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氛圍讓人不自在,張懷仁也不會自找沒趣,在皇帝都不計較的情況下,硬要自己承擔責任。轉念一想,皇帝都是神了,這些人估計也是心中有數,所以不敢出言,如此,倒也正常。這群人形容狼狽,身上帶著血汙,臉上和手掌皮膚粗糙有裂痕,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酸味,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漱過了。裴鈺望了望長長的隊伍,然後說:“諸位辛苦,不畏路途遙遠一路趕來,朕十分感動,已經準備好了熱飯熱菜,很快就會端上來,還有熱水和新衣服,供大家換洗。”本來以為自己要空跑一趟,沒成想還能有新衣服穿和飯菜吃,聽到這個描述,不少人饞蟲被勾了出來,肚子開始咕咕叫。皇帝居然這麽體貼,讓人好感大增。“諸位赤膽忠心,如果打算就此迴家,朕將會每人發放五兩銀子的遣散費用,等到吃喝完換好衣服後,就可以去登記領錢迴去了。要是沒想著迴去,那就先不急,晉陽發來求援信,朕正打算去親自率兵救援,你們來的正是時候。若是立下軍功,不僅能有銀子,還能得到田地、宅子和官爵的賞賜。”叫人把二十級軍功爵位製度又念了念,又有軍中受賞者站出來親自說法,果然來者一片嘩然。“真的假的,我們這些大頭兵也能立功受賞賜?”“那些都是正規軍隊才能享受的吧,我們原本也不是士兵,還能一樣嗎?”“別想了,咱們都是賤民,哪裏配得上當官呢。”“又沒有在軍籍,怎麽立功,誰給咱記錄,聽聽算了。”裴鈺抬了抬手臂,他雖然個子小,但是坐在肩輿上,下麵抬轎的身高也不低,一下子就變得足夠顯眼突出,大家都得仰視他。此時有了動作,人群頓時看的清清楚楚。皇帝都有表示了,人們也安靜下來,等著聽聽是怎麽個說法。這些人就算是發錢又能發多少,隻要錢花在刀刃上有效果就行。自己的最終目的可是把大可汗一家子全部送到地下團圓,然後他能在草原王庭那裏刻錄石碑誇耀武功。想要實現統一,少不了培養能打仗,敢於打仗,願意打仗的部隊。大浪淘沙,慢慢來就是,現在選擇不多,先用著這些人吧,他目前還不能迴迴都靠外掛,畢竟手頭現有威望不夠,買不起天象,更何況他還有好多東西想要去購置呢。“大家不用擔心,你們有心前來勤王,忠心可表,朕自然不會虧待你們,魏國軍隊能夠享受到的軍功,你們也是同樣享有,選擇從軍的話,不僅能當官,還有錢拿,這種好事,錯過了上哪去找,機會不多,大家要好好把握。”不論是什麽,隻要一說不多了,大家都會情不自禁想要先搶迴去儲備,再加上還有人現身說法,拿著銀子炫耀,這種話術和眼下的刺激,煽動的眾人往前爭搶擁擠:“我要報名,我不走了。”“俺也是,當皇上的兵,吃皇家的糧,俺以後也不是泥腿子了。”“還有我,我也要留下,我想要掙錢,我家的地早就賣出去了,我想花錢贖迴來。”本打算拿了錢就走人的也不急著離開了,這樣豐厚的獎賞,錯過了太可惜了,連危機重重的勤王都敢來,去一趟晉陽罷了,又有什麽不敢的。更何況,皇帝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再下一場隕石雨呢,他們有什麽好害怕的,就是得擔心,到時候軍功算誰的。抱著這個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最後等到統計完去向後,裴鈺就看到,來了兩萬多人,走的是零頭,最終還留下了兩萬左右。這已經不少了,而且跟著張懷仁經曆了好幾場戰役,也不是沒有見過血的新兵蛋子。好,這下子有了去晉陽的資本了。路上說不定會遇見盜匪、小股部隊,還是帶著大軍有安全感,一路上遇到什麽,碾壓就好。耶律德賢,洗幹淨脖子等著我吧,你弟弟都已經等你很久了。裴鈺現在威望值少的可憐,想到有個行走的100威望在外麵,隻想趕緊收割,落袋為安,恨不得立刻讓他們兄弟團聚,根本不忍心做一個拆散別人家庭的壞人。