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安還是有些不放心:“這鐵板不行,火上不來,沒辦法燒到爐底。”


    陳永安的擔心也不是沒由來的,清蕊爐的造型類似於香爐,由四條爐腿支撐著爐身。


    蜂窩煤爐就中間一個孔洞可以出火,結果被溫言拿了鐵板這樣一擋,熱源隻能借由鐵板傳導到清蕊爐的四條腿上,爐體卻是半點熱源也沒有。


    溫言原本隻是想讓清蕊爐平穩的立在爐上,反正他隻想用內力催動清蕊爐,燒火不過是在掩人耳目罷了。


    不一會兒,陳永安就找他之前自製的燒水架過來,試了試尺寸,居然和清蕊爐完美適配。


    溫言見陳老滿臉驕傲的模樣,也不忍掃他的興,順從的把鐵板挪開,讓他把架子安上去。


    見爐體安裝穩妥之後,陳永安就樂嗬嗬的退到一旁去看溫言熬藥了。


    卻沒想到溫言竟然隻是把各種材料丟進藥爐裏後就蓋上蓋子,專心盯著爐子不說話了。


    陳永安剛想過去問幾句,就被身旁的曜皋輕輕扯住了衣袖。


    “怎麽了嗎?”


    陳永安一臉詫異的看著這個高挑漂亮的啞巴孫媳婦,有些不懂她扯著自己要做什麽。


    曜皋這會兒點了啞穴沒法開口,就對著溫言的方向搖了搖頭,示意陳老不要過去。


    陳永安這會兒也反應過勁來了,略帶試探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過去打擾言言熬藥?他這會兒要盯著火?”


    曜皋見陳永安看懂了自己的意圖,就鬆開手點了點頭。


    被曜皋這一打岔,陳永安自然就沒看見溫言熬藥時的異樣。


    溫言這會兒還沉浸在震撼之中,之前曜皋說過清蕊爐其中一個優勢就是可以減少藥材中的毒性。


    這一點溫言在之前幾次的使用過程中倒是有所體驗,但卻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清晰的感受到清蕊爐的神奇。


    他神識剛探進爐內,就響起一陣喧鬧聲。


    溫言覺得自己不是置身在安靜的院子內,而是人潮洶湧的大街上。


    左邊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這塊黑斑從我還是一株小苗的時候就跟著我了,這麽多年了也甩不掉,真是太折磨藥了。”


    右邊傳來清脆的怒喝:“我身上這些黑點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去掉?都怪那些白大褂瞎搞,我這本來一個黑點都沒有的,這會兒被他們切塊曬了幾天,我這一身就跟個賴皮寶似的。”


    右後方傳來一聲輕歎:“你這都算是好的了,我本來渾身靈氣,結果被人藏在床底幾十年,這會兒渾身靈氣都散得七七八八了,那挨千刀的甚至舍不得給我套個油紙包,要不是我聰明在旁邊泥垢裏翻個滾,這會兒怕是連藥力都沒了。”


    這話一出,溫言忍不住屏息往旁邊靠了靠。


    後方突然爆出一道怒罵聲:“我說怎麽這麽臭,原來是你這家夥沒洗澡就進來了。你趕緊出去,熏得我都快要吐了。”


    右後方那道聲音倒是好脾氣:“矯情什麽?這爐裏幹的一絲水汽都沒有,你們當中有誰是被洗了之後才丟進來的?再說了,我身上的泥垢可是寶貝,我渾身的靈氣的盡數被它們吸了去,這要是被洗掉,虧的可不是我。”


    溫言聽到這話後屏息的動作一頓,小心翼翼的輕吸了口氣。


    哦莫……忘記了,在藥爐裏麵,神識是聞不到除藥毒之外的味道的。


    所以這會兒溫言鼻腔內除了充斥著各色惡臭的藥毒之外,是連半點兒靈氣都沒聞到。


    正下方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想不到我堂堂寶珠竟然淪落到和你們同處一爐,真的是齊天大恥。旁邊的,別拿你的髒手碰我,離我遠點兒。”


    另一道聲音委屈道:“我沒碰到你啊,再說了,我哪兒有手啊!”


    溫言低頭看了過去,嘴角微微抽動。


    找茬的是珍珠,被罵的是甘草。


    這乍一看倒還真的是珍珠落入雜草堆裏,也難怪珍珠誰都不懟,隻找甘草的茬了。


    他神識才剛微微動了一下,四周瞬間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去。


    下一瞬,藥材們的聲音像是要掀翻爐頂一般猛地拔高。


    藥材們七嘴八舌的大聲說話,主題無外乎的就是想讓溫言替它們把體內的藥毒驅散。


    溫言之前已經有了經驗,飛速的在爐體轉了幾圈,先找到了幾個體內有大塊黑斑的藥材,用神識包裹著黑斑輕輕往外扯。


    對於藥材來說,黑斑離體的過程自然是不舒服的。


    這一過程這麽說呢?就像是女生擠痘痘一樣,雖然不舒服,但是忍不住。


    溫言包裹著黑斑剛一離體,爐壁內就射出一道白光,直接把黑斑打的消散無蹤。


    解決完大塊黑斑後,剩下的才是真的難題。


    溫言湊近看那幾塊渾身布滿黑點的藥材,有一瞬間懷疑這些藥材是不是發黴了,不然怎麽可能會是這個德行。


    也虧得溫言沒有密集恐懼症,不然這會兒他怕是早就頭皮發麻了。


    那幾塊藥材像是知道溫言接下來要處理的是它們一般,齊刷刷的往上又擠了擠。


    幾塊大小差不多,渾身墜滿了黑點的藥材就這樣大刺刺的擺在最上方。


    溫言嘴角抽動,剛想下意識的像曜皋求助,就看藥爐內壁有白光閃動。


    他狐疑的湊了過去,還沒靠近就聽到一道脆嫩的童聲在自言自語:“忍住,不能傷害主人,主人離遠點兒才能消滅藥毒!我要忍……謔!”


    童聲被突然靠近的溫言嚇得尖叫出聲,好半晌才囁囁開口:“主人,您怎麽突然靠了過來,嚇死爐爐了。”


    溫言其實也被嚇得夠嗆,但他自認為在小孩麵前還是得端著點兒大人的顏麵,所以硬是把即將出口的尖叫給咽了迴去。


    “咳……你是清蕊爐?你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童聲不過是清蕊爐的一抹初生的神識罷了,它隻能簡單的和人交流,哪裏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話裏的意思。


    溫言聽它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壓根解釋不清楚,索性就沒再糾結。


    “算了,那你想讓我怎麽做?”


    清蕊爐一聽這話,頓時就激動起來:“爐爐不能傷害主人,主人站到邊邊去爐爐才能開始清理藥毒。”


    這話溫言倒是聽懂了,立馬聽話的站到清蕊爐指定的區域去。


    他剛站定,眼前頓時就如同流星雨般,白光自爐體四麵八方投射下來,落在藥材上。


    等白光散去,爐裏的藥材已經煥然一新。


    溫言仔細看了眼,甚至在角落裏發現了一灘閃著銀光的淤泥,這應該就是那塊藥材說的吸滿靈氣的淤泥了吧。


    看著滿爐清理幹淨的藥材,溫言一時語塞。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用清蕊爐的時候,清理藥毒把他累成什麽狗樣。


    沒想到原來這清蕊爐居然還能一鍵啟動,如此智能快捷。


    溫言這會兒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嘖!之前真的是虧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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