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薑子鈞想迴話時,曆帝直接開口道,“秦愛卿、薑愛卿爾等擇日安排一下,朕與諸位朝臣前去看看。”聞言,秦朝寧與薑子鈞相視一眼,行禮應道,“微臣領旨!”曆帝南巡,所帶的官吏們都是朝中頗得器重的那一批。這會兒,大堂裏所有人都熱熱鬧鬧地聊著,少了幾分在京中的拘謹,多了幾分熟稔。曆帝有意君臣和睦,在場的人都是人精,更是沒人在這種時候去潑冷水,搞那一套君臣有別,禮儀不可廢。他們都很識趣地把言語都放開了些,配合“演出”這場上下和睦,君臣情誼。傍晚的接風筵席期間,待曆帝退下去休息後,在場的官員們瞬間就更放鬆了。大皇子與諸位朝臣熱絡地聊著天,一副觥籌交錯。而二皇子則是淺笑看著大家的熱鬧一幕,始終坐在案桌側,安靜吃著內侍給他布的飯菜。劉旭、晉鵬、周知臨等人,秦朝寧、薑子鈞等人都把筵席中眾人的言行神態都看在眼裏。他們沒多放縱,表現出來稍稍融入集體,又維持著自己的原則,很是克製。不過,讓他們沒料想到的是,大皇子喝多了幾杯酒之後,就朝著他們這些官員走了過來。他的臉頰微紅,顯然有些許醉熏,手執白玉酒杯,對劉旭劉首輔張嘴就道,“劉首輔這些年為朝廷辛苦了!本宮敬您一杯!”劉旭:“……”他麵對周遭同僚的各式目光,心下覺得大皇子此舉實在孟浪了。曆帝壯年,身子賊棒,哪裏用得著他來感謝朝臣平日裏幹活辛苦。但是,無論他心裏的真實想法是怎樣的,他眼下斷然是不能得罪大皇子的。他起身說了幾句場麵話,把這杯酒“戰戰兢兢”地喝了。大皇子對他的識相很滿意,轉而又去找下一位。作為他“籠絡”目標的下一位當事人晉鵬:“……”他的心情很複雜。他可是兵部尚書呀,你老子還活得好好的,兵權這極為忌諱的大事,你敢和本官熟絡,本官都得躲著你!!哪個皇子來都沒用!他沒法做到劉旭那般長袖善舞。世俗刻板印象裏,武官本就沒有文官心眼子多。他便麵上直腸子了許多,態度不冷不熱,言語不太敬畏地接了大皇子的敬酒。見狀,大皇子的眼睛眯了眯,臉上依舊掛著笑,眼神卻是冷了一絲。不過,晉鵬這個刺頭並沒打擊到他結交朝臣的那一刻熱乎的心。他繼續朝下一位大臣走去。周知臨一副老好人似地接受大皇子的“好意”。他對於皇子們的交好並不在意。反正,誰來找他,他都能給個好臉色,主打一碗水端得平平的,所有人在他這裏都能“雨露均沾”。等輪到了薑子鈞,薑子鈞直接以目前仍是軍事布防嚴守期,鹽邊縣軍營所有將士、士卒皆不能沾酒為由拒絕了。他們薑家不需要站隊任何一位皇子。聞言,大皇子被他合情合理的理由給噎到了,臉色沒控製住,不由得泄露了一絲不虞。他在京中的時候,從來沒有被官吏這般拂過臉麵。在場圍著他轉的官吏也不少,於是他冷看了薑子鈞一眼,就轉向了秦朝寧,這個他十分看好的官員。“秦大人,本宮對你的事跡耳熟能詳,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與你促膝長談,論道一番呢?”大皇子當著眾多官吏說道,半點不避諱。秦朝寧看著他比自己稍顯稚嫩的臉蛋:“……”他自己今年二十歲,大皇子他沒記錯的話不過十七歲,而二皇子隻有十二歲。年紀輕輕,說話怎麽這般油裏油氣的?“大皇子過譽了”,他實話道,“倘若是探討學問,下官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伸手不打笑臉人,秦朝寧如他的恩師之一劉旭劉大人一樣,也是沒有得罪對方的想法。