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今川忠臣嗎?”金試真摩挲著下巴,思考道。


    金試真現在就像《信長協奏曲》裏丟了日本史教材的主角三郎,也像那個文盲警察齋藤道三,或者黑社會鬆永久秀,基本沒多少對此時日本的認知,不過他還沒到那仨倒黴蛋的地步——他起碼看完了《信長協奏曲》。


    這時,他想起來了《信長協奏曲》裏的信長弟弟信行與大胡子柴田勝家。信行和信長的家督繼承戰中,柴田勝家站在信行一邊,戰敗之後,被理想化的三郎感化後支持假信長三郎。


    他一開始支持織田信行,是因為他不忠於織田家嗎?


    不,他很忠誠,想想假信長三郎繼承家督後的幾個操作:


    第一、要求織田家治下一天兩頓改為一天三頓,吃飽是中古時代生產力落後時,普通人的最大願望,可問題是,糧食從哪來?


    的確,日本戰國時代普遍的“六公四民”或者對半開的稅賦,意味著隻要大名們願意讓利農民,農民的確有空間多吃一頓,可這麽幹就意味著大名倉庫裏的糧食少了,在戰亂時,武士旗本足輕等能脫產打仗的時間就短了,在日本戰國,不,在任何國家古代的“戰國時代”,這都是浪費自身底牌的取死之道。


    第二、搞休息日製度,當然,在21世紀的工業社會,996是不人道的


    ——但在16世紀農業社會,你跟農業生產周期說什麽休息日,是不是想找茬餓死自己?


    第三、把已經占據的土地讓給犬山城主織田信清,換取和平


    這個是日本戰國武家社會最不能忍受的,舉個例子,金試真的便宜老爹上位前的花倉之亂中,今川家傳統盟友、姻親北條家支持今川氏元(改名前的義元)的同時,搞小動作占據了今川家在駿河國東部的幾塊地。


    這令今川義元相當憤怒,因此即使北條家在今川家督繼承戰中支持他,他也才采取了和北條家敵對的態勢,甚至不顧嫁給北條家的妹妹安全、不惜和之前的敵人甲斐武田家握手言和,並且背叛足利幕府對今川家下的任務——“壓製、滲透”另立中央的關東將軍和關東管領,轉而攜手關東管領上杉家夾擊北條家,逼迫北條家歸還今川家領土。


    今川義元憤怒的原因很簡單,本家領地打都不打上一場便拱手相讓,那麽他麾下的家臣和國人眾,誰還相信他對他們領地權益的保證?那麽他的家督之位、駿河遠江守護之位便白繼承了。


    打輸了丟地,隻要有決心要奪迴,都還能有一大票家臣願意在你奪迴領地時犧牲,打都沒打就拱手相讓,那可就真眾叛親離了,你還混什麽戰國?


    因此《信長協奏曲》劇情中,假信長把徒弟讓給織田信清時,連信長的奶兄弟池田恆興都動搖了。


    【做了這三個決策之後,柴田勝家這種支持信行的立場,也完全是為了織田家好,對織田家的忠心可以說毫無問題,難怪織田信行死後,不僅假信長這個現代人接受柴田勝家的忠誠,其他人也不覺得他會因為織田信行而對織田信長、織田家有二心。】金試真細細琢磨著。


    尼禦台見孫子陷入深思,繼續說道:“被老身親手鎮壓的玄廣惠探已經改名今川良真,他本就是上代家主氏輝的親弟弟,這暫且不論,就那小鹿範滿,雖然苗字小鹿,你可知你那第一個水磨,就是建設在曾經的小鹿莊?


    你可知這小鹿莊是小鹿範滿的封地?小鹿家和今川家的關係就像小鹿莊和今川館一樣近?範滿他其實是我丈夫你祖父氏親大人的堂兄?


