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青悅心意已決,無人能動搖她的想法。陳珥無 可奈何, 她也不是會強求別人的性格, 隻好將此事壓下不提。她們往淵海真 人打坐修行的雪山方向走, 途中,任青悅一直在迴憶方才與冰岩蛇那場戰鬥。冰靈之氣,竟還可以如此運用。這在今日以前,她從來沒有想 過。此戰她收獲良多 。走著走著, 任青悅腦海中倏然閃過一抹靈光,眉頭微蹙, 不知 不覺停下腳步。陳珥覺察她的動靜,迴頭:“怎麽不走了?”任青悅看她一眼, 不答反問:“你師父,是天 下第一法修?”“對!”陳珥肯定點頭。任青悅沉默。她或許明 白了淵海真 人讓她狩獵冰岩蛇的真 實用意。是前輩故意為之,並非刁難她,而 是在提點她。淵海真 人或許和她的師尊針鋒相對, 但彼此也無 旁的對手, 因而 惺惺相惜。她性格倔強, 淵海真 人知 曉她不可能另投師門,但又不舍看著她修行路上彷徨無 定, 因而 側麵點撥, 讓她找到新的修煉方向。這可是萬金難求的貴重機緣。待迴到峰頂,任青悅將冰岩蛇蛇膽交給淵海真 人, 遂拱手躬身,朝其虔誠一拜:“多 謝前輩點撥, 晚輩受益無 窮。”淵海真 人輕輕挑起眉梢,沒承認,也沒拒絕。陳珥見狀特 別高興,纏著淵海真 人道:“這樣一來咱們就能出發了吧?擇日不如撞日,依弟子看今天 就很不錯,師父你看還有什麽要收拾的?弟子去幫你準備!”小 弟子在旁蹦蹦跳跳,淵海真 人眉頭鬆開:“為師沒什麽需準備的。”“那好!”陳珥扭頭看向任青悅,“顏昭是不是也要去仙門弟子大會?我 們一起走?”任青悅扶穩顏昭,迴答道:“離開此地之後,我 和阿昭還有旁的要事,恐怕不能與二位同行。”陳珥並不糾結,聞言爽快答應:“好,那我 們兩個月後仙門弟子大會再見!”任青悅再次向淵海真 人恭敬行禮:“有勞前輩。”淵海真 人長袖一掃,任青悅便覺身子一沉,一蓬白雪拔地而 起,將她和顏昭一同蓋住。隨即,包裹她們的大雪球在雪地中飛快移動。不一會兒,移動停止,任青悅等了片刻不見動靜,遂伸手敲開蓋在頭頂上的雪。璀璨天 光直直照射下來,她和顏昭已經來到結界之外,身後是連綿無 盡的雪山山脈,身前則是綠草如茵的曠野。任青悅低頭看向腳下,一蓬碎雪蓋住她的腳背。這正是淵海真 人先前施展出來,疑似“雪崩術”的空間傳送法術。如此高階的法術,淵海真 人信手拈來,不愧於當今天 下第一法修之名。再看身側,顏昭被她輕輕摟著,還在昏迷中沒有醒來。任青悅頗覺感慨,這次又托了顏昭的福,她才得到這麽大一場潑天 的機緣。她從顏昭懷裏取出衍天 神卷,重新寫下“念清山”三個字。最後一筆寫完,朝神卷中注入法力,金光倏地亮起,將她們籠罩其中,周圍景象暗下去須臾後再亮起,便已換了天 地。這一次,她們來到了正確的“念清山”。亭台樓閣依山而 建,底下流水淙淙,景色雅致,叢林中還有鳥兒嘰嘰喳喳地鳴唱,充滿蓬勃朝氣與盈盈生機。誰能想 到,這樣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居然是魔主南宮音的洞府。遠處小 院傳來琴聲,任青悅抱起顏昭禦劍而 行,不多 時便來到南宮音居住療養的地方。南宮音坐在二層小 樓中,神情專注,雙手輕盈地撥動琴弦,待一曲罷後,才看向樓外駐足之人。顏昭躺在任青悅懷裏,睡得正香。南宮音麵目柔和,連帶任青悅也有幸目睹她彎唇淺笑的麵龐。“你們迴來了。”顏昭一覺睡醒,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間裏。腦子轉了轉,反應過來,這裏是念清山!師姐帶她成功逃離了老妖婆的魔爪!大師姐也太厲害了吧!顏昭對師姐心生崇敬,立即便要翻身下地。忽然,眼前掠過一道白影,一個毛團團從地上跳起,嗖地一下撞進顏昭懷裏。顏昭被毛團團正麵擊中,心口往下沉了一瞬。身體叫囂疼痛,心情卻 高高揚起。“雪球!”顏昭喜出望外,一把 抱住自行撲到懷裏的毛團團,不由分說照著小 狐狸腦袋叭叭叭猛親了好幾口。