第47章 “張愛卿,不久前晉陽發來急訊,說是正麵對耶律德賢的攻城,其不僅有草原薩滿隨軍,以秘法煉製兵人,人的血肉怎麽能跟不知病痛的傀儡相比呢?我軍在那裏形勢著實危急,徐懷英的求救字字泣血,讓朕看了難以安眠。隻是當時城防軍看起來軍容雄壯,裝備齊全,實則貪汙腐敗,偷吃空餉,竟然以兩萬老弱冒充六萬精壯,那時候的形勢是多麽危險。朕苦思冥想,不敢也不願讓江山社稷葬送於手中,也許是虔誠感動了上蒼,先是有了常靜安拔得首功,然後是天降奇跡,助我魏國平安。但苦於兵力不足,朕難以趕赴晉陽。晉陽有無數的百姓,正麵臨生死危機,他們是朕的子民,朕身為人君,為君父,豈能眼睜睜的看著滿城百姓坐困愁城,卻無動於衷,朕欲往晉陽解民於倒懸,救民於水火之中,恰逢你我相逢,不知你可願意助朕一臂之力,與之同行。”張懷仁沒有想到皇帝看起來雲淡風輕的背後有這些曲折,更不會猜到,他本來以為足以成為皇室依仗的城防軍,居然是個花架子,雖然皇帝現在沒有事,但這全賴陛下洪福齊天,永川伯此人實則是禍患,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陛下,您心懷仁念,如此牽掛百姓,是萬民之福,臣自然願意與您同行,略盡綿薄之力。隻是永川伯必須要嚴加懲治,不然傳出去以後,見到犯這樣大錯還能被輕輕放過,恐怕會損傷您的聲名。”“愛卿,朕已經讓人把永川伯捉拿下獄了。”啊,懲罰過了,那算了。張懷仁悻悻的放棄了繼續言語進攻,轉頭想到了皇帝今日的舉動。“陛下,可是誰向您說了什麽,您才會帶領百官迎接?”這個話音好像聽著不大對勁,誰也沒說什麽,就是因為我想第一時間裝一把,欣賞一下來人,下巴都快驚掉是什麽樣子的,他以為是有人在進讒言嗎。“無論是誰,出這個主意的人,您都需要小心其是否包藏禍心,雖然說已經打退了敵人,但城外也難說,會不會有殘黨流竄,您身份尊貴,天下萬民都沐浴著您的恩澤,是您治下的子民,身負萬眾的期待,怎麽能身處險境呢。”你說的有點道理,但是我不打算聽。對於這種不想迴答的問題,轉移話題就行了,反正他們又不可能非得追問個沒完。“愛卿別擔心,朕心裏有數,晉陽要緊,要是你那邊準備差不多,我們就可以開拔了。”“是,臣遵旨。”還是沒有問出來奸臣的名字,張懷仁想著,但是不礙事,到了皇城和別人略作交流後,才發現何允彥是人人皆知的奸佞,這個小人極為受寵。陛下偏偏被他蒙蔽,看來這個慫恿者就是他了,不然為何皇帝不肯說是誰的意思呢,不過是出於愛護之心,不想叫這個小人被攻訐罷了。果然是姓何的心術不正,日後定需要嚴加防範。裴鈺不知道何允彥無辜中箭,已經被張懷仁認定為諂媚奸佞。他心裏盤算著,兵有了,隨身攜帶的領兵人選有了,徐鶴鳴留下繼續訓練兵員,他出去打仗,城防軍不能動,得防止有人又攻擊皇城。再跟太後說一聲,自己就可以愉快出城揮動鐮刀收割了。***後宮“母後,兒臣想要馳援晉陽,這段時間,宮中大事小事就請母後裁決。”本來就是已經商量好的,沈錦溪自然不會食言,想到本次領兵之人,她還是出言提醒道:“皇帝,朝上諸位大臣可有異議?”裴鈺笑著甜甜的說:“母後,沒有呢,諸公都是深明大義之輩,知道兒臣是堂堂正義之師,哪裏會去阻攔呢?”太後看了看小皇帝人畜無害的模樣,心想,他們是被你的隕石落地嚇壞了才是,不過沒人反對正好,她代管朝政也會輕鬆一點。本來想著,萬一有誰腦子有問題,非得跳出來,不如趁著皇帝出征前就先拿下,為了避免小皇帝想太多,認為自己隨便動大臣是不尊重他,所以最好是讓皇帝知情,當麵就看到,明白前因後果才好。現在想想,這份準備估計也是用不著了。洛京朝堂,幾乎已經是皇帝的一言堂了啊,沈錦溪十分感慨,隻覺得世事難料。不久前,她還在考慮城破國滅,現在皇上居然就要開始驅除韃虜了,變化不可謂不快。“聽說你要和張懷仁一起去,就用那些東拚西湊的軍隊。”太後想著這位臣子,她記憶力不錯,很快就翻閱出來了相關的內容:“張懷仁出身富貴,他為人也不是很有城府,說話較為耿直,但本宮覺得他應該是無心之言多一些,皇帝不要放在心上。”