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試真拜見“祖母”尼禦台(大方殿)時,一個約摸四五歲的小蘿卜頭在侍女照看下,在禦所台下的小平地上玩耍著。


    尼禦台的數據也不容小覷,除了個人武力僅有35(廢話,60多的老太婆了,武力怎麽可能高),魅力不高僅63外,統帥79,政治89,謀略80,都是不低的水準,政治上可能是因為參與《今川假名目錄》的製訂,達到一個很高的水準。專屬稱號尼禦台,對今川家勢力下武家女性和公家女性時魅力自動加15,對它家女性魅力+5,不分敵人還是盟友。


    “你除了你姨父北條氏康以外,想不起來其他北條家的事情了?”尼禦台在高台上低頭問道。


    “是的。”迴應時,跪坐著的金試真看了眼老尼姑犀利的目光,連忙又低下了頭。


    講真,金試真頂替了“今川龍王丸”生活了幾天了,對今川家也有一定了解了,今川家主義元、家族軍師太原雪齋、家裏的“大禦所”壽桂尼,都是今川家這個戰國豪強的高層,理論上都應該會有所謂的“上位者的壓迫感”……


    但是老和尚太原雪齋就像個嬉皮笑臉的長輩,今川義元似乎慈母嚴父一肩挑,而壽桂尼這個祖母……


    金試真總能想起蘇有朋版《倚天屠龍》的滅絕師太……


    《今川假名目錄》,聽妹妹今川嶺說,來自金試真目前這具身體的祖父死前和壽桂尼商討著製定的,這麽low的封建法規製定者也有商鞅那種氣質嗎?


    “嗯,還算是有些武家該有的警覺性。”尼禦台點了點頭,“自伊勢宗瑞以來,北條家和我今川家時友時敵,前些年你父親才從北條家奪迴駿河國河東之地,一定程度上說,和北條家的關係,是我今川家最重要的對外關係之一。如果日後你為家督,若和北條家結盟,也要做好防備,若和北條家為敵,那就徹底解決他們!”說著大力拍向桌案。


    【嘶,北條氏康不是您老人家女婿嗎?這麽狠?就算北條氏康是拱了你家白菜,也不至於……】


    “伊勢宗瑞,當年是幕府之臣,備中國高越山城主之子,……”壽桂尼開始講述北條家的由來……


    【等會兒?伊勢宗瑞?哦,兒子北條氏綱冒領北條家名,加上自己生前出家,法號早雲庵宗瑞,所以後來大家叫他北條早雲?】


    “為我今川家第六代當主,汝之曾祖今川上總介義忠妻弟,義忠公在應仁之亂中陣亡後,汝之祖父今川氏親年幼,早雲公輔佐之……”


    【這關係夠久遠的,所以第一代北條家當主是“我”的爺爺的舅舅?……】


    ……


    壽桂尼的講述,簡單來說,就是


    北條早雲時代,今川、北條緊密同盟,今川西向攻略遠江、三河,北條向東攻略關東。


    北條氏綱時代前期一直到今川家這邊發生花倉之亂,兩家依舊是同盟


    花倉之亂之後,由於北條對今川家的過度幹涉,以及現在這個“今川龍王丸”的祖父、大伯死的都不明不白,而且有北條家的影子,並且北條家搶占了今川家的駿河國東部也就是富士川以東地方,所以父親義元采取了結盟武田、聯絡關東對抗北條的外交策略,哪怕北條也曾是今川家姻親同盟。


    早幾年,北條氏康為了全力對抗關東公方、管領以及其他關東豪強,和今川、武田停戰,歸還河東之地,並把剛出生沒多久的北條五郎送來作為人質以示誠意,但是雙方依舊是停戰狀態而不是結盟狀態……


    【今川、武田、北條,真特麽有意思,丘吉爾跑這裏估計憑那句“隻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恆的朋友”就能混成座上賓吧……】金試真自己梳理著三家關係,還是把丘吉爾那句話給說了出來:“沒有永恆的盟友,隻有永恆的利益啊……”