久別重逢,顏昭滿腔喜悅無 處發泄,摟著小 狐狸親了又親,整張臉埋進狐狸鬆軟的毛發,感受小 狐狸暖暖的體溫,還能聽見狐狸撲通撲通的心跳。這一波親近任青悅早有意料,因而 早早做好心理準備穩住了陣腳,並沒有因為顏昭肆意在她身上揩油她就大腦宕機不知 所措。雖然還是下意識緊張,身體難免有些僵硬。但好歹控製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爪子,沒給顏昭白白嫩嫩的臉上留下幾道紅印子。顏昭抱緊小 狐狸長舒一口氣。小 狐狸真 好啊,想 抱就抱,想 親就親,根本不用擔心它會因此不高興。看它大尾巴搖得那麽歡實就知 道它也喜歡被抱,被親。它很滿意,她也很滿意。一次性和小 狐狸貼貼個夠,顏昭這才想 起正事,抱著小 狐狸起身。人身保持太久,任青悅有點不習慣被顏昭抱著到處跑,想 從顏昭懷裏跳下去自己走。但它四肢剛有動作,便被顏昭摟緊了,圈得牢牢實實,半點動彈不得。顏昭囑咐它:“別亂動。”它隻好認命地放鬆身體,不再掙紮。顏昭抱著小 狐狸噠噠噠往外跑,之前在此處住了好長時間,她早已輕車熟路,不一會兒便乘著大鵬鳥找到南宮音。“阿音!”隔老遠顏昭就出聲喚涼亭中靜坐之人。南宮音循聲迴頭,視線與顏昭相觸,眼底便倏地綻開溫柔清淺的笑意:“睡醒了?休息得怎麽樣?”“睡好了。”顏昭迴答。她走到南宮音身旁坐下,熟練地摸起桌上花糕,塞進嘴裏咬一口。嘴裏含著東西,腮幫子鼓鼓,顏昭不忘詢問南宮音:“你的傷好了沒有?”南宮音伸手撥撥琴弦:“好些了。”誅魔劍的傷並不是那麽好養,此次得益於任青悅令誅魔劍認主,將誅魔劍完全剝離她的身體,未能真 正傷到她的根基,加上魔族自身強大的修複能力,她的傷勢才能平穩地恢複。但到現在為止,也才恢複了一半。顏昭聽見南宮音作此迴答,立馬安了心,於是問出另一個她很關心的問題:“怎麽沒見師姐啊?她去哪兒了?”她自己實力不濟,被老妖婆輕輕一碰就昏迷了,肯定是師姐用衍天 神卷將她送來念清山。南宮音不著痕跡瞥了眼顏昭懷裏的小 狐狸。小 狐狸姿態隨意地將腦袋耷在顏昭的臂彎兒裏,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左一右輕輕掃動,仿佛事不關己。南宮音沉吟須臾,而 後道:“你師姐先你一步去了太墟仙域,應是有什麽要事需要處理。”顏昭聞言,兩撇眉毛耷拉下去,嘴裏花糕嚼著都 不香了。“怎麽先走了呢。”顏昭喃喃自語,吃掉最後一口花糕,空下來的雙手用力薅一把 狐狸尾巴,“都 不等我 睡醒了一塊兒。”什麽要緊的事情比她更 要緊啊?和師姐好長時間形影不離,顏昭習慣了師姐陪在身邊的日子,乍一下聽說任青悅獨自走了,她心裏很不是滋味。這種失落又和先前師姐提出護送狐帝迴青丘時不一樣,沒那時惶惑忐忑。更 多 是感覺自己不被偏愛的抱怨。不過顏昭並不氣餒,想 到先前她惹師姐生氣,讓師姐懼怕她,討厭她,到現在與師姐的關係緩和不少,她便不那麽失落了。等下一次和師姐見麵,再接再厲,爭取讓師姐再多 喜歡她一點。可師姐不在念清山,顏昭便感覺日子寡淡無 趣,南宮音教她練琴寫字她都 心不在焉。隻在南宮音的洞府短短待了三天 ,顏昭便抱著小 狐狸當麵向南宮音辭行。“我 要去參加仙門弟子大會。”顏昭如是說。南宮音頗為無 奈,但也沒有出言挽留,隻是提醒顏昭:“你此次去,且答應我 三件事。”顏昭爽快地點頭應她:“什麽?”“第一,戴上麵具,用念卿的身份參與,所屬宗門,你便報禦獸宗;第二,不要讓任何外人知 道你和顏元清的關係,第三,不要動用血脈之力,用你自己的修為與智慧去挑戰。”“誒?”顏昭感到不解,“為什麽呀?”最後一條她還能大致知 曉原因,因為師姐也不喜歡她血脈之力爆發的樣子。前麵兩個她是完全不明 白為什麽,禦獸宗她聽也沒聽過。這一刻,南宮音不像平日那麽隨和,盡管她仍然麵帶微笑,無 形中卻 有一種壓迫,令顏昭感覺到她的鄭重。“如果不這麽做,哪怕你贏了大比,拔得頭籌,他們也不會把 元清的遺物 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