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侍郎見她不說話,笑道:“怎麽?為難了?”


    沈清潯向他拱手相告:“實在是感激大人的抬愛,可稻花香現在也沒有這麽多糧食,實在是……敢問大人,是什麽時候交糧?”


    宮侍郎笑道:“不急,明年四月上旬交來戶部就行。”


    還有四個多月?她當即算了算,尚且可以一試,橫下心來說道:“那陳某謝過宮大人和二位大人,我當竭盡全力為朝廷辦好這個差事。”


    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麽快,直至目送三位大人離去,沈清潯都還有些受寵若驚,站在一邊的沈應風用肩膀靠了靠她,笑了。


    “沈兄,怎麽了?”她嚇了一跳,沈應風望著她的樣子,讓她以為自己暴露了,連忙又上手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


    “陳老板,不錯啊,不過短短半年便能接到這樣的大買賣,看來我們沈家是小覷你了。”沈應風攏著手,將背挺得直直地笑著。


    “啊,是,還是多虧了宮大人照顧。”沈清潯點頭問道:“沈少東家,以後難免有些事情需要沈家提攜,望以後不吝賜教。”


    沈應風縮了縮頭,走進天然居內,輕聲說道:“我也不瞞你了,看在你們稻花香幫了我這麽多次,這差事又不好做,所以我才同意分些給你們,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沈清潯皺了皺眉,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可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再問下去,隻打了個招唿,便往稻花香方向走去。


    陳大叔此時正準備出去,見她來了,連忙將她請到內室。


    她便把與戶部接領軍糧的事給說了一說,他吃驚地問道:“可有批文?”


    “批文?”她愣住了,這個可沒人說起,一拍腦門,心裏也是忐忑不安起來:“我怎麽忘了這事?”


    “按說這是個好事,可數字這麽大,沒有批文,哪家能墊得起這麽大的銀兩?這少說也得五萬兩銀子,咱們鋪子現如今哪能拿得出這麽多?”


    陳大叔的話點醒了她,頓時,她的心涼了半截,怪不得沈應風如此說了。


    “這事宮頌之沒這麽大膽子敢冒朝廷的名聲來作假,其中定是有問題。”沈清潯冷靜了下來,給朝廷辦事,拖延貨款的事她聽說過,可沈家基礎深厚,她這稻花香定是無法承受這幾萬兩的墊銀,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好在隻是口頭上的約定,並沒有簽署什麽契約……


    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大叔,我和稻花香的印鑒可在這裏?”


    陳大叔點頭道:“這東西一直帶在身上,你是要?”


    他望向她,瞬時也懂了她的意思,連忙差小二套馬車,二人一同趕往了戶部。


    戶部府衙門頭森嚴,兩人下車後使了點銀兩才得知這裏不是平頭老百姓可以出入的,隻有來報賬的官員才可進入。


    再報上宮侍郎的名諱,守門的官兵搖頭說道:“今日未見宮大人迴戶部,聽說是告病休養幾日。”


    沈清潯無奈,又塞了些銀子才得知宮頌之的府邸來到宮宅門口。


    “小姐,要不我迴去?”陳大叔一把拖住她。


    沈清潯點了點頭,從他那拿了印鑒放入懷中,這才鄭重地扣響了宅門的門環。


    “請問閣下可是陳老板?”開門的門房見到他,當即問道。


    “是。”她迴了一聲,那門房將手一擺,說道:“大人等了一陣了,快請進吧。”


    進門站定,沈清潯周了周身上的衣袍,正要相問,一個小廝跑了過來,一言不發,手輕輕一展,示意她跟上,便在前邊領路。


    這個宅子不大,前院為會客,後院為主家院子,不過二進二出,連前院也一眼看得到邊。


    本想著是在前堂拜見,沒料,小廝將她領到後院拱門便讓她獨自進去,自己反而轉身離開。


    進入內院,裏麵到處堆有石木,一群工匠正在幹著活,而宮侍郎卻坐在院中躲椅上監著工。


    “大人。”沈清潯走了過去,拘身喊了一聲。


    宮侍郎瞟了她一眼,指著旁邊的椅子說道:“坐吧,等你多時了。”


    此時已近正月,寒風吹著人有些生疼,她緊了緊身上的袍子,坐了下來:“大人這是……”


    “這是在給盈煙準備的。”他指著那正在翻新的房子:“你看那牆角的梅花怎樣?”


    “甚好,看樣子還過一月便要開花了。”沈清潯點了點頭:“聽大人的意思是,您要把盈煙姑娘給贖出來?”


    “正是。”他望向她:“隻是那老鴇給我出了個難題。”


    “什麽?她敢為難您?”沈清潯口中雖這樣說,可心裏卻想不到這位癡情的宮侍郎竟能想一出是一出,可盈煙到底是賤民出身,他的家人難道便會讓他這麽肆意而行?


    他沒有說話,沈清潯頓了頓,說道:“大人若不介意,在下有一疑問,惹得罪大人之處,切勿見怪。”


    他點了點頭,讓她說下去:“大人與盈煙姑娘是舊相識?”


    宮侍郎一愣,轉臉望向她:“原來你早就猜到了?是,我與她自幼相識。”


    原來這盈煙是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盈煙的父親與宮侍郎的父親是故交,二人同朝為官,所以兩家來往甚密。


    曾二人父母也為他們定下了娃娃親,不料,待到他十六歲,盈煙的父親因得罪上司,誣陷定罪,被前朝皇帝發配的北寒之地,其母則上吊自縊身亡。


    可憐才十歲的盈煙被發賣為奴,最終流落至煙花之地。


    “可為何盈煙見到大人卻不似肯相見的樣子?”沈清潯感歎地問道。


    宮侍郎歎了口氣又繼續向她說了起來。


    這十幾年裏,他不是沒有想找過盈煙,可無奈當時自己還小,父母為保全自身而不得不拒絕他的要求,所以,至此與家人的關係淡漠。


    直至這些年來,自己做出了些實事,才逐漸被人看重,盡管很多人都說他是靠姐夫的關係,哪裏知道他自身花費多少努力。


    他一直沒有放棄找盈煙,可人海茫茫,哪裏這麽容易,直至幾個月前,他這才在百花樓裏看見了她,可盈煙卻當不認識他似的,總將他拒之門外。


    直到上次沈清潯幫他敲開能與盈煙相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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