    “沒有永恆的盟友,隻有永恆的利益,很好,很好,自應仁之亂以來,不管是幕府將軍的一門,還是朝廷公卿的國司,亦或者是起於微末之間的國人豪族,無時無刻不在踐行著你剛才那句話,有這等見識的龍王丸,才配是龍王丸!”壽桂尼欣賞道。


    【龍王丸,今川家準家督的稱唿,敢情原身在親祖母眼裏似乎是個不太合格的準家督,另外,祖母大人,你這樣子讓我想起朝鮮電視台的女主持人啊……】


    壽桂尼滔滔不絕:“你的父親早年出家,加之今川家家格高貴,一直多有接觸和歌、蹴鞠,花倉之亂平定後,今川家在你父親統治下,實力蒸蒸日上,這駿府城也庇護了不少公卿,你原本和公卿們密切接觸,也精於和歌蹴鞠,並不是說有這些誌趣不好,但畢竟身處亂世武家高門,過多沉迷於此反倒忘卻了武家的根本。所以不怕告訴你,我是有意讓你表弟助五郎也作為今川家嗣子和你競爭的,假如你輸了,大不了讓你去京都做個富貴閑人!”


    金試真:???


    【敢情外麵那個小蘿卜頭還是我繼承今川家的對手?】


    看著金試真那吃驚的樣子,壽桂尼再度加碼:“哼!不光北條助五郎,那鬆平竹千代若能有他祖父清康公幾分霸氣,而不像他的父親那麽懦弱,也可在他元服後入贅我今川家,迎娶阿嶺,作為你父親的女婿和養子,和你競爭!”


    【嘶……早就聽說日本上層社會繼承家族不完全看血緣,旁支子侄、女婿、養子什麽的都可以……本來還以為自己是獨子,基本上穩穩得要當今川家未來的家主,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說起來,他倆其實本來就是人質的吧?人質當著當著就有機會當扣自己當人質的勢力的君主……】


    【秦始皇他爹嬴子楚還有《觸龍說趙太後》裏的長安君會哭的……如果秦始皇嬴政還有他爹嬴子楚在趙國人質當著當著就成了趙王、趙國長安君在齊國人質當著當著就成了齊王,那畫麵太美,我不敢看】金試真想到那種景象,差點笑出了聲。


    “你在笑什麽?”尼禦台似乎已經看出了金試真內心的想法。


    【差點笑出聲,這不還沒……】金試真還在奇怪老太太怎麽看出來的。


    “怎麽,你是覺得助五郎和竹千代不是你的對手?”尼禦台的語氣已經開始向李明啟老師轉變了……


    【算了,把剛才想的東西實話實說吧,倆小蘿卜頭而已,我怎麽可能怕!】金試真低頭鞠了一躬。


    “祖母大人,我之前隻是想到了明國古代的兩個人質,一為在齊國做人質的趙國長安君,一為在趙國做人質的嬴政,即後來的秦始皇……在您膝下無憂無慮生長的助五郎,隨時可以去遊獵的竹千代,他們在今川館的生活,想必我剛才提到的明國古代貴胄,也是要羨慕的。更別說,趙國長安君永遠不可能坐上齊國王位,秦始皇帝也不可能當上趙王。”


    尼禦台神情方才緩和下來,點了點頭:“看來阿嶺所言不虛,你確實把精力從那些繁華但虛無的和歌裏抽出來了,還關注到了明國古代的戰國貴胄。”


    尼禦台望向天空,眼神逐漸迷離,“自應仁之亂以來,日本六十六國亂如明國古代的戰國,但是這亂局和明國戰國卻有所不同,這些不同,也造成了日本的人質和明國戰國的人質待遇的不同,這就需要你,今川五郎自行體悟了。”


    金試真低頭稱是,然後又問道:“不知祖母能否和我介紹下竹千代他們家,您說的清康公又是何人?”