隨手抱起腳邊打轉的波斯貓,美麗的鴛鴦色異瞳,柔順潔白的毛發,沈錦溪輕輕撫摸著:“瞧,這貓兒可愛嬌柔,叫聲甜膩,還總是在身邊蹭來蹭去,看著就讓人心裏喜歡。皇帝,有些臣子,就像是何允彥,其實就是貓兒,討巧賣乖最擅長不過,一張巧舌能說的你心花怒放。不過,他比我這貓兒還好上一些,還能捉老鼠,算是皮毛優美外還有點實際作用。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樣,有些爭議大的話題,讓何允彥出頭,自己端坐上方,省的自己身上染上魚腥。有了壞事,都是奸臣攛掇,皇帝還是無辜的嘛。平日裏還可以聽聽他的吹捧,但要記得,這種人,身段柔軟,也不要太信任了,當成工具使用就好。而張懷仁就像是狗,耳朵機警的豎起,不停的張望著。他有著看家護院的忠心,也許外表沒有貓兒可親,但實際上更為忠厚可靠,真正做事可以交給他試一試,能在廬州這個豪強遍地的地方當守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那裏權貴多,關係盤根錯節,也許某個不起眼的小官員,背後站的就是當朝大員。他能理順關係,不讓廬州出亂子,還能有著清正的名聲和號召力,就是因為表裏如一,不畏強權。有人討厭這種人,就有人喜歡這種人。就算是惦記著上洛,還把首尾收拾好,能彈壓住當地的士民,須得有著威望,才能這樣。這樣忠誠又有些能力的臣子,就算是有時候不太懂得看眼色,說話無所顧忌又怎麽樣呢,他好用啊。而且名聲可比何允彥好多了,不同的臣子其實有著不同的用處,不可混為一談,順著性格特點去使用他們,自然能夠事半功倍。”所以繞彎子隻是想說,不要跟張懷仁計較些言語過失吧,看來他在城門口處的表現已經傳到太後這裏了。“母後放心,人各不同,本就尋常。兒臣見張懷仁忠誠,已經滿意了,自然不會計較太多。”“皇帝,你有自己的想法,看事透徹,本宮也感到欣慰,別被情緒牽著鼻子走,遇到事也可以多和擅長的臣子商量。有本宮在,宮中諸事,你不必擔憂。”表達一番謝意後,裴鈺就離開了後宮,該安排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他讓人再往晉陽傳信一封,說是很快就有援兵到達。攜帶好幹糧等物資,就帶著之前繳獲的馬匹以及耶律承啟的棺木開始向晉陽出發。在國內就算有人看出來有些眼熟,他們不知道具體效果,也不敢質疑這仿佛是先帝躺過的棺材板,反正是沒人出聲疑問。裴鈺打算是禍害敵人,也不知道對麵有多少人見過並對此有印象。這具棺材外麵已釘上了一層布料,是為了防止有人能認出來外形,為了匹配身份,上麵還繡了龍的紋樣。至於理由,就是說想著和草原人交易魏國俘虜,規格必須隆重,顯示誠心,自然又迎來一片感慨。為了更好的發揮作用,他還特意把路景苑給帶上了,希望毒士能對得起他的特性。本來以為皇帝年幼體弱,想要請他乘坐馬車,結果裴鈺卻拒絕了,他殺了那麽多人升級,好不容易把武力漲到了現在七十多,周圍這些人有的武力還不如他呢,平時沒有發揮的空間,現在不得好好過過癮。於是,在小皇帝的堅持下,張懷仁隻能緊張的跟隨左右,隨時準備撲過去抱住跌落的他。結果裴鈺穩穩當當坐在馬背上,走了一段路也不見絲毫疲憊,仍然神采奕奕,這表現已經和軍中那些經受訓練的士兵差不多了。奇怪,十一歲孩子的體力有這麽好嗎?張懷仁感到很是不解。裴鈺在人群簇擁中離開,他心中想著,這次出去也不知道能賺多少威望值,希望迴來的時候,現在交代出去的事情都操辦完了,時機成熟,消息傳開的話,也是時候開科舉了。***蘇玉竹的使者沒有想到,出城後,雖然並未遇見敵軍,但他們人少,不過幾個,湊成一堆,也不能帶來太大的安全感。畢竟外麵的匪徒都是成團結對的,更別提萬一遇見亂兵之流,他們這幾個人根本無力招架,不過是送死而已,未免引起注意,所以他們不敢走大路,一路上從林間小道艱難前行。實在是沒有糧食等必須物資了,才打算就近尋找一個城鎮進行交易。也許是連日的奔波,使得人群疲憊,在野外休息時,不幸撞見了狼群,值守的人因為困倦,沒有及時發現示警。