    血緣上已經如此親密,而家名上,如果他得位成功,他必然也會改苗字為今川,而且也會在今川這一將軍親族的家名下帶領家臣繼續奮鬥。


    所以在局勢並未明朗前,選擇另一個今川家繼承人,對今川家臣而言,這有什麽錯?新的今川家督能把他視作逆賊嗎?這個家臣又不是如那三好家一般下克上欺淩主家,借主家家名行不軌之事。”


    【這就是,日式封建下,封君封臣之間的關係嗎?】金試真陷入沉思,他不能直接套中國古代的君臣邏輯來考慮未來足利幕府和他、他和他的家臣之間的關係。


    “而且別說三浦氏這種最後轉向今川家的家臣,福島氏那到最後一刻還在為玄廣惠探奮戰的,今川家也要給予充足尊重,參與花倉之亂的幸存福島家武士,他們選擇切腹就幫他們找劍道大師或者他們認可的人幫他們切腹,絕不讓他們死的沒有尊嚴。


    沒有參與的,比如當年聯軍攻打你外祖父時,因為戰局混亂流落到北條家的福島家家督正成之子勝千代,他被北條家收留,後來娶了北條家女兒,改名北條綱成,繼承玉繩北條家,別看現在今川北條兩家還在對峙,如果是他來負責和今川家的外交,今川家還是要給舊福島氏麵子接見的。”


    “嗯?北條綱成?是不是那個前幾年和北條家主一起,河越夜戰幾千擊潰七八萬關東聯軍的那個?”金試真聽到值得耳熟的人,外祖父給他介紹的近期日本名將中,兵陰陽特別突出的大佬。


    “是他。聽聞北條綱成所率部隊為北條黃備,均插黃旗為號,被世人稱為“地黃八幡”。”壽桂尼介紹道。


    【這綽號真中二……不過,剛才那個因為尊重所以幫忙找切腹的介錯人,這特麽是真的嗎?小鬼子戰國時候就這麽擰巴了?還以為因為尊重,所以放他們一條命呢……】金試真內心吐槽。


    吐槽歸吐槽,他大體明白了日本特色封建主義的君臣運行邏輯。另一邊,一個日式的封建領主已經帶著臣子們發動了戰爭。


    武田晴信正端坐在武田家軍陣之中,他目光堅定地凝視著前方。此刻,他身處戶石城南麵所麵臨的高坡之上,這裏地勢較高,可以清晰地看到遠方的戶石城。


    陽光灑在武田晴信身上,映照出他堅毅而沉穩的麵容。他身著華麗的諏訪法性盔,頭盔下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透露出一種不可動搖的決心和威嚴。


    站在這個高處,武田晴信可以俯瞰整個戰場,掌握全局。他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形勢,心中默默思考著之前決定的戰術布局。他知道這場戰鬥對於武田家來說至關重要,勝利將意味著更多的領土和資源,特別是北信濃將會對武田家門戶大開!


    在武田晴信目光中,正北方、東北方兩撥整齊列隊的武田軍士兵們嚴陣以待。


    而戶石城上天守閣中,笠原清繁努力讓自己忘記誌賀城的慘狀,看向東南和正南的兩處武田軍勢,希望能看出對方未來的動向以做好防備。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場上的氣氛越發緊張。雙方軍隊都在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一場激烈的戰鬥即將展開。


    武田晴信緊緊握著手中的軍配團扇,重重麾下!


    戶石城東南方向的緩坡上,晨間的陽光正好灑落在這片土地上,映照出一片金黃。橫田高鬆上馬而立,他那堅毅的麵容上透露出一絲決絕和堅定,他接到了來自武田晴信的命令。


    “眾將士聽令!”橫田高鬆的聲音如雷貫耳,迴蕩在整個戰場上。


    他的目光掃視著麾下的士兵們,他們一個個士氣高昂,有些見識或者經曆了之前武田家多場大勝的武士,已經開始幻想衝入北信濃後,亂取可以搶到的財物和女人。


    “主公命我等即刻發起仰攻!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攻占這座城池!”隨著橫田備中守高鬆的號令聲落下,士兵們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向著戶石城進發。


    橫田高鬆身先士卒,騎著戰馬衝在最前麵。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決心和勇氣,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他知道,這一戰關係到武田家的信濃攻略,必須全力以赴。


