了太皇太後。人在做,天在看,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後,果然遭了報應。耶律承啟詐屍了,爬起來把耶律燕給咬死了,現在正在敵軍營中到處追著人咬呢。”什麽,你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怎麽這麽叫人聽不明白呢?史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哆哆嗦嗦的說:“太皇太後沒了?”士兵點頭:“確實如此。”史官頭暈目眩:“耶律承啟詐屍了?”士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我不是剛說過嗎,怎麽又問,但看對方一臉呆滯的模樣,估計是沒反應過來,所以仍舊老實迴答:“是真的。”又確認一番信息無誤,這種大事,史官哪裏還能安心躺著,他急促的說:“扶我起來,如此大變,我要去前線看一看,這種事情怎麽能不記錄下來呢?如果未曾載入史冊,是我的失職。”士兵見他路都走不穩,腿軟的跟麵條一樣的樣子,好心提醒:“那大人,你還能站起來嗎?”史官嚐試著從板車上翻身下來,搖搖晃晃的剛想走兩步,就一個腿軟,差點跪下。士兵眼疾手快,就像是提溜小雞崽子一樣,抓住了他的衣領子,把人給抻直了,然後一左一右兩個士兵,就跟押運犯人一樣,把史官給架起來,送到了前沿。史官的腳剛剛落地,就注意到了皇帝在此,他連忙拜見:“陛下,還請恕罪,臣因為身體不適,來遲一步,未能及時護衛。”別管需不需要提一個弱不經風的文臣保護皇帝,最起碼都在戰場上了,該有的態度也是要有的,必須及時表忠心,不然皇帝看不到也不清楚,又怎麽能知道他的一片拳拳心意。史官看多了史書,裏麵記載的道理那麽多,以史為鑒,他自然清楚,有些人就算是本領再大,再無可替代,但是不懂得做人的道理,以及學會揣摩上意,都很難善始善終。君主作為權勢的掌控者,可以容許一次兩次的冒犯,但絕不會始終容忍一次又一次的不敬之舉,前車之鑒,後人之師。他謹小慎微,不會讓自己明知故犯對應的錯誤,今日之舉,就是他的一番心意表示。裴鈺此時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周圍這一切上了,原本飄著的那個看不見的鬼,頂著一個顯眼的數據麵板框,正在向著自己極速趕來!裴鈺暗罵,這都行?他又沒有明麵上出手,甚至於都沒有在耶律燕麵前露麵,它怎麽盯上自己的。轉頭連忙去看向道錄司諸人,問道:“諸位可有感覺到不對勁?”那群綠卡們眼神呆滯,一動不動,張著嘴不知道在看什麽。壞了,這群酒囊飯袋果然不堪大用,估計是中了迷魂!第50章 餓、恨、冷……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覆蓋了新生厲鬼的神智。作為一隻剛剛誕生的鬼,它並沒有生前太多的記憶,隨著吸食越來越多的煞氣和怨氣入體,抽空了這一帶的陰煞後,它隻感覺心頭一陣百爪撓心的痛苦。厲鬼的神智殘缺,隻能記得生前最深刻的執念,完全不可以將其視為生者的延續,因為在成為鬼的那一刻,它就已經拋下了活著時還在乎的一切。誕生於恨之中,驅動它的最大力量,也是憎恨,是對生者的憎惡。厲鬼腹中空空,饑餓折磨著它,它順從本能,撲向了旁邊殘缺的魂魄們,許多剛剛從□□上脫離出來,才身死的殘魂,並不具備自主行動能力,隻會呆呆的站在那裏,茫然不知所措,它們連神智都沒有,也不懂得思考。放在平時,這種怨念不夠,機遇不夠的鬼物,是無法真正成型駐留人間的,會自然被牽引進鬼門關之中。能夠出現,隻是因為鬼門關隱沒無形,無力牽引招魂,這裏又是戰場,不斷有人死去,新的鮮血和哀嚎聲遍野,常人不可見的視野中,血怨衝天。這滋養了鬼物,使得即使弱小,也可以成型現世。厲鬼進食著周圍的鬼魂,吃完之後,意猶未盡的看向了兩軍交戰的戰場。這裏的活人一個個就像是香甜的餌料,吸引著它想要撲上去吸食陽氣,撲滅命火。剛剛靠近後,就被這些士兵身上的某種血色氣運阻擋,這是王朝氣運混合著軍中殺伐之氣形成的產物,在王朝興盛之時,有了氣運保護,即使是普通人類也不會畏懼陰魂鬼物奪命害人。凡間士兵成群集隊時,他們身上的氣運會互相交織,籠罩出一片血色氣運的海洋,人數越多,職位越高,加持效果越明顯,有了氣運庇護,更是能夠射殺妖魔。疼痛,就好像是被火焰灼燒了一樣,厲鬼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毫無防備的士兵們,想吃的就在眼前卻吃不到,這無疑加重了它的焦灼。不甘心的撲了兩次,結果彌漫開來的濃鬱血色氣運,卻始終阻擋了厲鬼的身體。無法靠近這些士兵,它從人群中悻悻穿行而過,無形的鬼魂不能被普通人類看見,士兵們興奮的交戰廝殺,沒人把身邊吹過的微弱冷風當迴事,自然也不清楚,有一隻厲鬼剛剛從身邊經過。這時候它漫無目的的扭過頭,隻看到遠處,有一群很特殊的人類,這些人身上帶有法力,散發著比普通人更加美味的氣味,勾引的厲鬼瞬間忘掉了之前的遺憾,它幾乎是立刻就撲了過去,想要品嚐這些佳肴。