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烈克製不住總想在她身上留下些印記,強調他的存在。


    想起一件事,花夏問道:“你是怎麽摔下去的?”


    將領不和主軍在一起,反而獨自一人受傷落下懸崖,不合常規,花夏猜到一點,卻還是想聽蕭烈自己說。


    空氣凝滯了片刻,蕭烈低沉的聲音響起:“高晃造反了......”


    “我以為,你們是一起的......”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蕭烈便已心神俱亂,神思無主,兩人反目他該高興才對,當下卻唿吸艱難,甚至想到了撤軍迴去,心底升騰起從未有過的懼怕,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高晃造反了,他可能會殺了她。


    雀京城外,出行前,他不該不等她近前,就故意策馬離開。


    他遠在邊境之外,相隔千裏,來不及弄清自己的心思,已經麵臨絕境。


    也許,也許雀京城外是他們的最後一麵,他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給趙卓下了死令後,蕭烈獨身潛入西夷大軍後麵的糧倉,放了幾把火,卻也驚動了敵軍,逃出去並不容易,懸崖是蕭烈自己跳下去的,唯此有一線生機,糧倉沒了,趙卓率軍封閉左右,西夷唯有敗勢。


    他想早些迴去。


    “是因為你不收兵權為我封王,還是因為朝中替了他的人換了我的,或者花船上在他麵前為我做了偽證......”


    細數樁樁件件:“明知我要造反與高晃鬥勢,還是偏幫,有意放權......”


    一切都有了結果,如此,她與高晃不離心才奇怪,隻是那時,他的心混亂不堪,苦苦掙紮,折磨自己也想折磨對方,讓其能感他所受,拉著她與自己沉淪。


    蕭烈閉了閉眼。


    花夏咕噥一句:“你原來還知道呢?”


    所謂恃寵而驕,‘公主烈’便開始作,時常鬧脾氣,看她時不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氣人本事一流,還要試探她會不會拿他怎麽樣,花夏能忍著不打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蕭烈道:“知道你心悅我。”說起這件事來,語調裏不禁藏了絲雀躍。


    花夏:“......”


    其實還是很好察覺的,後來排除了陰謀的可能,便隻剩下她喜歡他了。


    大抵是一見鍾情。


    慶功宴上見他的那一日,將早已準備好的毒酒,換成了桃花釀,收迴了賜下的舞姬,連帶著從前送來府裏的那些女子一起,當時的傳聞是真的,隻是那時他並不信。


    “陛下,會永遠不納侍君入宮嗎?”


    侍君?


    花夏僅僅是遲疑了一瞬,黑暗中又被蕭烈懲罰性地咬了一口:“陛下,難道還有其他想法?”


    她隻是才想起來侍君是什麽意思罷了。


    當真是‘公主烈’,花夏捂著自己的脖頸,幽幽道:“沒人比你更能折騰了。”


    雖然不是什麽好話,蕭烈得了肯定的答複,終於滿意了,手臂收攏,唿吸交纏,如同一個飲鴆止渴的人,踏在懸崖邊上。


    他們之間始終有著蕭家的過往,那一道延遲援軍的聖旨,至始至終,蕭烈清醒地望著自己沉淪,早已無法抽身。


    隔日早朝,袁堅讓嬤嬤進去伺候陛下洗漱換衣,沒一會,嬤嬤就紅著老臉從裏屋出來了,袁堅叫住她:“這麽快?”


    嬤嬤晦澀道:“陛下不要人伺候。”


    “那怎麽可以?”袁堅蹙眉。


    嬤嬤無奈提醒:“陛下有人伺候。”


    “誰?”


    平日裏伺候的人不都在這兒了嗎?


    還有誰在裏麵伺候陛下?


    嬤嬤道:“小聲些,公公且等著吧。”


    外邊的小話悉數落入蕭烈耳中,他微微垂眼將花夏穿的衣服腰帶係上,係好了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捏了捏,低聲道:“陛下,臣沒有朝服,如何是好?”


    花夏困得不行:“那朕準你假?”


    又被捏了下,蕭烈語氣沉下來:“不行。”


    花夏換了個提議:“朕今日罷朝?”


    這個班誰愛上誰上!


    蕭烈依舊否定:“不行。”


    花夏不耐煩了,睜開眼:“那你說,現在你是朕,朕馬上立傳位詔書。”


    “......”見人炸毛了,蕭烈哄著親了親:“我想讓你說。”


    好好好。


    ‘公主烈’開始作了是吧?花夏清醒了些,扯著唇角笑了笑:“那朕準你就這樣去上朝?”


    “會不會不太妥當?”


    花夏:“......”要不是看到蕭烈不住揚起的唇角,她都要相信他的為難了。


    連說了兩個‘不行’,到這裏變成了‘會不會不太妥當’。


    花夏戲謔地望著蕭烈:“妥當。”


    蕭烈麵頰發燙,維持鎮定,稍加掩飾一番:“如何也不能耽擱朝政。”


    好似從前告假一告就是半月的人不是他一般。


    花夏走出寢殿,袁堅下意識迎上來:“陛下,陛......”


    目光猛然瞥見了陛下身後站著的高大身影,大腦一瞬間宕機,瞪圓了眼珠子,嗓音陡然變得尖銳:“陛下???”


    鎮北王?


    從陛下的寢殿出來了?!


    昨日明明不在,怎麽進去的,翻窗?想要挾持陛下?


    可眼前,兩人姿態親昵,特別是鎮北王蕭烈站在陛下身後,時不時還拿手碰碰陛下,都是些無意識的小動作,陛下也分明不像是被威脅的模樣。


    南巡之前,蕭烈不是還要造反來著嗎?


    花夏讓人換了馬車,和蕭烈同乘,一眾宮人麵露驚恐,陛下這個態度顯然了......


    蕭烈還是頭一次被眾人跟盯著打量,這種打量到了金鑾殿,從宮人變成了朝臣,他樂見於此。


    朝臣們一時間甚至忘了商討國事,目光從蕭烈的常服小話說到有人看見蕭烈從陛下禦駕同乘而下的事情,兩者一相拚湊,像是一夜未歸,結合從前流言,以及此次陛下離宮數月最後是被蕭烈護送迴來的。


    其中關竅就值得深思了。


    “王爺大敗西夷功不可沒啊!”


    “聽說王爺神兵天降,打的西夷毫無招架之力,王爺能文能武,大晏之幸啊!”


    ......


    這些朝臣從前見風使舵的本領就有這麽厲害了嗎?


    250默默道:【不,是宿主來之後。】


    “諸位,商議正事吧。”蕭烈瞥見花夏眸光裏看戲的笑意,打斷眾人。


    “王爺說的對,是我等憊懶了,不及王爺憂國憂民之心切,當以王爺為榜,時刻警醒反思。”


    花夏看見蕭烈無言的表情差點笑出聲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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