不過,可能是對方真心想要和秦朝寧多往來,此時是沒敬秦朝寧酒的。大皇子沒拿敬酒來測試秦朝寧的馴服性,反而表現出來稍許拉攏的意味,纏著秦朝寧雜七雜八地聊了許久。這使得剛被敬了酒的劉旭、晉鵬、周知臨等人:“……”麵對大皇子的熱情,秦朝寧則很耐性地迴著他的話。甭管對方問什麽問題,秦朝寧都有問必答。待所有人酒足飯後,有一名青衫官吏悄然越過諸多酒意上頭的官員,徑直朝著秦朝寧走了過去。他的臉上笑意恭敬,雙手舉著酒杯對秦朝寧說道,“秦大人,下官乃同是鹽邊縣出身的官員,盧忠賢。”“不知大人可還記得下官?”已經而立之年的盧忠賢看上去依舊文質彬彬,語氣溫和道。秦朝寧愣了愣,倒是確實想起了對方是誰。麵對對方麵上禮數周全,他沒端著架子,笑著道,“盧兄安好。”因為對方有意點出同是出身鹽邊縣,秦朝寧就在話語裏撇開了官場角色。但是,他心裏有點摸不準對方意欲何為。官場上,老鄉、同年這些關係,大家都不會有意點明,心照不宣就可以了。更何況,還需要在此種有數名朝中重臣的筵席裏麵點出二人關係,隻會讓別人看明白他們二人不熟,私下沒有私交,才需要在這種時刻攀個關係。“下官對秦大人仰慕已久,在此,下官敬大人一杯!”盧忠賢刷了個臉,就準備識趣地退下。而此前,他看著眾星拱月一般的秦朝寧,心中的妒忌卻是直撓他的肺腑,讓他萬分難耐。第163章 163.關稅製定皇家別院這邊的筵席散了後,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盧忠賢與幾位官吏悄無聲息地離開。二皇子的目光朝那邊看了一眼就快速移開。他的身後,劉旭這些朝廷大員陸續上了馬車, 前往驛站。南州城的一處院落,大皇子喝過醒酒湯, 整個人還有些暈乎乎的。他緩緩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曹明洋曹閣老, 喊道,“舅舅。”隨即, 他當著底下的心腹與幕僚的麵,毫無避諱地對曹明洋抱怨道,“劉旭、周知臨、晉鵬那些人,依舊油鹽不進。”曹明洋放下茶杯, 無奈道, “望兒,你太心急了。”話語間,他眉間輕蹙, 沒掩飾自己對於大皇子今晚的操之過急有些不滿。“舅舅自你和二皇子年前參加朝會伊始,是怎麽對你耳提麵命的?”曹明洋瞥了一眼圍著大皇子轉的幾個官吏, 眼眸微冷, “謹言慎行,眼下不需要拉攏任何一位朝臣。”大皇子暨元望立馬反駁道,“望兒若不趁著二弟年幼, 把眾多肱股之臣拉到我方陣營,過幾年等二弟起來了, 不是徒添煩惱麽。”聞言,曹明洋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這想法簡直蠢不可及,究竟是哪個不安好心的小人攛掇你?”在老虎壯年時期就撩拔虎須,是不要命了?他在官場混了那麽多年,單單熬掉楊譽良就花了二十餘載,深知活到最後才是贏家。他這幾年一直叮囑暨元望的話,都是讓他潛伏起來,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曹明洋目光掃過在場的幕僚,“爾等日後膽敢再慫恿大皇子,就休怪本官留不下你們了。”他的話音一落,在場的七八個官吏紛紛跪了一地,均表示沒有下次。實際上,大皇子的心性被貴妃寵出了幾分傲氣,又有曹明洋這個能幹的舅舅,有時候壓根無須他們這些幕僚攛掇就會自己有“主意”。下跪的幕僚裏麵,最不起眼的是身著青衫官服的盧忠賢。