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等他們再咬上鉤，直接幹掉武田信包！”武田信虎的聲音在沙灘之上如夜梟般陰森，他眼中閃爍著狠厲的光芒，接著發出一陣笑聲，而後對著瀨名氏俊說道，“現在被他們搶走的糧食，就當是喂給我們未來的領民嘴裏了。”
瀨名氏俊站在海圖前，表情凝重又帶著幾分興奮。他的手指在海圖上劃過，準確地指出了那已經讓今川家“損失”兩次糧食的地方，“嗨！大人，各種武備都已經順利運送過來了。待士兵們將這些武備列裝完成之後，我們就可以繼續實施誘騙武田信包的計劃。我們提前在那裏埋伏好，如果能夠一舉徹底幹掉武田信包，那麽之後的局勢對我們將極為有利。失去了城主的甲賀城，必定會陷入混亂，也許不用等到明年開春，這座城就可以輕鬆落入我們的手中。”
今川家原本製定的戰略是先穩紮穩打。計劃待明年開春在誌摩國建好第一個基地後，派遣駿遠兩地的軍事力量，再加上動員起來的九鬼家的力量，形成強大的聯軍，全力拿下甲賀城。一旦甲賀城被攻克，大軍便可順勢進逼誌摩國的國府城。這兩座重要城池在手，再加上九鬼家掌控的兩座城，今川家在誌摩國就有了絕對的優勢，足以威壓整個誌摩國。到那時，便可以憑借這種優勢零敲碎打誌摩國其他十個地頭，以極小的代價將誌摩國納入囊中。
如此一來，在未來實施尾張攻略的時候，今川家就能夠形成三麵包抄尾張國的有利態勢。就算到時候今川家的攻勢受到一些阻礙，尾張國南部的知多半島，也能穩穩地被今川家掌控。要知道，尾張土地富庶，就那知多半島，可是有著近20萬石的領地，其戰略意義和經濟價值都不可估量。
可是架不住甲賀城主武田左馬介作死啊，竟然主動出擊，搶了今川家從伊勢國買糧的船隻，之後武田信虎和瀨名氏俊就定下了趁早攻下甲賀城的計劃，當然，不管是今川家派過來的武士家底還有裝備，都經不起強行攻城，哪怕那是個稱為“居館”都有些嫌小的小型日式城堡，櫓台都不怎麽高的石頭和土圍子……
所以他們決定以利益誘惑，讓武田信包為了那些糧食主動出城，坐船出海，然後憑借今川九鬼的水上聯軍優勢幹掉武田信包，接著直接拿下群龍無首的甲賀城，這樣營建基地的成本都省下來了，今川家畢竟不是原本曆史上三十年後的織田家或者四十年後的豐臣家，金錢一砸，兵分四路獨戰幾個百萬石大大名，或者二十萬大軍合圍關東後北條氏，之後又拉二十萬大軍去朝鮮作死，欲與天公試比高……資源該省還是得省……
“九鬼家主，忍入到甲賀城的人幹得不錯，我已經記住了。”武田信虎對九鬼定隆說道。
“那我就先替他們謝謝陸奧守大人了。”九鬼定隆現在頗有些“意氣風發”，這些天九鬼家的水手也用今川家的大安宅出海了兩次，搞到幾頭萬斤多的鯨魚和不少其他魚獲，加上今川家運送過來的糧食，以及九鬼家自己的儲備，這個冬天可以安然渡過了。
所謂“保暖思……”，不對，這裏應該是“倉廩實而生雄心”，所以九鬼家現在上上下下對於給今川家做在誌摩國的“帶路黨”毫無心理壓力。
廢話，他們跟別的地頭本就有仇，在伊勢北畠家的“平衡手”操縱下，誌摩國各個地頭之間本就互相敵對，現在九鬼家把比北畠家強上不止一個檔次的今川家給引入進來，隻要今川家吞並誌摩國時，願意留下點殘羹剩飯給九鬼家，九鬼家就能吃到撐！
“廢話就不多說了，你來給老夫講講，那個武田左馬介信包，這次攔截咱們的運糧船，用的陣型叫什麽來著？……“蝶形陣”？水戰上怎麽用來著？”武田信虎問道。
