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三十的到來,沈府個個喜笑顏開,下人們各分了一件粗布棉衣,按職級也分了不一的銀子,個個都誇著趙若蘭的好。


    連白姨娘也難得的分了幾條碩大的鯉魚,紅背後尾煞是喜慶。


    看著缸中的鯉魚正自在的遊著,沈清潯歎了口氣:“可惜這東西是發物,你吃不得。”


    白姨娘被柳婆婆扶著坐在一邊,也伸著頭看著缸內:“吃不得便不吃了,小時候這東西可吃多了,留著看也是不錯。”


    “是,知道你們小時候爬山下水的,一個個好生厲害。”忽然想到白芸來,沈清潯不由地一笑。


    “我和你舅舅小時候可不在京城,直到你外祖父去世後才搬來的。”白姨娘抓了把碎糕點撒進了魚缸。


    “是,我倒是忘了。”她垂下眼,吳婆子和外祖母都是宮中之人,他們既然這麽多年來努力的隱藏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要遠離的,可為什麽忽然又都來京城了?


    再看一邊的柳婆子,她既然說過吳婆子是她的好友,那她是不是也是宮裏出來的?


    兩人相比,柳婆子似乎比吳婆子更穩重些,沒有這麽多年的宮規管著,怕也是做不到如此辦事規整吧?


    “姨娘,外祖母曾跟你說過她除在家刺繡,還在哪做過什麽差事?”沈清潯雖問著白姨娘,可眼睛卻瞟向站在一邊的柳婆子。


    柳婆子聽罷沒有多大的表情,隻是默然地看著缸中的魚。


    “這倒是沒聽說過,你外祖母很少說起她從前的事,隻是沒事聊聊我和你舅舅小時候的事。”


    白姨娘邊說著邊伸著手想去撈水裏的魚,卻被柳婆子給製止住了:“姨娘,冬日裏水冷,我扶你進去吧,受著這寒氣,病又要加重了。”


    白姨娘點了點頭,對沈清潯說道:“夫人開恩,讓我今晚不用去堂裏伺候,你也早些去吧,免得被他們說可不好。”


    她點了點頭,也扶著她站了起來,慢慢地將她送迴屋中休息。


    夜色將濃,沈清潯迴到聽竹院又重新打扮了下,往年都有著白姨娘給她親手做的新衣,而現在,她的體力早就不能讓她多坐,更別提做衣裳了。


    看著她望著在錦繡繡坊買的新衣出著神,霜兒哪裏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心裏也微微有酸楚,走上前去,她輕聲說道:“小姐,我幫你換上吧。”


    一身桃紅夾襖,再披上玫紅長披風,沈清潯出了門,吳婆子在她的吩咐下,此時正在小廚內做著菜。


    “吳婆婆,等會做好了送到姨娘那,等晚些,我再過去陪她。”一聲話下,吳婆婆點了點頭,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


    新祠堂還沒有蓋好,如今的祖宗牌位都供在院內一偏遠的小屋內,雖說經過了簡單的修繕,但那種刺鼻的油漆味依然熏得人頭疼。


    沈如眉他們幾個隻能站在台階前,不停的張望著,希望沈思源他們快點到來,以便早早的離開。


    “哥,姨娘聽說白姨娘不來,她也不想來了,剛剛還在院裏發火呢。”沈絮晚捂了捂臉,寒風刺骨,可她也不想去祠堂裏麵聞著那氣味。


    沈應風跺著腳,哈了口氣在手上:“沒辦法,要不是那白姨娘生病,不也要乖乖地候著?她要不來,可沒得什麽好果子吃。”


    沈如眉白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她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不成?當姨娘的就好好當,別妄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


    沈應風倆人都默不作聲起來,兩人背過身去,理都不想理她。


    “大姐,怎麽不進去?”沈清潯從祠堂裏跨了出來,手套在一個暖手抄裏,看向她。


    “你想在裏麵待著便老老實實的待著,問我做什麽?”沈如眉皺了皺眉,此時沈應風二人已走一一邊角落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看你是怕沈家的祖宗罵你吧?”她忽然冷冷地盯著她:“牌位都被燒了好幾個,難道你便不怕曆代祖先找你?”


    她忽然這麽一說,沈如眉不由的毛骨悚然地往那祠堂裏看了一眼,滿是驚恐的說道:“關我什麽事?明明是你引的火,是你燒的祠堂。”


    “可是你放的蛇想害我?難道不是?”她幽幽的望著她:“祖宗的眼睛可都看著呢,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他們。”


    “你胡說!那幾個木頭怎麽能嚇得住我?你不要以為你的一派胡言能奈何於我。”沈如眉明顯的有些慌張起來,她往階梯下走了幾步,迴頭看著她。


    而沈清潯則森森的站在門口朝著她笑著,後麵滿是墨漆漆的牌位。


    “眉兒,怎麽了?瞧你這般慌張,成何體統?”沈思源正扶著沈老太太走了過來,一眼看到沈如眉似乎看到鬼的樣了,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父親,祖母”沈如眉轉頭看向他們,隨後目光停在他們身後的趙若蘭身上,如看到救星,飛跑過去,抓住趙若蘭的手臂,這才安定了下來。


    趙若蘭不知她這般是何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好相問,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她,帶著她一同進了那屋子。


    下人見他們來了,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供品給擺放好,此時候在外麵的樂師們鳴鑼擊鼓,接著一聲二踢腳,預示著祭祖開始。


    隨著這一聲炮竹的響起,屋內幾人都跪了下來,沈思源將早已準備的祝文念了一通,焚燒在火盆中,再從下人手裏接過酒杯,將杯中酒盡倒於地上。


    “來吧,上香。”沈思源將手中的香插入香爐,又將沈老太太的香給插了上去。


    叩頭三拜之後,算是儀式完畢,這時沈思源和趙若蘭又攙扶著老太太走在了前麵。


    “大姐!”沈清潯忽地一聲喊,嚇得沈如眉迴頭看了她一眼。


    隻聽“啪”的一聲,放在神龕裏的一個牌位忽地摔落在地上。


    “啊!”沈如眉不由的大叫一聲,三步並做兩步的跑了出去。


    沈思源迴頭看向屋內,見著牌位倒了下來,心裏不由的一抖:“怎麽迴事?好好地怎麽就摔了下來?”


    “沒事,剛才不過是來了一陣風。”沈清潯笑著低頭將那牌位撿了起來,趁眾人不注意,收起了那根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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