他作為南巡官員裏麵官位最低的一位,幾經波折傍上了大皇子,慣會討他歡心,才得到了此次南下的機會。“大人,小的有個建議”,盧忠賢上前低眉順目道。在其他人都顧著認錯的時候,他主動出頭,使得在場的幕僚都心思各異地看了過去。要知道,盡管大家同是大皇子底下混飯吃,也是有鄙視鏈的。誰受寵,誰可有可無,是這裏的生存法則。哪怕麵上同吃一鍋飯,私底下也是存著各種較勁與爭鬥。小小的幕僚之爭,可是關係著他們這些人日後能飛多高,是不是可以帶著自己家族一飛衝天。這會兒,曹明洋掃了他一眼,對他有點兒印象。這人與秦朝寧同樣來自鹽邊縣,卻這麽多年來都隻呆在了翰林院。“你說吧。”他吩咐道。“大人,劉首輔他們與秦朝寧都有些私交。下官看,突破口非秦大人莫屬。”他說完後,不經意地抬眸看了一眼曹明洋的臉,確認對方並無慍色,才繼續往下說。“朝堂裏年歲輕些的官員,尤其是寒門出身的,無一不是以秦大人為楷模的。對方身上有號召力與凝聚力,得人心。”盧忠賢如實建議道。實際上,他並不覺得秦朝寧會這種時候站隊。秦朝寧這個人,和劉旭那些老狐狸一樣,城府深得很。何況,他還在如此年輕就是二品大員了,半點犯不著冒險,求個從龍之功。更有直白者,朝堂上誰人不知,秦朝寧身上的功勞政績都是實打實的。隻要他能長命百歲,指不定是流水的皇帝,鐵打的秦大人。思及此處,盧忠賢胸腔裏不由得有股鬱結之氣凝結,壓得他唿吸都短暫地停滯了一息。而他之所以提議大皇子和曹閣老嚐試拉攏秦朝寧,要的不是秦朝寧進入大皇子的陣營,而是對方最終不願意結營,從而得罪曹閣老以及大皇子這一派的人。他真正的意圖是想借曹閣老和大皇子一派的手,把一路順風順水節節高升的秦朝寧徹徹底底踩進泥濘裏。要想把秦朝寧搞垮,單憑他自己的一己之力,太渺小。雖然他不指望這一次就能讓秦朝寧跌入泥沼,但是想給秦朝寧添不少麻煩,還是可以的。盧忠賢垂下眼睫,靜待曹明洋發話的同時,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當初秦朝寧領了開海禁一事要南下時,他同年的那幾位一甲進士,有其中兩位被他成功說服,爭取到了進入南下的官員隊伍中的。然而,那兩人南下沒多少時日就寫信寄給他,通篇吹捧秦朝寧是如何的厲害,還反省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為自己想要抓住對方的把柄感到羞恥萬分。簡直愚不可及!想到這裏,盧忠賢心中的無名火悄然燃燒著。秦朝寧如何鍛煉出來那麽強的收買人心的能力的!!憑什麽,對方能夠比他過得好這麽多!憑什麽大家入朝為官的時間相差沒幾年,他一直原地踏步,對方就步步高升!他和秦朝寧的才學相差無幾,兩人卻是一個天一個地,他不甘心。曹明洋思索片刻,對大皇子囑咐道,“望兒你近日看看能否向陛下求個恩典,讓秦朝寧成為你的太傅。”聞言,暨元望猶豫了,“舅舅,秦大人開海禁一事,想必還要在南方呆好些年的。而望兒則是不久後就返京,這太傅之位,何不從京城的朝臣中選一位呢。”在他心裏,秦朝寧的不確定性還是太多了,還不如選一位有資曆有名望,直接現成能夠在京城裏幫到他的。聽罷,曹明洋輕搖了頭。他見大皇子底下的幕僚們的神色,狀似無一人猜到其中深意,便讓他們都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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