“嗨，這就給幾位解釋:”九鬼定隆有板有眼地鞠了一躬，“蝴蝶陣者，以艦為卒，仿蝶之形而布之。有主艦一艘，多為高廣大船，位若蝶身，為陣之核心。主艦兩側，多艘中小型戰船列之，恰似蝶之雙翼。諸戰船相離有距，角度鹹宜，合為一體，此乃陣法之布置與構成也。
至於其作戰之妙，有三端焉。其一，速快靈活。戰船於陣中，可隨戰局之變，速易其位、改其角。兩側之“翼”艦，尤善包抄、迂迴之術，能圍敵於瞬息，亦能於受攻之時，疾散而避之。其二，協同作戰之力。各艦職分清晰，配合無間。戰時，“翼”艦憑其機動之能，擾敵攻敵，亂敵之視聽，分敵之火力，為中央主艦營造攻敵之良機。主艦則恃其強猛之火與堅韌之禦，專擊敵之要害。其三，迷惑與突襲之效。蝴蝶陣之形，具惑敵之能，令敵難測吾之真意。若敵聚兵於一側之“翼”艦，另一側之艦可乘機突襲，使敵猝不及防也……”
“一般水軍們用什麽方法克製這個陣型？”武田信虎一邊思量，一邊擺弄著小船隻的模型，問道。
九鬼定隆思索後說道:“沒有辦法，一般體量相近的話，就是你也蝶形，我也蝶形，就看誰指揮更順暢，普通將士更聽話。不過，以今川家的船隻大小，還有從更遠處就可以打擊到敵人的優勢，對付武田左馬介的船隊，其實可以以較為緊密的鶴翼陣壓迫，限製他們的靈活性，然後圍殲……想要用蝶形陣威脅到誌摩這邊的整支今川家船隊，甲賀武田家完全做不到，整個誌摩所有沿海地頭的船隊湊一起才有機會。”
武田信虎嘴角上揚:“量他短時間也不可能聯合整個誌摩的地頭。看我用甲斐武田的血脈頂了他們便是，自然，你們好好奉公，自也有你們一塊肉吃！”
“嗨！”
被甲斐武田家的前代老虎盯上，而且這隻老虎還多了一口來自女婿外孫支援的牙口，甲賀城武田家的命運已經注定……
…………………………………………
村民們給木下正三在村子墓地的顯眼處立了衣冠塚，也在村子的神社裏記錄下了他——他屍體中能被發現的鉛彈碎片已經被今川義真清理掉，整個屍體被清洗過，臉則被繼承了一些母親手藝的阿葉好好妝點了一番，還能在這冬日保持一段時間，之後將由今川義真他們一起護送迴犬居城。
他的武力不怎麽樣，人也一般，隻能說有點小善良但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出身農民，僥幸之下成為武士，鄙視農民的同時又理解農民……但不管怎麽說，他來了，來幫助一個不認識的村莊，去對付有馬有鐵炮的惡黨，雖然有利益和上頭的命令的因素，但其他武士都更樂意去擴張，而隻有他過來……所以村民們還是比較尊重這個“武士大人”的，特別是對方已經死了的情況下——“死者為大”是東方文化的共同特點。
日吉丸說的沒錯，農民們什麽都有，在葬禮之後，村民們給武士們，包括沒趕上趟的井伊家武士，舉辦了一場宴會，有米飯，有濁酒，有不知品種野獸的臘肉，甚至還有魚幹……
上泉秀綱喝了一口濁酒，說道:“算算日子，到犬居城後，老夫也該直接向西上洛去了，就要和你們分別了。你們什麽安排？”
“我得趕快迴井伊穀。父親大人……在催促我了。”管堂兄叫爹，井伊直親還是覺著有些別扭，這點他就不如某越後之龍，可以管親哥叫爹。
今川義真說道:“我們三個是長輩們派出來靠清理一些不大的匪患來鍛煉一下的，接下來就看今川家領地內，哪邊還有匪患了。哦，算上又太郎，那就是我們四個……”
“五郎大人容稟，遠江國境內其實沒有了。就算有，也遠用不著您幾位出動了。”小野朝直已經跟這邊的武士們都算是認識了，以他對遠江國治安的了解，以及少主對這幾人實力的描述，除非他們四個就是為了刷人頭，否則在遠江國內晃蕩的意義已然不大，“我有一個建議，三河國局勢混亂，惡黨不少，不如您幾位在去三河之前，和我們少主一起去趟井伊穀如何，正好順路，您對少主的救命之恩，我們也需要好好報答，就算報答不了，盡一下地主之誼，為各位提供一下給養，幫忙指指路，也是好的。”
