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反應很快,馬上想到剛才六姑奶奶摸她小孫子腦袋的時候,顧朝陽忍不住迴頭看了好幾眼。


    看來這小子是想爺爺了。


    江暖立刻一臉高興地道:


    “原來顧爺爺愛吃炒黃豆嗎?幸虧你告訴我,我本來隻打算給爺爺寄些榛蘑什麽的,那必須加上黃豆啊。”


    顧朝陽一聽,又有點高興,又有點感動。


    原來在他還沒想好怎麽開口的時候,江暖都已經替他打算好了?


    就點頭道:


    “嗯,爺爺之前說過想念這裏的炒黃豆,受傷的時候,黃豆是補營養的好東西。”


    說完還有些別扭。


    明明是顧朝陽自己提起要給爺爺寄東西的,等江暖同意了,他又有些不願意了。


    往江暖麵前湊了湊,倆人都快要挨在一起了。


    顧朝陽才有點記仇地小聲道:


    “但是上次爺爺都沒給我寄衣服。”


    爺爺對他那麽心狠手辣,他還給寄黃豆,顯得他好像不太值錢的樣子。


    這倆人根本就不知道,就在他們迴向陽大隊過元旦這段時間,顧老爺子已經把顧朝陽的幼兒園照片,寄得恨不得滿天下人都看到了。


    江暖摸了摸腦袋,莫名感覺有點涼颼颼的。


    直覺讓她忽然想做出點啥討好一下顧老爺子。


    於是就道:


    “顧爺爺不給你寄衣服,你反而惦記著給他寄好吃的,這不正好顯得你這個當孫子的很孝順嗎?”


    “這次咱們換個方式,不威脅顧爺爺了,不但給爺爺寄,還要給他幾個老友也寄一點兒,等顧爺爺知道了,你這個孫子多給他長臉啊。”


    顧朝陽聽得連連點頭,根本不知道他又靠媳婦救了他一把。


    倆人半夜不睡覺,從被窩裏爬起來,把江暖之前準備帶迴省城走人情的特產,分成幾份準備先寄到京城去。


    好事成雙,每個包裹裏也不用寄太多,就裝四種他們這邊的特產就行了。


    也不用寄太貴重的,他們倆窮人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何必裝闊。


    想起上次顧朝陽膽敢威脅顧老爺子那封信,江暖又提醒他再次寫封煽情的。


    顧朝陽有點被說服了,問道:


    “但是我不會煽情怎麽辦?”


    “你就迴憶一下,那天發現爺爺一件衣服都給沒給你寄,你是什麽心情,是不是想掉小金豆豆了?”江暖大包大攬道,“實在寫不出來也沒事兒,還有我呢,我最會這一套了。”


    忙了半天,忽然聽到顧朝陽肚子叫了,江暖笑出了聲,問他:“你想不想吃小餅幹?”


    顧朝陽忙點頭:“想!”


    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他晚飯吃了三大碗,但還是又餓了。


    “咱們小聲兒點,我奶他們都睡了。”


    “我去拿炕桌,再給你倒杯水,往裏放幾顆大白兔奶糖,聽說7塊大白兔奶糖就相當於一杯奶,你快嚐嚐是不是那個味兒。”


    江暖屋裏有個小炕桌,平時她都在堂屋跟大家一起吃飯,很少用到,今天直接拿來放炕上。


    倆人趴在桌上,顧朝陽小心翼翼地吃餅幹,生怕掉了餅幹渣。


    一邊握著筆寫字,還時不時抽空扭頭喝一口奶糖水。


    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還問江暖:“你喝不喝?”