    金試真得知那個小老弟苗字鬆平之後,就一直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鬆平”……


    “安詳鬆平家?也罷,今川家新得東三河國的臣服,你也該了解三河國的情況。現在,我今川家以及與我今川家交好的各家,如三河吉良、甲斐武田等,都認安詳鬆平家為三河國十幾個鬆平家的宗家。這都歸功於竹千代祖父,鬆平清康。”大方殿似乎在追憶什麽,“那是一個強力的年輕人,11歲就繼承了混亂的家業,15歲前就壓製了原本猖狂的鬆平家一門眾,然後,我今川家的本家吉良家也被迫臣服,短短五年就統一三河國,這等功績令你的祖父、伯父心驚,但他們當時正全力壓製遠江國,無暇顧及。統一三河國後,清康公和尾張的織田家互相攻伐,小豆阪之戰中隻是惜敗於你父親的織田信秀,在清康公還活著時,一直被清康公壓製。鬆平家的勢力一度侵入下尾張。可惜,守山一戰中,24歲的清康公莫名其妙被家臣所殺,偌大鬆平家瞬間崩潰,外戰敗於尾張不說,內部由於嫡子鬆平廣忠年幼,又分裂成十幾家的情況。而廣忠那孩子,也流落於駿河、伊豆。不過他運氣不錯,和你父親結識,你父親和太原雪齋決定支持他。”


    “那是一個怯懦的孩子,但也正是如此,我才默認你父親對他的大力支持,借助他的名義,我今川家勢力在東三河站穩腳跟,迫使原本的宗家吉良家臣服,配合本家威懾遠江國一眾本土勢力,成就你父親三國大大名、東海道霸主的威勢。隻是可惜,也不知鬆平家是受了什麽魔咒,廣忠他去年死於他家臣之手 ,得虧前幾年雪齋公在小豆阪之戰後用織田信廣換迴竹千代,不然今川家想要繼續統禦三河,還真需要廢些勁。”


    “難怪,要是讓竹千代和我家聯姻甚至成為今川家繼承人之一,換來能讓三河國豪強至少名義上臣服的大義,為我今川家勢力進入三河站穩腳跟,確實不虧。”金試真借著剛才大方殿的邏輯分析了大方殿說的“讓鬆平竹千代成為自己繼承今川家對手”的舉措。


    “好!好!很好!”大方殿鼓起掌來,“不錯,如果能得到整個三河國,你剛才提到那點代價比起用刀槍硬碰硬廝殺來,要小得多。雖然用刀槍拿下的土地會更安穩一些,但本身損耗不多的情況下,隻要刀槍足夠鋒利,些許不穩也可以被壓住。這些都需要你自行感受,等你成為家督,其中尺度,就需要你自己把控了,一旦把控不準……你可明白?”


    “身死國滅。”金試真點了點頭,別說麵前這個老佛爺的提醒,就係統,都時不時嘲諷他政治能力下限堪比司馬衷……


    “那是你個人的下場,往上,你的宗廟親戚,往下,數千效忠今川家的武士,幾十萬石土地上和你四公六民分產出的農戶,甚至靠著東海道商路吃飯的商戶,可能都會麵臨滅頂之災。”尼禦台闡述道。


    “明白了,多謝祖母大人指點。”金試真點頭受教。


    “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尼禦台點頭後問道。


    “暫……”金試真本想告退,然後消化尼禦台說的事情,突然想起一個他還不明白的點,立馬改口,“暫時還有一個‘東海道商路’不明,而且我曾聽聞父親大人被他人稱為‘東海道第一弓取’,這是何意?”