今川義元在今川義真出發前說過，在進入三河之前，最好先去趟井伊家或者飯尾家，讓他們派人帶帶路，免得撞上那種一家子人，有的站織田有的站今川的兩麵派……
既然井伊家已經發出了邀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今川義真鞠躬致謝。
“你們都知道接下來要去哪，我該怎麽辦……”日吉丸看了眼不遠處阿葉懷裏彌右衛門的孫子，又望了眼木下正三衣冠塚的方向，悶了一大口濁酒後說道，剿次匪而已，他莫名其妙就收了個養子，又要給另一個孩子當後見人……
“先迴犬居城吧，護送木下大人的遺體迴去，然後跟木下家好好聊聊，至於原本要去駿府的事情，我已經寫好了信，等到了犬居城的宿場，我會雇人分別往駿府負責足輕訓練還有三河前線的人寄過去說明情況。”
出身朝比奈家旁支庶流的朝比奈泰亨，比在場所有人都能理解木下正三以及背後木下家的困境，以他的出身和能力，以後有幸砍幾個敵人備隊大將以上級別的人，積累下功勳，掙個幾百石安堵，然後作為一個幾百石的小名主從朝比奈家別出，就和木下家差不多了……什麽？你說作為今川家少主侍衛的他地位不會太低，不應該隻和木下家一個檔次？
封建義務壓力之下，一百石和三百石的名主區別不大……
而這樣的小武家一旦沒了青壯武士當家，縱使是在今川家麾下，結局也不會太好……
所以他在聽說了日吉丸跟木下正三在山上的對話時，考慮到日吉丸作為基層小武士的本事，道德綁架也要幫木下家把日吉丸給綁定住了……
當然，如果木下正三的嶽父並沒有如木下正三說的那麽好……那木下家是死是活跟他朝比奈泰亨沒關係，他會想辦法把日吉丸從鬆下加兵衛那裏薅迴朝比奈家——當然他不知道他的少主也盯上了日吉丸……
“我知道了，阿裏嘎多夠賽以馬斯！”日吉丸感謝的理由很簡單，感謝朝比奈泰亨給他指了一條路……
如果說，武士們中最悲傷的是日吉丸，那麽心情相對最好的就是又太郎了，他湊到阿葉身邊，扭捏地說著斷斷續續的情話……
然後又太郎的心情就跌落到了穀底，他身邊的氣壓甚至比日吉丸都要低得多——阿葉拒絕了他，少年的初戀就這麽結束了……嗎？
“你我是不可能的，你是武士，要征戰四方的，我隻是個農民的女兒，一輩子能安穩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期望，我也不懂怎麽相夫教子，怎麽教育出下一輩武士，你娶了我，會很丟臉的。”——這是阿葉的原話。
“我能保護你，相信我，我能保護你！”——這是詞匯貧乏的又太郎所能提供的最大“價值”，他隻是不斷重複……
平藏隻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對，不幹涉，也不撮合，他也很矛盾，他迴想起了他妻子的死狀，從保護女兒的角度講，他也希望女兒能跟著又太郎，但是，他也覺得兩人終歸不是一路人……
“你是武士，聽其他武士說，你還是個名門的幼子，你的婚姻根本就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而且你以後就算……就算奉公恩賞，成為名主……你也不可能成為這種偏僻村落的名主……那樣你還怎麽保護我？保護我的長輩們？”
