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陽剛把鵝肉藏好,就聽到老太太開口了:


    “對了,這兩天大隊的人都來咱家看電視聽收音機,家裏肯定人多,你們也多瞅著點,別有那手欠的再順走點東西。”


    “尤其我跟你爺那屋,我那箱子雖然鎖著,真想撬開也不是啥難事兒,那裏頭可裝著咱家的家底,還有戶口本啥的。”


    說完還看著對麵的小兩口一眼。


    顧朝陽一聽戶口本,手裏抓著筷子,緊張地都不敢跟老太太對視。


    江暖臉皮比顧朝陽厚多了。


    一邊露出問心無愧的表情,跟她奶說“放心吧肯定幫您老看著”,一邊順勢轉頭跟顧朝陽道:


    “快吃啊,在省城不是天天說想吃鐵鍋燉大鵝嗎,我還特意給你買了一隻大鵝呢。”


    “什麽?”


    顧朝陽都沒工夫緊張了,看著碗裏的鵝肉,一臉不敢相信道,


    “這是你特意給我買的大鵝,被燉了?”


    江暖:“……”


    那買了大鵝不燉,還能留著生崽啊?


    它都成白條鵝了,也生不了啊。


    但顧朝陽的表情看著太震驚了,甚至還有點傷心的架勢。


    江暖一時不忍,就忽悠道:“沒有沒有,這燉的是你帶迴來的鵝,我特意給你買的還在倉房呢。”


    從她說完這句話,顧朝陽心思徹底不在吃飯上了。


    吃一口他就轉頭看江暖一眼,看她放下碗筷,立刻道:


    “我們吃飽了,奶奶你們慢用。”


    說完扯著江暖就往外跑,一進倉房就迫不及待問道:


    “哪隻是你給我買的?”


    江暖:“……”


    這大鵝拔了毛長得都差不多,她上哪兒能認出來哪隻是她買的啊。


    但是被顧朝陽的小眼神盯著,江暖隻能來迴看了看,不確定地伸手指了指:


    “這、這隻?”


    顧朝陽有點著急:“你再看看,不能弄錯的,到底是不是這隻啊?”


    “是!”江暖斬釘截鐵道。


    她說是就是!


    錯了也沒關係,反正吃到嘴裏都是鵝肉味兒,她還特意給顧朝陽指了最肥的一隻呢!


    顧朝陽這才滿意了。


    單獨把江暖特意給他買的大鵝拎出來放在旁邊,打算等迴去的時候跟奶奶商量一下,他想要帶走這隻鵝。


    現在這隻大鵝,跟江暖送他的圍巾,並列成為他心頭最愛。


    江暖默默站在一邊,看著顧朝陽小心翼翼的動作不吱聲。


    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麽,怕不是想把大鵝拿迴去供起來吧?


    一時間她都有點猶豫,要不然還是把空間裏的5隻鵝,自己偷偷吃了算了。


    後天就是元旦,等顧朝陽安頓好他的鵝,下午倆人哪兒都沒去,就在家幫著幹幹活兒。


    一鍋一鍋的熱水燒著,兌了溫水洗完衣服,還得再用清水投兩遍。


    之後先拿出去晾在外麵,沒一會兒衣服就凍成冰棍了,再拿迴屋裏,一整麵火牆全都是等著烘幹的衣服。


    江暖就一個想法,等她有錢了,說啥都要先買個洗衣機迴來,冬天洗這些厚衣服不是一般的費事。


    顧朝陽體力好,再說他還被濃濃的愧疚感包圍著,隻想將功贖罪。


    跟著洗完晾完衣服,他還非得出去劈柴火,攔都攔不住。


    結果就是一下午來老江家竄門的人,不管誰經過院子,看見顧朝陽劈出來的那一座小柴火山,都要指指點點一番:


    “哎呦這孫女婿好啊,聽說還是個營長,瞅瞅一點架子都沒有,還知道給老丈人家劈柴火呢。”


    “就是,可不像暖丫頭那懶蛋,都沒瞧見她人影,你瞅著吧,她肯定又在炕頭貓著呢,這丫頭別的不說,往後坐月子肯定坐得住。”


    “哈哈,這不就是那話咋說的,懶媳婦配巧漢子?”


    江暖:“……”


    誇顧朝陽就誇顧朝陽,非得踩她一腳幹什麽?


    哼,就知道顧朝陽這小子心眼多,看給他顯擺的,滿村子就顯得他勤快了。


    忙忙活活一小天。


    吃過晚飯沒多久,就算在沒啥娛樂的大隊,各家可能也都坐在一起嘮嘮嗑做點針線活兒啥的。


    但江暖跟顧朝陽各有心思,倆人默契地早早就說要去休息了。


    老太太不僅不攔著,還生怕耽誤他倆造小孩兒,催著倆人趕緊上炕。


    江暖現在聽奶奶提起孩子已經能麵不改色了,人不就是人生出來的嗎,有啥不好意思的。


    進屋就躺進被窩,待會兒她還有大事兒要幹呢,得先睡足幾個小時養好精神。


    但江暖心大睡得著,顧朝陽不行,左思右想都睡不著覺。


    “大哥你烙餅呢?”


    江暖一有點睡意,顧朝陽就翻個身,幾次下來她實在沒忍住轉頭問道。


    顧朝陽本來不敢惹江暖,但是不問出個答案,他怕是要睜眼到天亮了。


    猶豫了下,還是趁著江暖沒睡著,忍不住小聲問道:


    “江暖,如果有人辜負了你的信任,但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就耽誤了時間,之後他可後悔可後悔了,這樣你會原諒他嗎?”


    江暖想了想,迴道:


    “看是什麽事兒吧。”


    顧朝陽聞言,眼睛剛要亮起來。


    就聽江暖帶著睡意的聲音又接著道:


    “什麽事兒都不會原諒。”


    “我管他是不是故意的,都辜負信任了,還談什麽原不原諒,逗我呢嗎?”


    顧朝陽:“……”


    蔫了吧唧地又躺了迴去。


    本來想把自己縮得小小的藏進被窩裏,奈何他那大個子,怎麽縮都是挺大一坨。


    更委屈了。


    他就知道,以江暖的脾氣,要是知道他騙了她,肯定不會再原諒他了。


    這可怎麽辦,難道要他自己跑去偷戶口本?


    這應該是最好的將功贖罪的辦法了,但他不想去!


    半夜,顧朝陽睜開根本就沒有睡意的眼睛。


    看離集合還有一點兒時間,他就慢吞吞地坐起來穿衣服。


    穿到一半忽然停住,轉頭看著還睡得香噴噴的江暖發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該出發了,一片黑暗幽靜的環境中,才傳來顧朝陽幽幽的歎氣聲:


    “唉。”


    等顧朝陽走了,江暖豎著耳朵確定聽到了關門聲,立刻“唰”地睜開了眼睛。


    趕緊先給自己拍了拍胸口。


    太嚇人了。


    試問有個人大半夜不睡覺,黑暗中就坐在床頭直勾勾地看著你,就問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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