如果能夠吃了這些活人,自己的功力一定能夠得到增長,它莫名的有了這種認知,然後跟隨著本能,隨手釋放了一道鬼力,漆黑的光侵襲了這群人,為他們製造出了一片幻象。如何操控力量,在它成為鬼之後,就成了下意識的舉動,不需要思考,它自然而然的明白,自己擁有什麽力量。這些人並沒有察覺到什麽,他們本來在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討論著戰局如何發展。“對麵有行屍,這個我不會對付,要是皇上叫我們動手,該怎麽辦?”道錄司的一個隨軍術士小聲說:“我沒學過這個啊,我連靈眼都沒開。超度我還是會的,但是我法力淺薄,別的不是很擅長。”“沒事,我以前沒被朝廷收編時學過,別擔心。”見到有人自告奮勇,表示自己會捉僵屍後,剩下的人放鬆了些,這些人裏麵會的東西並不怎麽一樣,無論如何,對麵的行屍眼見著要是治不住,還得他們出手,所以先問清眾人底細十分有必要。正當此時,一股鬼氣襲來,這些法力低微的術士登時眼前一陣模糊,似乎有各種金銀珠寶,錦衣玉食,高宅大院,奇珍異種……種種叫人心生貪婪的東西浮現在眼前,他們忘掉了自己身處何方,又在做什麽,滿心滿眼都是這些寶貝,張開嘴癡癡的傻笑,在幻想中,已經抱著各種珍寶在狂喜。見到喊了幾聲,這些道錄司的人都沒反應,裴鈺摸了摸袖中的祈福玉佩,這是過年時,黎羽送的新年禮物,當時他就把這個白玉牌纏在了手腕上,想到這個特殊物品可以保佑他不受迷惑,藍色及以下等級,身懷惡意的妖魔無法靠近他。他鬆了口氣,耶律燕的鬼魂是藍色的,真要有什麽事,讓它想不開要衝過來吃了自己,他也不是毫無招架之力,最起碼還能自保。隻是沒想到這個禮物這麽快就要用上了,想到了袖中的奇物,裴鈺心中安定。更何況,他身為皇帝,本來就是氣運加身,這些鬼物應該無法近身才是,現在又沒到了亡國時刻,他身上的氣運也不該低迷到,平白無故見鬼這種程度才是。這隻鬼為什麽會朝著這邊飛來,裴鈺目光掃到站在旁邊的道錄司等人,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這些道錄司裏出來的,有的隻是騙子,還有的是真的有點東西,但不多,他已經是盡力挑選了,但是總體素質仍然普通尋常。盡管如此,能夠被他隨身攜帶的這些,都是真有法力的,這隻鬼難道真是衝他來的嗎?試試看就好了,反正他有奇物在手,也不擔心真被這鬼給怎麽樣。裴鈺本來和道錄司諸人站在一起,他直接莫名其妙的開始向外跑去,遠離了十來步,扭頭看見史官還不明所以站在原地。他要是死於厲鬼侵襲,軍中暫時沒有替代的,誰給自己寫史?裴鈺於是大喝:“趴下!”史官不知道怎麽了,跟皇上表忠心,結果根本沒有理會他,這讓他內心忐忑不安,生怕是自己哪裏得罪了皇帝還不知道,畢竟就他這段時日的默默觀察來看,皇上其實還是很記仇的,他可不想被一位君主整日惦記著。本來身體就沒有恢複,完全是強撐著一口氣才沒有倒下,如今憂思滿腹,加上皇帝突然的大喊大叫,這讓史官渾身哆嗦,幾乎是沒有猶豫,順著腿軟的勁頭,直接趴到地上了。一股涼氣從他身上飄過,史官感覺後背上冒起來一串冷汗,他不明所以,不知道這是怎麽了。裴鈺眼睜睜的看著數據麵板從史官頭上不遠處擦過,然後停都沒有停,直直的往著道錄司那群綠卡們撲去。果然如此,他是普通人,對於鬼魂來說,自然沒有具有法力的人來得滋補,但是要是被這隻鬼殺死了屬下,也許它會因此變得強大,從而會對自己造成威脅。裴鈺自然不願意坐等厲鬼吃好喝好,養足精神後再想辦法去對付它。剛才隻是為了找到,誰才是它的目標所在,以防止自己在不知不覺時中招導致招鬼了,現在猜想驗證,他自然要有所行動才是。他捏著腕間的白玉牌,小心翼翼的往綠卡身側走去,快到地方時,還不忘記吩咐趴在地上的史官:“卿且勿站起身來,此處有鬼物作祟,已經迷惑了道錄司諸位的心智,妄圖傷害其人。縱覽軍中,諸卿不通術法,就連鬼物蹤跡都難以尋覓。麵對此情此景,正是危難之間,朕身為一軍主帥,既然承天景命,為救民而來,自然是堂堂正義之師,師出有名。諸位皆是朕之心腹愛將,不遠百裏千裏之遙,與朕攜手同行,齊心共赴國難,有此忠心彰顯,此等皆為忠勇之士,傷及勇士之身,實非朕之所願。諸位愛朕,朕自然不願見其無所顧忌,在我軍中大開殺戒,屠戮朕之子民,所以,縱使千難萬險,朕也要殺了此鬼物,救下我朝中官員性命。卿且寬心,朕有天命眷顧,此行又是民心軍心所向,萬眾齊心,自然能夠調度氣運加身,麵對此等妖魔精怪,也能以王朝法度,羅織法網,使得妖魔授首,鬼物消散。”什麽?皇上你在講什麽東西,史官眼睛睜大,感到難以置信:又沒有到王朝末年,天下大亂的時候,哦,不對,現在的確是天下大亂,國都差點都被攻破,隻是後來因為皇上天命所在,所以化險為夷,反倒是殺了敵方的王室成員,按照常理來說,以魏國現在的體量和應該漲起來的國運,還會受到鬼魂侵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