又太郎聞言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等我，我會成為這個村子的名主的！”
阿葉:……
瀨名氏俊站在海圖前，表情凝重又帶著幾分興奮。他的手指在海圖上劃過，準確地指出了那已經讓今川家“損失”兩次糧食的地方，“嗨！大人，各種武備都已經順利運送過來了。待士兵們將這些武備列裝完成之後，我們就可以繼續實施誘騙武田信包的計劃。我們提前在那裏埋伏好，如果能夠一舉徹底幹掉武田信包，那麽之後的局勢對我們將極為有利。失去了城主的甲賀城，必定會陷入混亂，也許不用等到明年開春，這座城就可以輕鬆落入我們的手中。”
今川家原本製定的戰略是先穩紮穩打。計劃待明年開春在誌摩國建好第一個基地後，派遣駿遠兩地的軍事力量，再加上動員起來的九鬼家的力量，形成強大的聯軍，全力拿下甲賀城。一旦甲賀城被攻克，大軍便可順勢進逼誌摩國的國府城。這兩座重要城池在手，再加上九鬼家掌控的兩座城，今川家在誌摩國就有了絕對的優勢，足以威壓整個誌摩國。到那時，便可以憑借這種優勢零敲碎打誌摩國其他十個地頭，以極小的代價將誌摩國納入囊中。
如此一來，在未來實施尾張攻略的時候，今川家就能夠形成三麵包抄尾張國的有利態勢。就算到時候今川家的攻勢受到一些阻礙，尾張國南部的知多半島，也能穩穩地被今川家掌控。要知道，尾張土地富庶，就那知多半島，可是有著近20萬石的領地，其戰略意義和經濟價值都不可估量。
可是架不住甲賀城主武田左馬介作死啊，竟然主動出擊，搶了今川家從伊勢國買糧的船隻，之後武田信虎和瀨名氏俊就定下了趁早攻下甲賀城的計劃，當然，不管是今川家派過來的武士家底還有裝備，都經不起強行攻城，哪怕那是個稱為“居館”都有些嫌小的小型日式城堡，櫓台都不怎麽高的石頭和土圍子……
所以他們決定以利益誘惑，讓武田信包為了那些糧食主動出城，坐船出海，然後憑借今川九鬼的水上聯軍優勢幹掉武田信包，接著直接拿下群龍無首的甲賀城，這樣營建基地的成本都省下來了，今川家畢竟不是原本曆史上三十年後的織田家或者四十年後的豐臣家，金錢一砸，兵分四路獨戰幾個百萬石大大名，或者二十萬大軍合圍關東後北條氏，之後又拉二十萬大軍去朝鮮作死，欲與天公試比高……資源該省還是得省……
“九鬼家主，忍入到甲賀城的人幹得不錯，我已經記住了。”武田信虎對九鬼定隆說道。
“那我就先替他們謝謝陸奧守大人了。”九鬼定隆現在頗有些“意氣風發”，這些天九鬼家的水手也用今川家的大安宅出海了兩次，搞到幾頭萬斤多的鯨魚和不少其他魚獲，加上今川家運送過來的糧食，以及九鬼家自己的儲備，這個冬天可以安然渡過了。
所謂“保暖思……”，不對，這裏應該是“倉廩實而生雄心”，所以九鬼家現在上上下下對於給今川家做在誌摩國的“帶路黨”毫無心理壓力。
廢話，他們跟別的地頭本就有仇，在伊勢北畠家的“平衡手”操縱下，誌摩國各個地頭之間本就互相敵對，現在九鬼家把比北畠家強上不止一個檔次的今川家給引入進來，隻要今川家吞並誌摩國時，願意留下點殘羹剩飯給九鬼家，九鬼家就能吃到撐！
“廢話就不多說了，你來給老夫講講，那個武田左馬介信包，這次攔截咱們的運糧船，用的陣型叫什麽來著？……“蝶形陣”？水戰上怎麽用來著？”武田信虎問道。
“嗨，這就給幾位解釋:”九鬼定隆有板有眼地鞠了一躬，“蝴蝶陣者，以艦為卒，仿蝶之形而布之。有主艦一艘，多為高廣大船，位若蝶身，為陣之核心。主艦兩側，多艘中小型戰船列之，恰似蝶之雙翼。諸戰船相離有距，角度鹹宜，合為一體，此乃陣法之布置與構成也。