    “這卻也是有緣由的。單論石高,你父親麾下兩國半,一年石高不過60餘萬石罷了,整個東海道15國,你舅父的甲斐國和南信濃,姨父的伊豆相模加半個武藏,還有常陸佐竹家,誰也不比今川家少多少。”尼禦台說道,“但是,一家大名的實力,可不光看產出的米糧對應的兵馬,你父親解除領地內商業關卡,並且即使在和東海道東山道其他大名互相攻伐時還盡量保護商路,倡導實現了東海道兩端,從近幾到陸奧的商路總體平穩,今川家自身能從其中每年掙個二三十萬貫,按照平常年份糧價,一貫錢,兩石大米,因此今川家必要時所能動員的兵馬,可不是60餘萬石石高所能計算的。”


    “那豈不是我今川家動員力實際上高達百萬石,冠絕東海道?”金試真突然覺得便宜老爹的名頭含金量不低。


    “比其他東海道豪強多一些是有的,但遠不到百萬石,整個日本五畿七道,產米就那麽多,不可能全讓你一個價買走,二三十萬貫的錢砸到糧市,第一個一貫能買兩石精米不假,最後的一貫能讓你買到一升米,都算糧商心善。更何況其他大名不可能眼睜睜看你買走全部剩餘產出。”尼禦台解釋道。


    “等等,除了這個市場的問題外,還有一個問題,一條商路上,不可能就我今川家能掙二三十萬貫,其他路過的大名應該也能揩層油吧。”金試真問道。


    “你卻也不笨,理論上是如此,但各家有各家的不同,誌摩、安房這種小國且不論,其餘各方各有難念的經。如尾張國,守護斯波家、守護代織田家、彈正忠織田家以及他們麾下的各層武家,各自設卡,商利到守護和守護代手裏時,剩下可沒多少了;三河國,一群鬆平亂戰,任何一家都沒辦法保護商人,因此商利實際都落在我今川家、吉良家手裏;甲斐國,本就山多田少,商業發展起來也是優先買糧買鹽,根本積蓄不了多少錢,你舅父的甲斐兵再勇悍,也隻能被你父親用米鹽拿捏;你姨父的伊豆相模武藏,乃至佐竹家的常陸、關東將軍古河公方、小河公方,他們麾下都是當年跟著源賴朝兄弟、平清盛乃至初代足利幕府將軍打天下的名門後裔,他們各自設卡,能落在你姨父手裏的銅子可能比守護代織田家還少……”


    金試真想起了《今川假名目錄》裏的部分條款,接著分析道:“而我今川家,有《假名目錄》,禁止私自設卡,商利實打實落在今川家手裏,再進行統籌,合理地把錢分下去,或者存起來備荒備戰,或者用於檢地與水利,因此我今川家才能真正吃下這二三十萬貫錢,化為我今川家的實力。”


    尼禦台讚許地點頭,“不錯!”


    “可憑什麽?憑什麽尾張、武藏、相模、伊豆、關東平原諸國地小領主,小地侍,小國人豪族就敢設卡,而我今川家這兩國半的就那麽有大局意識,遵守《假名目錄》?”金試真有些不懂,他可不信自己老爹能憑借高魅力值就讓手下們收起貪婪之心!


    尼禦台嘴角上揚:“因為敢不有大局意識的小豪強們,在旃嶽承芳和玄廣惠探的家督繼承戰爭中,都被收拾掉了!”


    這個答案讓金試真心底發涼……


    “如果在你繼承家督,覺得今川家裏有異心的人需要清理的話,北條助五郎或者鬆平竹千代,就可以像玄廣惠探幫旃嶽承芳那樣,幫你~”尼禦台的話語在金試真聽來,不啻惡魔的低語。


    金試真之前了解過,旃嶽承芳,也就是第一章裏那本《和歌集》的署名作者,即今川義元的法名,玄廣惠探即和今川義元爭奪家督之位的今川家庶子,他們之間,的確是敵人,但同時,明麵上臣服於今川家,但私欲過大的駿河遠江兩國基層豪強們,是他倆共同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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