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尷尬的事情,莫過於你在背後議論別人,而別人就在你背後。


    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好一會。


    柳慕晴靜默無言,扯下幾株葛黃根,接著按照陣法步驟,天權位左四原路返迴,退出陣法。


    全程沒有說一句話,仿佛什麽也沒看見,留下衣衫襤褸的兩人,獨自在風中淩亂。


    “唿~”


    出了陣法,柳慕晴腳下忽生白霧,雲鶴九霄身法篇,全力施展,一溜煙遁下山去,生怕跑晚了,被殺人滅口。


    人可以有很多種死法,但有一種死法,會讓死者羞恥到無地自容,難以接受,那就是社會性死亡。


    換位思考,如果是柳慕晴遇到這種問題,那麽她隻有把發現這個問題的人解決掉,才能有臉麵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否則活著,還不如死了。


    掐指一算,今日果然不宜出門,還是迴去繼續閉關吧。


    雲鶴九霄的身法,飄渺靈動,無聲無息,神識難以捕捉,柳慕晴像沒事人一樣,迴到竹樓小院。


    寬敞的院內,除了方劍一和兩位姐妹,此刻多了兩人,八師姐林玲和六師兄趙休景。


    林玲嫁給趙師兄之後,沒有再紮可愛的羊角辮,而是把秀發盤髻,一副嫻熟婦人的打扮。


    小腹微微隆起,顯然已有身孕,道玄宗雖屬道門,卻不禁弟子婚配,反提倡門下弟子,自由戀愛。


    修為越高,留子嗣就越虧損元氣,不如趁早結婚,子孫滿堂,運氣好,後代中再出一兩個有靈根的,就是大賺特賺。


    沒出也沒關係,道玄宗還有師徒傳承,比較佛係,不像合歡宗,強迫弟子雙修。


    據說合歡宗,沒有靈根的後人,就是無情的生育機器,一生都在為子嗣忙碌,直到誕生擁有靈根的後輩為止。


    因此合歡宗修仙者的後輩,大多壽元短暫,不超過一甲子。


    而道玄宗修仙者的後輩,相對好很多,沒有靈根的子嗣,啟蒙之後會被送下山,幫助道玄宗維持凡人世界的秩序。


    林玲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如此,生下來如果沒有靈根,啟蒙之後就會送往山下林氏家族。


    凡人壽元百載,於修仙者而言,不過繁花一瞬。


    “小十二,師父找你。”


    柳慕晴剛踏進院子,就聽到林玲清脆入耳的聲音,盡管已嫁做人婦,她身上那股少女獨有的氣質,依舊活潑。


    “八師姐,師父找我什麽事?”


    林玲雖然是林落的親生女兒,但在門內還是以師徒自稱,這關係到林落一段不太光彩的曆史。


    “不知道。”


    林玲搖頭幹脆道,她來竹樓小院,純粹是聽說謝小魚和小十一被揍,過來串串門,聊聊家常。


    院子另一邊的涼亭,方劍一和趙休景端坐棋盤,正在對弈,見到柳慕晴簡單打了個招唿。


    “嗯……”


    柳慕晴躊躇半晌,沒有提後山發生的事情,轉身走出院子道:


    “小魚姐,七師姐要是找我,就說我可能要出遠門,缺一件換洗的上品法衣。”


    林落找她的原因,柳慕晴猜到一二,九煞攢陰訣已經迴歸正途,無反噬之憂。


    現在境界遲滯,缺少寒煞煉化,林落找她應該是叫她去寒冰道,汲取寒煞修行。


    “換洗的上品法衣?”


    謝小魚聽後不予理會,繼續和林玲還有李芷芸,討論怎麽管教男人的話題。


    柳慕晴功法上的事情,兩姐妹是知道的,清楚她遲早要去寒冰道。


    上品法衣纖塵不染,除非戰鬥破損,大小不合身,否則幾十年都不需要清洗更換。


    謝小魚上次更換法衣,還是因為年齡增長,各方麵都長大了,原先的法衣不合身。


    穿過紅霞滿地的楓葉林,柳慕晴來到林落居住的小院,門口的陣法提前感應到她的到來,自行鋪出一條石板路。


    柳慕晴順著石板路來到林落書房靜靜等待,過了一會,林落悠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徒兒拜見師父!”


    柳慕晴躬身行禮,林落隨意的擺了擺手,雙目氤氳金光,圍著她打量幾圈,然後和藹的吩咐道:


    “小十二,手伸過來,為師觀一觀脈象。”


    玄陰之體被封印,林落神識看到的信息有限,他還需要確認柳慕晴的脈象,畢竟寒冰玄訣可以融合九煞攢陰訣,隻是他的推測。


    柳慕晴沒有抗拒,乖巧的擼起袖子,林落沒有伸手觸碰,而是指尖迸射一縷靈力,輕輕搭在她的手腕。


    “嗯,看來沒什麽大問題。”


    林落滿意的點點頭,沒有理會柳慕晴體內的法寶—七彩戒指,正要撤迴靈力,忽然眉頭一凝,咦了一聲。


    “這是……太玄經的道蘊,你領悟了哪方麵的術?”


    林落的臉上充滿震驚和詫異,沒想到柳慕晴悟性如此之高,短短半年就能從太玄經上有所感悟。


    太玄經全篇三千字,海納百川,晦澀難懂,每個人修煉此經都會產生不同的理解。


    比如林落的朝陽霧靄,無影無形,就是從太玄經上領悟,弟子方劍一則從太玄經上領悟“走劍術”。


    三弟子仇萍萍領悟的更是截然相反的東西,太玄經的領悟,因人而異,各有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


    那就是領悟太玄經的人,體內會產生一縷太玄道蘊,林落不剛才就是捕捉到柳慕晴體內,若有若無的太玄道蘊,才如此震驚。


    “迴師父,弟子領悟與劍術有關。”


    “威力如何?”


    “師父,這個……弟子還摸不準,您也看到了,這縷太玄道蘊,若有若無,並不穩定。”


    柳慕晴語氣為難的解釋道,內心則有些沮喪,全力藏拙還是沒能瞞過林落這個老結丹。


    這縷太玄道蘊純屬機緣巧合,某天她突發奇想,嚐試在無字天書上用神識刻錄太玄經和奕劍淩霄訣。


    刻錄失敗後,赫然發現腦海裏多了點東西,柳慕晴照著參悟,意外領悟了一式劍術。


    “枕邊人非心上人 ,牆外月是夢中月。


    向來心是過客心 ,隻因人是薄情人。”


    劍術取名為“太上忘情”。


    此劍術與奕劍七神琴傳承“問世間情為何物”截然相反,走的是無情道。


    柳慕晴發現自己一學就會,不禁感歎,修仙還是莫得感情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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