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出了霧魔澗，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抵達青丘，不知道狐後可否能讓這孩子放下心 防。去往妖宮之前，需穿過幾座妖城。整個妖族，沒有人不認識青丘的狐狸，狐帝一行沿街而過時，妖族子民夾道相迎。盡管眾人是第一次見 到任青悅和藥神宗的長老，但 因他們和狐帝同行，妖族百姓就不吝惜他們的熱情。妖族盛產美人，青丘狐族更是個頂個的好看，妖族百姓理當已經看慣了俊男靚女，可當他們見 到任青悅，一個個仍猝不及防被懾了心 魄。立時便 有膽子大的妖族男女上前，將本要獻給狐帝的花環送給任青悅。任青悅盛情難卻，不得不接，直到雙手都拿不下了，這些人才遺憾地退而求其 次，將禮物贈給餘下幾個人。連被塗山潯抱在懷裏的塗山玉也收到了好幾個花環，疊起來戴在脖子上，幾乎把腦袋淹沒了。期間自然 有人探聽任青悅的身份，但 此前狐帝已經下了命令，不準塗山玉和白 燼逼迫任青悅認親，且必須以朋友相稱。塗山玉覺得憋屈，但 狐帝語氣嚴厲，他不敢不從。至於白 燼，一口一個姐姐，適應良好。顏昭和藥神子偷偷摸摸跟在狐帝等人身後，直至妖城外。一路走來，他們也沒閑著，藥神子教顏昭認識了不少藥材，生長在霧魔澗中的草藥顏昭都給認了個遍。離開霧魔澗後，瘴氣散去，他們便 不敢跟得太近，以防被狐帝等人發現。此時，兩人隱去氣息，躲在枝繁葉茂的樹冠中。遠遠看見 城中景象，顏昭扭頭問藥神子：“師父，這些人在做什麽？”藥神子捋著胡子迴答：“這是妖族內的習俗，向人敬獻花環，代表尊敬、友好、愛慕，誒，青悅丫頭真是受歡迎啊！”向任青悅獻花的大都是單身未婚配的年輕妖族，男女都有。妖族在求偶方麵民風開放，也沒有人界那套門第之見 ，隻要合了眼緣，都可以大膽追求。相比之下，人類大都虛偽好麵兒，拉不下臉像這樣直白 地示好，加之諸多繁文縟節禮儀規矩，故而很難在人界看到如此熱鬧的景象。顏昭聞言抿唇。此前在人界，喜歡任青悅的人便 數不勝數，如今來到青丘，圍繞在任青悅身邊的人又翻了好幾倍。顏昭有點不高興。這些人看師姐的眼神驚豔又癡迷，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想搶走她的師姐。“他們走了。”藥神子撥撥顏昭，示意 顏昭跟上。顏昭壓下心 中蠢蠢欲動 的情緒，跟著藥神子進入妖城。任青悅一路跟隨狐帝等人來到妖宮。說 是妖宮，其 實並 沒有修建富麗堂皇的建築群，與人界仙界的宮殿樓閣大為不同。妖宮依山而建，一半露在山外，一半則藏在山內。山外的幾座殿宇乃是王宮議政之所，山內則是適宜狐族居住的石窟。石窟往後延伸，內有乾坤，藏著一整個狐城。任青悅沒有兒時生長在青丘的記憶，但 她看到狐城之景時，腦海中竟也無端閃過幾個似曾相識的畫麵，似乎為佐證她的出身提供了一些依據。她確實來過這裏。狐帝一行踏進妖宮。任青悅心 中悵然 ，但 未在麵上表現出半點。她跟在狐帝身後，神態平靜，目不斜視，不理會周圍狐族人好奇打 量的眼神。妖宮侍衛早早獲知狐帝還歸青丘的消息，遠遠迎了上來，分別向狐帝、塗山玉和白 燼見 禮：“陛下，太子，郡主。”見 到多出來的兩張陌生麵孔，他們也沒有多問，隻道：“陛下，狐後眼下不在妖宮。”“不在妖宮？”塗山玉疑惑，“母後去哪兒了？”宮衛看向狐帝身後陌生麵孔，麵露難色。狐帝道：“但 說 無妨。”宮衛遂不再顧忌：“狐後半年前說 要去青霜居小住兩日，讓我們把奏疏全搬過去，現在還沒迴來。”青霜居？狐帝和塗山玉對 視一眼，神情微妙。“咳。”狐帝清了清嗓子，從容道，“知道了，你先 下去。”宮衛退下之後，前邊兒狐帝對 塗山玉道：“玉兒，你去把你母後請迴來吧。”塗山玉一改先 前大包大攬的作風，竟推辭道：“父皇和母後是妖偶，與孩兒不甚相幹，合該父皇親自去請母後才是。”“……”父子倆同時沉默，竟誰不想走這一遭。白 燼便 在此時賊眉鼠眼湊到任青悅身邊，在其 耳側小聲道：“表姐，你知不知道青霜居是幹什麽的？”