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後沒幾天,駿府城外的郊區一片肅殺景象。凜冽的北風如同一頭猛獸,唿嘯著席卷而過,吹得地上的枯草瑟瑟發抖。鉛灰色的天空沉重地壓在大地上,仿佛隨時都會塌下來。遠處的山巒被一層薄薄的積雪覆蓋,在這陰霾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孤寂。


    “嗶!”一聲尖銳而短促的哨聲驟然響起,猶如一道利箭,瞬間劃破了這沉悶壓抑的冬日雲霄,仿佛要將整個空氣都撕裂開來。


    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轟然傳來:“嘭!劈裏啪啦……”原來是第一排的“花倉眾”士卒們,在朝比奈又太郎或鵜殿長照的一聲令下,毫不猶豫地激發了手中的鐵炮。那瞬間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讓周圍的地麵都微微顫抖起來,滾滾硝煙迅速升騰而起,好似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向著天空蔓延而去。


    然而,還未等這陣硝煙完全散去,另一種雜亂無章的聲音便又急促地響起:“稀裏嘩啦,稀裏嘩啦……”


    隻見第二三排的“花倉眾”們腳步匆匆,急切地走上前來,迅速頂替前一排士卒的位置,開始緊張地裝填鐵炮。他們的雙手忙亂地穿梭在彈藥與鐵炮之間,動作顯得有些慌亂,嘈雜的聲響交織在一起,在今川義真眼中,這場景簡直混亂不堪。


    今川義真站在一旁,眉頭緊緊地皺成了一個“川”字,臉上滿是憤怒與無奈。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些“花倉眾”們糟糕的配合,隻覺得一股無名之火“噌”地一下湧上心頭。如此混亂的協作能力,又怎麽可能達成統一的擊發呢?而且,由於人數稀少,為了避免火繩誤傷相鄰的戰友,彼此之間的空隙被拉得極寬。這樣一來,所謂的“齊射”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滑稽的鬧劇,實在是不堪入目。相比之下,或許“騎射”反而會更加靠譜一些吧……


    【當年,啊呸!未來……也不對!《信長協奏曲》裏,三郎真特麽運氣好!武田信玄來攻打他時,正好病死了,不然就這種程度的火器運用,想要和高水平的冷兵器騎射部隊對剛,想要贏的話,難度還是不小的】


    今川義真滿心憂愁,望著眼前這支隊伍,心中滿是焦慮。就這樣的部隊,等開春去跟三河土豪們對剛,雖說有今川家大勢支持,想要輸不太可能,但若是想要露臉,想要展示他今川義真手頭的力量,那可就差得太遠了。


    他讓津田紀長調撥了60支鐵炮過來,隨後將180人的“花倉眾”分成甲、乙、丙三部分,每部分60人。三部分分別輪流練習站姿、齊步走和“三段擊”。練三段擊的那部分又分成左、中、右三個橫排,每排20人。然而,在今川義真看來,甲乙丙三個部分的表現都不盡如人意。


    虎次郎也滿臉愁容,作為鐵炮工匠中,鐵炮耍得最好的人,他被請來作為教官指導“花倉眾”鐵炮運用。剛來的時候,他看到“花倉眾”們以一種頗為整齊劃一的方式站立、列陣或者行進,雖說感到新奇,但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他耐心地一對一教會了“花倉眾”們怎麽填裝、使用鐵炮——不得不說,這幫子識過一些漢字的人,學東西確實快!


    之後,虎次郎便負責起“花倉眾”們鐵炮的維護、火繩和彈藥的供給工作。可隨著訓練的推進,他也開始發愁了。在他看來,今川上總介義真大人“琢磨”(當然不是他自己琢磨,是來自後世的見識)出來的鐵炮集群使用方法,絕對是能夠讓這東西大量運用於戰場的關鍵所在,而不再是僅僅在西國的“村鬥”中作為秘密武器偶爾出現那麽一兩支,或者被近幾大名用來當做禮物互贈。


    雖然今川義真對這算不上齊射的“齊射”很不滿意,但是作為慣用鐵炮的人,虎次郎覺得那場麵已經足夠“宏大”了。在一個15間長的橫麵,布置20挺鐵炮,然後以在他看來“連綿不絕”的方式不斷以整齊的步伐前進的同時輸出鉛彈,這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不管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


    對敵人就不用多說了,前麵20步(這裏的步是日本古代長度距離,約3.3米)外當做靶子的幾排木板早已七零八落,千瘡百孔。有幾處用損壞了些許的禦貸具足套上的地方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勉強還立在那裏,但卻已經布滿了破洞和碎塊。這要是換成是人或者馬套著具足站在那個位置,恐怕早已性命不保,涼得不能再涼了。而且這個密度,對於這個範圍內的敵人來說,想要逃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於自己人……


    “上總介大人!上總介大人!在下覺得這已經足夠了,沒必要繼續這麽練下去了!”虎次郎在今川義真下令換下一部分繼續訓練簡陋版“三段擊”時,急忙跑上前去,伸出雙手,慌忙攔住今川義真,急切地說道。


    “嗯?這怎麽就足夠了?”今川義真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身,一臉疑惑地看著虎次郎,開口問道。


    虎次郎喘了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解釋道:“上總介大人啊,您覺得怎麽才算達到您要求的齊射啊?小的在紀伊,偶爾也看到雜賀眾練習鐵炮,他們哪有您這場麵?反正雜賀眾和根來眾的弓鐵炮隊在您這‘花倉眾’麵前,根本走不過一迴合啊!”


    今川義真眼睛一瞪,又眯了眯,側身再次問道:“這就夠了?”


    虎次郎連忙點頭,臉上堆滿了誠懇的神情,說道:“夠了,夠了!不信您問問朝比奈大人和鵜殿大人。”


    今川義真緩緩轉過頭,目光看向鵜殿長照和朝比奈又太郎。隻見他倆忙不迭地點頭,嘴裏不停地說著:“夠的,夠的!五郎大人,您要知道,現在為了最大化利用好足輕和他們手頭的長槍,都是要求他們排成緊密陣型,努力達成槍衾的效果。要是在和別國大軍作戰時,突然有那麽一支部隊,效果其實比之前訓練的鐵鐧隊還好得多啊……至於之前那支治部大輔大人命令下組建的鐵炮隊,要不這麽訓練的話,光這氣勢都得被嚇跑啊……”


    “所以讓他們隔三差五練下手就夠了啊!”虎次郎在一旁附和著,用力地點了點頭。


    也就今川義真上輩子不是個真軍迷,也沒怎麽看過比如《愛國者》《拿破侖》之類描述近代戰爭的影視作品,像他這種把“花倉眾”訓練得像小學生做早操一樣整齊,然後用鐵炮達成這種齊射效果——反正有些燧發槍時代的軍隊都得掂量一下。


    此時,一陣寒風吹過,今川義真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目光再次投向正在訓練的“花倉眾”。他的眼神中,既有對未來戰爭局勢的擔憂,也有對這支部隊能否真正發揮作用的期待。他深知,在這個亂世之中,唯有不斷強大自己的力量,才能在這殘酷的戰國時代站穩腳跟,實現自己的抱負……


    “當然,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虎次郎扭扭捏捏地說道……


    “什麽原因?”今川義真問道。


    “要為開春後的戰鬥準備的話,繼續這麽訓練下去,鉛和硝不太夠了,而通過大友家購買地下一批鉛和硝,要到明年夏天才能到……”


    “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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