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沒見,他過的,好麽?


    卻見到墨臨淵就此停下,隨意靠在後山的一塊大石上,用頭枕著雙手,在月下看天。


    時間在這一刻靜默,風都沒有半絲。


    墨臨淵就保持這個姿勢,過了很久很久。


    林青染也目不轉睛的看著。


    良久,林青染覺得自己似乎看錯了,他竟然看到,墨臨淵的眼角,滑下一滴淚。


    但他卻在笑,笑容中帶著絲苦澀。


    他的聲音很低,但或許是因為周圍沒有人的緣故,也並未刻意的隱藏什麽。


    他隻是低聲喃喃:「師尊,我剛剛有聽你的話……沒有胡亂殺人……」


    這低低的喃喃聲,傳到林青染的耳朵中,他幾乎就以為自己被墨臨淵認出來了,差點起身走到他麵前。


    卻見到墨臨淵自顧自地,從懷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水晶棺材。


    一道魔氣打在那水晶棺材上,水晶棺材放大數倍,靜靜的躺在他身側。


    水晶棺中,躺著的,正是林青染的屍體。


    屍體的臉色青白,身上穿的依舊是那日的白衣,隻是胸前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那隻是一具毫無生命,也沒有靈魂的軀殼,全憑魔氣供養,才能夠沒有腐化成骨。


    這樣的屍體,在林青染自己看來,有些可怖,有些……太過難看。


    墨臨淵卻絲毫不覺,他隻是呆呆的看著那水晶棺,臉上的神情猶如夢遊,捨不得離開半點。


    「師尊……」


    聲音纏綿悱惻,帶著無限柔情,好像在低聲唿喚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一般。


    「師尊,我有聽你的話,好好修煉。如今已經和龍身完全融合……」


    「師尊,我當日迴到魔界後,才深知你一片苦心……」


    「若非你當初給我存留魔氣,我說不定就會死於叛軍之手……但我聽你的話,沒有胡亂殺人,隻是滅了主謀,其餘的人,我都赦免了……」


    「師尊,我知道,你希望我好好的,我就……從來不折磨自己。我知道你希望我遇事多思,每件事我做之前,都有反覆考慮……」


    「師尊……可是你為什麽,不能夠睜開眼,看我一眼。」


    「你看看我,看看現在的我:我如今在魔界,已經人人敬服……修煉也從未懈怠,已經抵達魔武之境……」


    「可是師尊……你再也迴不來了……」


    「師尊,我好想你……徒兒好想你……」


    低低的喃呢,漸漸泣不成聲。


    淚從墨臨淵的眼角滑落,在他絕美的容顏上,衝出兩道淚痕。


    他忍不住扶住水晶棺,隔著棺材抱著那永遠不會開口的屍體,大哭起來。


    明明已經是人人畏懼的魔界尊主,此刻卻傷心難過地仿佛一個無助的孩子。


    這哀痛之聲,傳入林青染的耳中,讓他極為震動。


    林青染原本以為,墨臨淵最多傷心三個月,就會漸漸忘卻。


    卻沒想到,如今已經三年過去,而他,還是這樣傷心。


    林青染不覺想要起身,想要走到他麵前,想要擦掉他臉頰的淚。


    但他隻是手指微微抖了抖,卻猛地聽到一聲厲喝:「誰!」


    林青染心中咯噔一跳,心道不妙。


    劇烈而剛猛的魔氣,已經朝著這邊襲來。


    頃刻間,他周圍的樹木,野草,以及山石,都淩空飛起,四散開來。


    一片空地上,隻有他趴在地上,再也沒有半分遮擋。


    墨臨淵的聲音在他的腦袋上響起,比之剛剛麵對水晶棺的那種深情溫柔,此刻墨臨淵的聲音顯得冷厲無情:「你?!什麽人!」


    林青染趴在地上,根本無法動彈。


    墨臨淵的果然如他自己所說,修行沒有半分懈怠。


    所以這一刻,當他氣場全開的時候,林青染隻有區區鍊氣期身體,根本承受不住,被壓製的趴在地上,動都無法動彈。


    哪怕是擁有元嬰期的元神,也被這種威壓所震懾,縮成一團。


    這是——麵對強者壓製下的,難以自控的反應。


    林青染想要開口自報身份,但他張口數次,卻發現這個身體在墨臨淵的威壓下,喉嚨都緊得厲害,根本無法開口。


    但也不用他開口了,墨臨淵隻掃了一眼,便認出了這名小修士的身份——又是替身!


    墨臨淵冷哼:「你在這裏偷看我?」


    「不……沒有……」林青染開口,他心中雖然慌亂,但也不至於說話都結巴。、


    隻是因為這具身體——鍊氣期小修士的身體,根本扛不住魔武境魔皇的淩然怒意,隻能身體誠實地結結巴巴。


    「還敢說謊?」墨臨淵地心中湧起一股殺戮之氣,他厲聲道,「為何隱藏氣息?」


    林青染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被這股鋼戾之風浸地生疼,根本難以開口。


    墨臨淵早已將水晶棺收起,他的單手抬起,就想將這個膽敢在這裏偷看自己的小修士廢了。


    卻在這個時候,一個慌張的聲音匆匆傳來:「尊主息怒……尊主息怒!」


    是鬣總管!


    他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慌不迭的跑來了。


    鬣總管對於林十一的生死,其實不是那麽在乎。但他很害怕:林十一已經被發現了,如果自己不去解釋打圓場,恐怕魔皇發怒,那就不是扣自己一年魔晶石這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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