至於其作戰之妙，有三端焉。其一，速快靈活。戰船於陣中，可隨戰局之變，速易其位、改其角。兩側之“翼”艦，尤善包抄、迂迴之術，能圍敵於瞬息，亦能於受攻之時，疾散而避之。其二，協同作戰之力。各艦職分清晰，配合無間。戰時，“翼”艦憑其機動之能，擾敵攻敵，亂敵之視聽，分敵之火力，為中央主艦營造攻敵之良機。主艦則恃其強猛之火與堅韌之禦，專擊敵之要害。其三，迷惑與突襲之效。蝴蝶陣之形，具惑敵之能，令敵難測吾之真意。若敵聚兵於一側之“翼”艦，另一側之艦可乘機突襲，使敵猝不及防也……”
“一般水軍們用什麽方法克製這個陣型？”武田信虎一邊思量，一邊擺弄著小船隻的模型，問道。
九鬼定隆思索後說道:“沒有辦法，一般體量相近的話，就是你也蝶形，我也蝶形，就看誰指揮更順暢，普通將士更聽話。不過，以今川家的船隻大小，還有從更遠處就可以打擊到敵人的優勢，對付武田左馬介的船隊，其實可以以較為緊密的鶴翼陣壓迫，限製他們的靈活性，然後圍殲……想要用蝶形陣威脅到誌摩這邊的整支今川家船隊，甲賀武田家完全做不到，整個誌摩所有沿海地頭的船隊湊一起才有機會。”
武田信虎嘴角上揚:“量他短時間也不可能聯合整個誌摩的地頭。看我用甲斐武田的血脈頂了他們便是，自然，你們好好奉公，自也有你們一塊肉吃！”
“嗨！”
被甲斐武田家的前代老虎盯上，而且這隻老虎還多了一口來自女婿外孫支援的牙口，甲賀城武田家的命運已經注定……
…………………………………………
村民們給木下正三在村子墓地的顯眼處立了衣冠塚，也在村子的神社裏記錄下了他——他屍體中能被發現的鉛彈碎片已經被今川義真清理掉，整個屍體被清洗過，臉則被繼承了一些母親手藝的阿葉好好妝點了一番，還能在這冬日保持一段時間，之後將由今川義真他們一起護送迴犬居城。
他的武力不怎麽樣，人也一般，隻能說有點小善良但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出身農民，僥幸之下成為武士，鄙視農民的同時又理解農民……但不管怎麽說，他來了，來幫助一個不認識的村莊，去對付有馬有鐵炮的惡黨，雖然有利益和上頭的命令的因素，但其他武士都更樂意去擴張，而隻有他過來……所以村民們還是比較尊重這個“武士大人”的，特別是對方已經死了的情況下——“死者為大”是東方文化的共同特點。
日吉丸說的沒錯，農民們什麽都有，在葬禮之後，村民們給武士們，包括沒趕上趟的井伊家武士，舉辦了一場宴會，有米飯，有濁酒，有不知品種野獸的臘肉，甚至還有魚幹……
上泉秀綱喝了一口濁酒，說道:“算算日子，到犬居城後，老夫也該直接向西上洛去了，就要和你們分別了。你們什麽安排？”
“我得趕快迴井伊穀。父親大人……在催促我了。”管堂兄叫爹，井伊直親還是覺著有些別扭，這點他就不如某越後之龍，可以管親哥叫爹。
今川義真說道:“我們三個是長輩們派出來靠清理一些不大的匪患來鍛煉一下的，接下來就看今川家領地內，哪邊還有匪患了。哦，算上又太郎，那就是我們四個……”
“五郎大人容稟，遠江國境內其實沒有了。就算有，也遠用不著您幾位出動了。”小野朝直已經跟這邊的武士們都算是認識了，以他對遠江國治安的了解，以及少主對這幾人實力的描述，除非他們四個就是為了刷人頭，否則在遠江國內晃蕩的意義已然不大，“我有一個建議，三河國局勢混亂，惡黨不少，不如您幾位在去三河之前，和我們少主一起去趟井伊穀如何，正好順路，您對少主的救命之恩，我們也需要好好報答，就算報答不了，盡一下地主之誼，為各位提供一下給養，幫忙指指路，也是好的。”
