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苓嗯了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


    看著夜色,又撇了眼時間,幸村精市目前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真田苓反問道,“你去找我哥哥嗎?”


    這麽晚了住宿也正常,就憑真田弦一郎和他的關係,家裏有他的房間再正常不過了。


    幸村精市想了一下,他迴憶起昨天弦一郎的神情,他們這些人裏,最後悔最自責人隻有他了,跟朋友不一樣,他是哥哥,是同樣姓真田的人。


    也是那時候傷阿苓最深的人,錯到用終生還彌補都不夠。


    所以這時候,幸村精市想弦一郎應該不想見到其他人,他在反思,再一遍一遍的複盤,在否定自己的所有。


    幸村精市勉強笑了笑,“不了,我改天再去找他吧。”


    真田苓也沒有挽留,順著他的意思目送人離開了。


    又盯著魚發會兒呆,真田苓才起身離開,房間敲門沒應,真田弦一郎不在臥室,那就隻有一個地方了。


    真田苓轉身去了劍道室,黑布隆冬的,連燈都沒有開像是沒人一樣,不過真田苓聽到了一門之隔的心跳聲。


    “怎麽不開燈?”


    黑暗中忽然傳出來的聲音令真田弦一郎驚了一瞬,他想的太入神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真田苓察覺到他唿吸的變化,抬手將燈打開,燈光大亮,真田弦一郎不自覺的眼睛眯起,有些不適應。


    真田苓盤腿坐在真田弦一郎旁邊,看著他的跪姿,“到點了不迴房間休息,在這裏做什麽,還不開燈。”


    真田弦一郎適應了光線,抬眼就注意到了真田苓的長衣長褲,從什麽時候起,海邊度假那一次,真田弦一郎就再沒見過真田苓穿短袖。


    為什麽啊,夏天女生們都會穿裙子短褲,為什麽不穿呢,以前真田弦一郎隻以為是個人喜好,現在真田弦一郎明白了,不是不穿,是不能穿。


    真田弦一郎視線挪向真田苓的脖頸處,寬鬆的領口不再能看到當時紋身的線條邊緣,“那時候突然紋身,不是因為什麽叛逆期是嗎?”


    “現在紋身消失又是因為什麽,洗掉了嗎?”


    真田苓眼皮微抬,“疤痕太醜,用紋身來遮擋一下,是用特殊顏料畫上去的。”


    “紋身消失是因為在德國做康複手術時,特意洗幹淨的。”


    真田弦一郎表情有幾分空白,似乎是沒想到真田苓會認真的迴答他的問題,更深的是平靜表麵背後的真相。


    真田弦一郎攥緊了手指,“怎麽會突然告訴我了。”


    真田苓:“你在問我。”


    “以前沒有主動告知,是因為覺得沒必要,從頭到尾解釋起來很麻煩,你也沒有仔細的問過,幹脆就不說了。”


    “如果你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真田弦一郎垂眸看向真田苓的褲腿,“左小腿,可以看一下嗎?”


    “你那時候,受傷的腿。”


    真田苓眉心微跳,說實話並不建議你看,“不好吧。”


    真田弦一郎意識到了什麽,“是當初的傷痕還沒有淡化對吧,那時候你在海邊,隻露出了紋身,依舊是穿著長褲,因為腿上沒有去做是不是。”


    “讓我看一下吧,苓。”


    真田苓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把褲腿撩至膝蓋,原本光滑白皙的小腿縱向上有一條長疤,似蜈蚣一般爬在其上,歪歪扭扭的不成樣子。


    其實現在的模樣已經是淡化很多了,用了藥後來又微整了幾次,但奈何疤痕太深,時間太短,哪怕真田苓是不易留疤體質,都不能這麽快就起效果。


    真田弦一郎眼淚砸在地上,在木質地板上印出一個墨點,他想要伸手去觸摸,又僵硬在半空中,連帶著手臂都在不停的顫抖。


    三年了,腿上還有這樣明顯的疤痕,可想而知當年有多麽慘烈,真田弦一郎如何能輕易的原諒自己,怕是這輩子也不能了。


    真田苓放下褲腿,所以她說了,不建議看的。


    半晌,傳來真田弦一郎壓抑痛苦的聲音,“恨我吧,再多恨我些....我接到了你的電話。”


    真田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那通電話是他故意為之,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其他人,你不用自責。”


    “沒恨過你,最多是有幾分認栽,歸根究底其實跟你是沒有關係的。”


    真田弦一郎眼中的苦澀太過明顯了,真田苓就是不想看見都難,可以理解但又不太理解。


    真田弦一郎唇瓣抖了抖,“那時你說,你說你舍不得,我快要害死你了,你為什麽不出手解決我。”


    “從一開始就是我的錯,可你甚至都不曾打罵我,是已經放棄了是嗎?”


    其實,真田苓已經不大記得那時候的情況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中度過的,更早之前的,那更是沒什麽印象了。


    隨著他們之間漸行漸遠,真田弦一郎很早,很早便就後悔了,悔到後半生都無法忘記。


    真田苓:“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是不知道該怎麽措辭,將過往的苦難說出來,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她能跟工藤新一揭老底,實在是因為他自己就能推理出來大部分,就剩下細枝末節補充就行。


    “我的精神不太穩定,官方術語大概就是雙相情感障礙,情感淡漠,無法與人共情,對於喜怒哀樂接受遲鈍。”


    真田弦一郎怔在原地,每一個字拆開他都認識,為什麽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他不能理解的話語。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一直有看心理醫生,已經好轉很多了。”


    真田苓跟真田弦一郎對視,“人無完人,哥哥,人是不可能不犯錯的,我也犯過很多錯誤。”


    “知錯能改就夠了,沒必要一直沉溺於過去,將自己困在原地,隻會是害了你自己。”


    “哥哥,我已經走出來了,不管是什麽,我都已經走出來了,我希望哥哥你也向前看。”


    眼淚無意識的滑落,真田弦一郎痛到無法唿吸,不能感知到種種情緒,在那時候卻是傷心,到底是有多委屈多難受才能平靜的說出來。


    真田弦一郎恨死了當時無知愚蠢的自己,錯誤已經造成,傷害不可能消失,無法挽迴了。


    但真田弦一郎不能告訴真田苓,他不能,不能再讓苓為了他費心,明明錯的人是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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