    士兵們緊緊跟隨著橫田高鬆,他們的步伐越來越快,逐漸形成了一道洶湧澎湃的攻擊浪潮。他們沿著緩坡奮勇攀登,利益之下,毫不畏懼前方的險阻。


    在陽光下,武田軍的旗幟高高飄揚,獵獵作響。他們帶著無比的信心和勇氣,衝向敵人的陣地,展現出武田家的赫赫威名。


    笠原道繁長長鬆了口氣,從整個城四周的地形上看,常規來說,能發動進攻的地方其實隻有一處,便是橫田高鬆目前發起攻擊的東南方向,這裏由於山勢最為和緩,是攻城方向的首選。


    而當年在這裏營建城池的村上家也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對這個方向格外重視,不僅在城池營建時就在此布置了大量的守備工事,還在後來的時間裏不斷加強這些工事。


    在前些天原虎胤等武田將領帶前鋒部隊過來之後,笠原清繁主持的臨時加固,也在那個方向囤積了大量守備工事,他更是把城中的五百守軍中的三百,放在了那個方向。


    笠原道繁深知自己麵對的敵人非常強大,但他仍然希望通過精心策劃的防守策略來保護這座城池、這座城池的守軍,並盡可能地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的話……複仇!


    笠原道繁站在城牆上,目光專注地觀察著戰場。他知道,這場戰鬥將會異常激烈,但他相信自己的士兵們會全力以赴保衛家園。


    隨著時間的推移,笠原道繁開始感受到壓力逐漸增加。橫田高鬆率領的軍隊攻勢越來越猛烈,他們不斷試圖突破笠原道繁的防線,想要湧入戶石城東南的通道之中。負責東南方向守備的村上義滿指揮著守城的士兵們奮勇抵抗,用箭矢、投石車和各種武器阻止敵人的前進。


    然而,村上義滿意識到橫田高鬆的兵力遠遠超過自己,而且他們的戰術也非常出色。盡管村上義滿盡力抵禦,但城牆周圍的防線開始出現破綻。


    村上義滿心急如焚,他明白如果不能及時修補這些漏洞,敵人將很快攻破城牆進入城內。他緊急調派更多的士兵前往危險地段。然後不斷激勵著士兵們堅守陣地,他告訴大家隻要團結一致就能拖住敵人,等村上義清大人迴歸,武田家軍隊將會在村上軍勢下再度灰飛煙滅!


    終於,橫田高鬆突破了東南方向的城池入口,其部隊大量湧入通道之中。


    在村上義滿的帶領下,原先村上家的士兵們振作起來,來自誌賀城等地的部分士卒也受到影響,開始更頑強地與敵人對抗——他們不想被武田家做成人肉刺身!


    見橫田高鬆的攻勢試探出守軍中的大部分是在東南方向,並且已經突入城池守備之中,武田信玄當機立斷,揮舞軍佩團扇,令小山田信有率領另一撥武田軍勢從戶石城正南陡坡發動攻擊!


    笠原清繁再次長出一口氣,當村上義滿成功阻滯橫田高鬆時,他並沒有像其他將領一樣衝動地投入所有守城部隊發動反攻,而是冷靜地帶著一百多武士、足輕一直等待在天守閣和和城池的正南方向。


    這一舉動顯示了笠原清繁的智慧和洞察力。也許是因為與武田晴信接觸時間較長,他逐漸摸透了對方的用兵之道。他意識到,敵人不可能將全部希望寄托於東南方向的攻勢,而對於能夠借助抓鉤、繩索等工具發動攻勢的正南方向,也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


    笠原清繁深知,戰爭中的變數很多,不能僅僅依賴一種策略或戰術。他選擇了等待時機,觀察敵人的動向,並在關鍵時刻做出明智的決策。這種沉穩和果斷使得他在戰場上更具優勢——雖然這些特質,是敵人用他的家人、他的領民的鮮血喂給他的!


    當他發現正南方向的武田軍勢分出一支部隊,直直向戶石城衝過來時,他知道,他猜對了。而那支部隊打出的旗號,讓笠原清繁瞪大了雙眼,眼眶中布滿了血絲,怒聲咆哮道:“小!山!田!”


    笠原清繁緊緊握住拳頭,心中充滿了仇恨和決心。他叔伯兄弟、譜代家臣們、誌賀城領民的鮮血,他妻女受到的侮辱深深地讓他內心刺痛。


    這場戰鬥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再隻是一場簡單的軍事對抗,更是一場關乎榮譽和尊嚴的生死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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