    “我晚飯吃飽了,都給你喝,別不舍得,喝沒了還有呢。”江暖搖頭,說得特別大方。


    其實這麽甜她是真不想喝。


    她覺得顧朝陽別看長得高高的,其實有點小朋友口味,愛吃甜的。


    顧朝陽一聽還有,捧著茶缸子噸噸噸,一口氣幹下去半茶缸。


    江暖:“……”


    原本以為需要她傾情指導,哪想到顧朝陽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甜的,今天超常發揮,自己邊想邊寫,很快就憋出來滿滿一張信紙。


    寫完之後,顧朝陽又小聲給江暖讀了一遍,倆人都點點頭,對信中充沛的感情很滿意。


    但江暖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左右瞄瞄,忽然道:“等一下,先別裝信封裏。”


    說完下炕又倒了杯溫水過來,把信紙鋪在桌上,她小心弄出來一滴水,滴在開頭“爺爺”兩個字上。


    很快,就弄出了被眼淚暈染開的效果。


    顧朝陽呆住了。


    等他明白江暖這是在教他改打感情牌,立刻積極道:


    “那在最後我的名字那裏也弄點水,這樣爺爺肯定以為我是從頭哭到尾。”


    江暖:“……”


    狠還是你狠。


    第二天就是元旦,雖然不比除夕,但這一天也是正經節日。


    中午江家飯桌上又是豬蹄又是雞肉,還特意又給顧朝陽做了鐵鍋燉大鵝,倆人吃得小肚子溜圓兒。


    看下午沒什麽事兒,就蹬著三輪車去了縣裏。


    雖然是元旦,但是郵局並沒有放假,倆人一口氣寄出去好幾個包裹,裏麵還有榛子這種比較沉的,光郵費就花了不少。


    寄完信和包裹,顧朝陽小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電話那裏瞟。


    江暖就直接扯著他過去排隊:


    “想打就打,這個錢咱們還是有的。”


    足足排了大半個小時,都快要到下班時間了才輪到他們,顧朝陽握著話筒:


    “喂,張叔,是我,朝陽。”


    “朝陽?你……”


    接電話的張叔非常高興,剛說了兩句忽然又道,“朝陽你等下,家裏好像來人了。”


    “嗯。”


    顧朝陽應了一聲。


    本來他也沒在意,畢竟顧家經常有人去拜訪。


    哪想到這話筒通話質量出奇地好,顧朝陽耳朵又靈,忽然聽到話筒那頭,遠遠的傳來爺爺跟來客的對話聲。


    “是與謙來了啊?嗯?東起你也來了?你什麽時候來京城的?”


    顧與謙?


    賀東起?


    顧朝陽懵了下,瞬間握緊了話筒。


    不隻是顧朝陽,本來悠閑地站在一旁,無所事事陪著顧朝陽的江暖也呆住了。


    倆人瞬間擠成一團,湊在話筒旁邊唿吸都不敢大聲,偷摸摸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


    後麵不管是排隊的,還是郵局的工作人員,都納悶地看著這小兩口,這是幹啥呢?


    但江暖跟顧朝陽的注意力都在電話對麵。


    很快,賀東起熟悉的聲音傳來,他爽朗地笑著道:


    “我剛到,今兒個就在家裏住了,明天一早再去開會。”


    緊接著是顧與謙一本正經的聲音:


    “顧叔,我也是今天剛迴京城的,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問問,家裏怎麽不給朝陽匯錢呢,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上次我在省城商場外麵碰見他,孩子看著太可憐了,要不是我當時給了他一些錢票,都不知道他們小兩口怎麽活。”


    “哎呀。”


    還不等老爺子接話,張叔懊惱的聲音傳來,


    “上次朝陽特意打電話過來,跟我說他從與謙這裏拿了300塊錢,還用錢票買了手表什麽的,讓我跟您說一聲,我後來一忙就忘了說了。”


    “300?”賀東起倒抽一口冷氣,脫口而出道,“這小子還從我這裏拿走了100塊。”


    顧與謙跟賀東起四目相對。


    都是聰明人,很快意識到,顧朝陽這應該是在幾頭一起騙了。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顧老爺子暴怒的聲音傳來:


    “那小兔崽子背著我到底都幹了什麽?你們一個一個都給我說清楚!”


    “啪”地一聲,顧朝陽毫不猶豫掛斷了電話。


    低著頭誰都不看。


    用腳蹭了蹭地,好半天,顧朝陽才小聲憋出來一句:


    “這世界好小喔。”


    江暖:“……”


    可不是小嗎?


    他倆這是逮著一個能薅的就可勁兒薅,恨不得直接給薅禿了。


    世界是個圓,被他們薅過的羊們,終將團聚!


    而且還都團聚在顧家了,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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