任青悅並 不好奇，但 白 燼好像很想說 的樣子，她便 順勢接話：“什麽？”“這個季節桃花開了，青霜居景色雅致，賞花聽曲泡溫泉，每天 一隻漂亮小妖端茶送水不重樣，日子賽神仙！”白 燼搖頭晃腦，賊兮兮地看狐帝笑話：“表叔若再不迴來，姨母怕是樂不思蜀，再也不搭理他了！”任青悅：“……”第一百六十九章 狐後去了 青霜居, 狐帝和塗山玉沒了主意。入內殿一看，哪裏隻是奏疏被狐後搬走，狐後平日喜歡研讀的詩文雜集和白燼從人界帶迴來給狐後打發時間的話本子全都不在了 。狐帝在殿內轉了 幾圈，終無奈開口：“燼兒。”白燼眨巴眨巴眼睛, 乖巧應聲 ：“在。”狐帝捏了 捏眉心 , 問她：“你此行可有購置新的話本子？”“唔, 有。”白 燼迴答，手腕一翻掏出一個小冊子，“人界話本子千篇一律沒什麽新意 ，我隻翻到一本有意 思的, 便給姨母帶了 迴來。”狐帝接過一瞧，見封麵上幾個大 字：顏元清傳。大 字旁邊還批注兩個蠅頭小字：上篇。上篇就上篇吧, 無關緊要，隻要狐後感興趣就行。狐帝歎了 一口氣, 下定 決心 ：“此物表叔幫你轉交給姨母。”這麽說白 燼立即明 白 了 ，臉上笑容賊兮兮的：“那就祝表叔順利哄迴姨母！”被晚輩如此明 目張膽地調笑，狐帝也沒有動怒，轉頭吩咐塗山玉：“玉兒 , 你給任姑娘和陳長老安排住處。”塗山玉點頭：“是。”任青悅原想拒絕, 狐帝卻在她開口之 前 說道：“從人界來青丘路途遙遠, 二位辛苦了 。”“青丘雖不如人界地大 物博，但此地靈氣充沛, 適合療傷休養, 便請二位在青丘住些時日，休息好了 再走。”任青悅默, 看了 眼身側因傷之 故臉色奇差的陳長老。陳長老在霧魔澗中受了 傷，堅持到青丘終於能歇一口氣, 她無法 如此任性立馬辭行。他們既是一同來，自然也要一起迴去，至少過了 霧魔澗才能分道揚鑣。任青悅遂道：“多謝前 輩。”她這話音落地，塗山玉提起的心 總算落迴肚子裏，興高采烈招唿道：“任姑娘，陳長老，二位且隨我來。”白 燼好奇塗山玉要安排任青悅住在哪裏，便也好奇跟上去。狐帝坐在殿上，隨手翻了 兩頁《顏元清傳》。這本傳記編者 不祥，主要記述了 顏元清早年間行走三界，快意 恩仇的故事，故事內容或采集於坊間傳聞，又或者 胡編亂造，真 實性不可考，但逗趣足以。妖界與人界井水不犯河水，此前 狐帝並非沒有見過顏元清，但對顏元清的了 解也遠不比這話本子上豐富。人界第一女劍修的事跡確實精彩，何 況此人還是任青悅的師父，對任青悅而言如再生父母，兼具養育和教導之 恩。狐帝心 中有了 成算，吩咐妖宮中眾人好好待客，遂獨身啟程，前 往青霜居。桃林深處別院，狐後醉臥枝頭，手中擒著一隻白 玉杯，纖細的指節摩挲杯口，隨著林間陣陣琵琶琴音敲打節拍。兩隻模樣俊秀的桃花小妖隨侍其側，一人持扇，一下一下輕輕給風，另一人則抱著酒壺，待狐後杯酒入口，便立馬續上。林中來人時，小妖們耳朵動了 動，捕捉到腳步聲 。看見狐帝，兩人對視一眼，站著沒動。樹上狐後神 態悠閑，樹下還有一方 矮幾，奏疏和話本分成兩摞整齊疊放，該批閱的都已 處理好了 。忽而，狐後睜眼，抬手揚了 揚，示意 小妖們退下。兩名桃花小妖這才行禮，悄無聲 息地離開了 。狐後起身，懸腿坐於枝頭，笑吟吟地看向狐帝：“此行玩得怎麽樣？”狐帝一本正經地迴答：“不如卿卿愜意 。”“為何 這副小表情？”狐後明 知故問，“怎麽，不高興？”狐帝歎息：“沒有。”“哦。”狐後又躺迴枝頭，合上眼睛，“既然無事，那我再睡一會兒 ，你走吧。”狐帝：“……”來時打好的腹稿一句也沒用上，在狐帝這個位置上坐久了 ，他好像也習慣端架子，不大 會服軟哄人了 。狐後之 所以會生氣，是因為他們先前 因誰去人界尋女一事發生了 分歧。女兒 的玉佩對白 燼帶迴來的狐毛起了 感應，狐後原想自己去一趟人界找尋閨女，但狐帝不允，讓狐後留在妖宮等他迴來。如此倒也罷了 ，念及狐帝養傷多年，是該出去走走，狐後沒有與他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