等到狼群靠近後,再上馬逃跑已經來不及了。這次狹路相逢,使得使者隊伍裏丟掉了兩條人命,趁著狼群撕咬其他人的屍體,剩下還活著的三人狼狽不堪的逃了出去,馬隻搶出來兩匹,剩下的連帶幹糧等物,都落在營地了。綠瑩瑩的狼眼睛還在後麵跟著,這幾人根本就不敢再迴去。奔逃一夜後,好不容易甩掉了狼群,翻身下馬時,因為擅長辨識野外植物的那位同伴死掉了,其他人也不敢隨意摘取野草充饑,隻好把身上的值錢物品當了些銀錢,來去購置糧食。可結果就是這個決定,使得當地的地痞無賴注意到了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搶走了馬匹和銀錢,還把幾人打了一頓,揚長而去,轉身就把馬給賣了換成酒錢。因為挨打受傷過重,一位同伴發熱死了,剩下的兩人無法,因為家人還在蘇玉竹掌控下,沒有馬匹也得去五台山完成任務,不然不敢想象後果會怎麽樣。但是他們值錢物品被搜羅一空,隻剩下衣襟裏縫了一點散碎銀子,這也買不起馬,隻好徒步向五台山走去,一路上省吃儉用,但銀錢還是花完了,為了充饑,吃了有毒的草,一位同伴又死了,隻剩下最後那個身體健壯的,滿心悲傷。穿著破衣爛衫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到了五台山,使者幾乎想要哭出來了:太不容易了,他們一路走來,五個人就剩下自己還活著。這年頭的出行,人少的話,風險從來都不低,還有的可能使者沒到地方,就已經路上因為各種意外死光了。等到到了五台山,使者稟明了來意,被帶下去洗漱一番,換了身衣服,以免這幅尊榮礙眼,使得太皇太後不滿。五台山太皇太後名為徐晚晴,她今年已經68歲了,絕對算得上是一名老者,此時穿著素淨衣袍,她正在低頭虔誠的拜佛。徐晚晴心中藏了一個大秘密,她在做皇妃的時候,因為幾位妃子都同時懷孕,那時候的先皇說過,誰先生下孩子,就讓誰成為皇後,孩子也立為繼承者,這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徐晚晴家世平平,並不能在這場爭奪中占據先機。徐晚晴生產當天,還有一位妃子和她一起產子,這位妃子出身更加不堪,不過是徐晚晴手下的宮女出身,被皇上寵幸後僥幸有了身孕,徐晚晴見她不懂宮中陰私,被安置在她所居宮殿的側殿內,就在她身邊安排了人手。她的本意是想要伺機謀害這位皇妃腹中孩子,既然入了宮門,徐晚晴隻想成為皇後,若不是宮女懷孕,對她構成威脅,她也懶得對她下手。反正皇帝又不會偏寵她一人,徐晚晴早就看透了,皇室冷血薄情,寄托於愛情之上並不可靠,她隻想當皇後,這才不會辜負自己遭受的一番苦楚。有了這種考量,她自然不會對這些妃子們手軟,她和皇帝也沒有多麽深厚的感情在。等到強忍著疼痛的徐晚晴生下孩子後,就麵對一個晴天霹靂:這是一個殘障兒,他隻有一隻手,不僅如此,臉上還烏黑一片,看起來猙獰可怖,不像是尋常幼兒一般。皇家怎麽能生出這麽不詳的孩子,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徐晚晴不僅要被斥責失寵,她的母族也要受到牽連,這是全家的大事。產房裏麵的都是心腹,正巧這時候,那位宮女出身的皇妃也生了,是個氣若遊絲的男孩,看起來麵色青紫,也沒有健康到哪裏去,但至少孩子沒有殘缺。徐晚晴咬咬牙,就讓潛伏在那位皇妃身邊的心腹,想辦法把孩子偷偷換了。她們倆本來就在同一座宮殿,離得不遠,調換孩子也不費什麽功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帝成長計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裴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裴微並收藏皇帝成長計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