今川義元在今川義真出發前說過，在進入三河之前，最好先去趟井伊家或者飯尾家，讓他們派人帶帶路，免得撞上那種一家子人，有的站織田有的站今川的兩麵派……
既然井伊家已經發出了邀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今川義真鞠躬致謝。
“你們都知道接下來要去哪，我該怎麽辦……”日吉丸看了眼不遠處阿葉懷裏彌右衛門的孫子，又望了眼木下正三衣冠塚的方向，悶了一大口濁酒後說道，剿次匪而已，他莫名其妙就收了個養子，又要給另一個孩子當後見人……
“先迴犬居城吧，護送木下大人的遺體迴去，然後跟木下家好好聊聊，至於原本要去駿府的事情，我已經寫好了信，等到了犬居城的宿場，我會雇人分別往駿府負責足輕訓練還有三河前線的人寄過去說明情況。”
出身朝比奈家旁支庶流的朝比奈泰亨，比在場所有人都能理解木下正三以及背後木下家的困境，以他的出身和能力，以後有幸砍幾個敵人備隊大將以上級別的人，積累下功勳，掙個幾百石安堵，然後作為一個幾百石的小名主從朝比奈家別出，就和木下家差不多了……什麽？你說作為今川家少主侍衛的他地位不會太低，不應該隻和木下家一個檔次？
封建義務壓力之下，一百石和三百石的名主區別不大……
而這樣的小武家一旦沒了青壯武士當家，縱使是在今川家麾下，結局也不會太好……
所以他在聽說了日吉丸跟木下正三在山上的對話時，考慮到日吉丸作為基層小武士的本事，道德綁架也要幫木下家把日吉丸給綁定住了……
當然，如果木下正三的嶽父並沒有如木下正三說的那麽好……那木下家是死是活跟他朝比奈泰亨沒關係，他會想辦法把日吉丸從鬆下加兵衛那裏薅迴朝比奈家——當然他不知道他的少主也盯上了日吉丸……
“我知道了，阿裏嘎多夠賽以馬斯！”日吉丸感謝的理由很簡單，感謝朝比奈泰亨給他指了一條路……
如果說，武士們中最悲傷的是日吉丸，那麽心情相對最好的就是又太郎了，他湊到阿葉身邊，扭捏地說著斷斷續續的情話……
然後又太郎的心情就跌落到了穀底，他身邊的氣壓甚至比日吉丸都要低得多——阿葉拒絕了他，少年的初戀就這麽結束了……嗎？
“你我是不可能的，你是武士，要征戰四方的，我隻是個農民的女兒，一輩子能安穩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期望，我也不懂怎麽相夫教子，怎麽教育出下一輩武士，你娶了我，會很丟臉的。”——這是阿葉的原話。
“我能保護你，相信我，我能保護你！”——這是詞匯貧乏的又太郎所能提供的最大“價值”，他隻是不斷重複……
平藏隻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對，不幹涉，也不撮合，他也很矛盾，他迴想起了他妻子的死狀，從保護女兒的角度講，他也希望女兒能跟著又太郎，但是，他也覺得兩人終歸不是一路人……
“你是武士，聽其他武士說，你還是個名門的幼子，你的婚姻根本就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而且你以後就算……就算奉公恩賞，成為名主……你也不可能成為這種偏僻村落的名主……那樣你還怎麽保護我？保護我的長輩們？”
又太郎聞言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等我，我會成為這個村子的名主的！”
阿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