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忽然有些沮喪,想到這一路上艱難險阻困難重重,但卻始終在人家的算計之中,心情更是低落,語調低沉地道:“這東西想必早已落入他人之手,便是舉我順天府闔府之力,也難以與對方抗衡。”


    聽話聽音,胡時真驚疑道:“這麽說你知道那玉佩在哪兒?”


    穀雨正要答他,忽聽大街上一個粗礦的嗓門傳來:“東壁堂的老少爺們,老子迴來了,怎麽不見有人迎接啊!”


    穀雨一個激靈,霍地轉過身,大腦袋和小成扶著夏薑正遠遠走來。


    穀雨定定地看向夏薑,喉頭一上一下翻湧,忽地拔足飛奔向他的夏薑。


    胡時真撇撇嘴:“不如在下穩重。”


    陸詩柳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街上行人被一身繃帶的穀雨狼奔豕突嚇得紛紛躲閃,不迭聲地罵道:“哎喲,走路長不長眼哪!”


    “對不住對不住!”


    穀雨麵帶慚愧,拱手做輯,腳下卻跑得飛快。


    夏薑也看到了他,眉眼彎彎,嘴角翹成月牙,嬌羞地等著穀雨來到她的麵前,穀雨喘著粗氣撓了撓頭,內心的喜悅溢於言表:“哈!”


    夏薑垂下頭:“傻樣。”


    小成將位置讓了出來:“大腦袋,我帶你去和王老堂主報個平安。”


    大腦袋瞟了穀雨一眼,與小成向東壁堂走去。


    穀雨攙住夏薑:“你受傷了?”


    夏薑搖了搖頭,盡管還是病懨懨的,但許是迴到了家,臉上的笑容也不覺多了起來。


    穀雨心有餘悸地道:“你去了哪裏,我等的很辛苦,生怕,生怕...”


    夏薑看著他:“怕我什麽,怕我出事?”


    穀雨不好意思地道:“有點。”


    夏薑道:“大腦袋在山中迷了方向,教我們走了許多冤枉路。”


    “原來如此。”穀雨笑了笑。


    夏薑見他神色如常,偷偷鬆了口氣。秀雯最終還是放過了她,盡管她已經表達出強烈的殺機,盡管夏薑已經通過土坡上的蛛絲馬跡猜測到秀雯一定動用了某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才能讓整個大乘教對她言聽計從,殺死他們三人無異於碾死螻蟻。但在某個瞬間對於穀雨的好感,還是讓她放下了蓄勢待發的屠刀。


    自此一別,秀雯不再是秀雯,而將是統領大乘教的聖女,她選擇歸隱山林也罷,選擇對抗朝廷也罷,那一切都將與穀雨無關。


    既然如此又何必讓他自尋煩惱呢?


    “夏郎中。”陸詩柳驚訝地看著夏薑和穀雨慢慢走近。


    夏薑笑道:“陸姐姐,好久不見。”


    陸詩柳看著麵前互相依偎的兩人,鼓足了勇氣道:“這位是胡公子,是我,是我...”


    胡時真道:“兩位,我與陸姑娘因緣相識,一路走來互相扶持,彼此鼓勵,走到今日早已情根深種,無法自拔。我是胡時真,是傾慕陸姑娘之人。”


    陸詩柳眼角泛淚,把眼看向穀雨,目光中惴惴不安。在此之前她已將自己視作穀雨的人,其實何止是她,董心五、吳海潮等人對她照拂有加,皆是因為穀雨。如今她已經認清自己的內心,她對穀雨隻有恩情,與胡時真才是兩情相悅。


    胡時真直截了當說了出來,穀雨究竟會有什麽態度呢?


    好奇這個問題的可不止陸詩柳。


    夏薑緊抿著雙唇,一瞬不瞬地看著穀雨。她早知道陸詩柳的存在,也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心思,她無意與別的女孩子分享穀雨,但她又不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從未對穀雨說起過,但這個念頭會時不時從腦袋裏鑽出來:穀雨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三雙眼睛集中在穀雨身上,穀雨的神情先是吃驚,緊接著笑起來:“是嗎?”


    那種喜悅來自心底:“陸姑娘,你聰慧勇敢,從不言棄,胡公子知書達理,樂觀豁達,確是良配。”


    陸詩柳的眼淚仿佛從未幹過,嘴唇翕動:“當...當真?”


    穀雨不笑了:“你值得世間一切美好,陸姑娘,祝福你。”


    祝福你,跌落山穀仍不舍攀登的你。


    祝福你,失去翅膀仍努力飛翔的你。


    祝福你,穿越泥沼抬頭迎清風的你。


    胡應麟如期參加禦前奏對,麵對萬曆說了什麽,穀雨無從得知,但好消息不久後傳來,胡應麟麵臨的構陷全數撤銷,官複原職。民間情緒高漲,盡管最開始慫恿百姓站上街頭的來自田豆豆的陰謀,但是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胡應麟兩袖清風,剛正不阿,在百姓挑剔的審視下依然清白如許,官聲不脛而走,在坊間鬧得沸沸揚揚。朝堂的裁決進行得如此順利,想來與民意也不無關係。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在這個夏天的尾巴的一個夜晚,穀雨將董心五接到家中,老伴和夏薑早已張羅了一桌好菜。


    潘從右和小白提著禮物上門拜訪,把董心五唬了一跳,一邊責怪穀雨不懂事,一邊將兩人讓到了院中。


    潘從右卻指著身後:“看看這是誰?”


    是安生和嬌娘,兩人換了新衣裳,氣色紅潤,人比花嬌。


    “安生!”小成和彭宇雙雙從屋裏跑了出來,欣喜將安生圍住,大腦袋倚在門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段西峰和周圍將桌子從屋子裏搬了出來,穀雨湊上去,周圍抬起腳:“滾蛋,別添亂!”


    穀雨兔子似地跳開,吳海潮懷中抱著季安,幸災樂禍地道:“你手腳不利索,還跟這兒添亂,安的什麽壞心眼。”


    穀雨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吳海潮嘻嘻一笑,渾不在意,還要在火上添油:“你喜歡穀雨抱,還是六哥抱?”


    穀雨信心十足,季安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奶聲奶氣地道:“我喜歡四哥抱。”


    “嚇!”穀雨和吳海潮呆若木雞。


    周圍將嘴一咧,麵露得意之色。


    “怎...怎麽迴事?”吳海潮傻傻地問道。


    穀雨伸出手指在季安沒來得及擦幹淨的嘴邊輕輕一蹭,放進嘴裏,狐疑道:“甜的?”


    吳海潮氣道:“好啊老四,你給季安吃糖!”


    周圍臉色唰地白了,吳海潮迴頭喊道:“師傅,你不管管?”


    董心五沉著臉快步走出來,手中拎著根木棍,周圍撒腿就跑,董心五將木棍扔了出去:“混賬!”


    何姐和關老頭攔道:“別打壞了。”


    潘從右幫著說和:“周捕頭也是心疼孩子,隻要控製好次數,於身體倒也無礙,董師傅就不要較真了,不過有一點我倒是佩服的,您老哥教出的一個個徒弟生龍活虎,可比丁臨幾個活泛多了。”


    小白看了一眼穀雨:“聽說小穀捕頭的英名早已聲名遠播了。”


    “什...什麽意思?”近些時日,董心五一直在東壁堂靜養,聽到小白的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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