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真田苓和川口醫生的談話並不愉快,倒不是有什麽爭執,而是真田苓無法做到對川口醫生敞開心扉,治療過程肯定不順利,勢必會帶來不好的後果。


    川口醫生最後也是無計可施,心底深深的歎息一聲,“那麽苓小姐,今天就到這裏,藥記得按時吃,明天再見。”


    “好。”


    川口醫生離開後,真田苓仰頭靠在沙發上,胳膊抬起遮住眼睛,川口醫生心累,她也沒輕鬆到哪裏去,頂級的心理醫生也不是口頭上說說而已。


    工藤新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真田苓身後,“很難受嗎?”


    真田苓胳膊動了一下,但人沒起來,聲音含糊道,“湊合吧。”


    難受不至於,就是頭疼,現在的局麵以及明天該怎麽辦。


    都快過年了,結果因為她的事情搞得誰心裏都不舒服。


    工藤新一眉宇間有些疲憊,他也是一夜未睡,但真田苓的情況更要緊,工藤新一能清楚的感受到真田苓的精神越來越糟糕了,一開始時真田苓還瘋過一段時間,越說越來勁,不讓幹什麽硬是要幹,吵得翻天地覆也一條路嗑死。


    可現在呢,真田苓整個人都倦怠下來了,說不出來的累,自殺的頻率也直線上升,外層的冷靜早已岌岌可危,隨時都會崩塌。


    真田苓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她的本事大了去了,總會有防不住的時候,總會有誰都發現不了的時候。


    真逼到了絕境,那時候一切就都來不及了,工藤新一不能想象,也不敢想。


    工藤新一垂眸看著真田苓陷在陰影裏,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的語氣也有些沉重,“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我該怎麽去救你啊。


    真田苓搓了搓臉坐直了,“你也別想太多,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工藤新一深深的看著真田苓,漆黑的瞳孔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真田苓在他這很少偽裝,就算沒有直白的說出來,工藤新一也能看出她的狀態。


    那個叫喬的人,究竟是有多厲害,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能讓真田苓一直念念不忘。


    真田苓心底深埋的痛苦和絕望,工藤新一都清楚的,也曾親眼目睹過,隻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阿苓,你需要休息。”


    真田苓:“我知道,我爭取今晚睡個好覺。”


    服部平次推門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碗藥湯,散發出苦澀的中草藥味。


    “喝吧,遵醫囑,一天三次。”


    真田苓鼻尖微動,認命的接過,不就是一碗藥嗎?她喝的還少了,苦就苦吧。


    但是服部平次感覺有點兒不對,他有些狐疑的看看工藤又轉頭看看真田苓,“你們倆,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靠,該不會是你們倆私底下說什麽悄悄話不讓我知道吧?”


    真田苓“....沒有,你感覺錯了。”


    工藤新一腦仁也疼起來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服部平次冷笑一聲,“你們倆什麽德行我還不知道嗎?”


    “你,”服部平次指著真田苓說道,“你現在罪大惡極,那麽他,”服部平次手指調轉方向指向工藤,“他就是幫兇。”


    真田苓慢吞吞喝藥,就當聽不見服部平次說的話,反正她現在也沒什麽發言權。


    工藤新一心想他確實是幫真田苓隱下了不少事情,從某些方麵來說,服部說的也沒錯。


    就遲疑這麽一下,服部平次瞬間明了,“好啊,你們兩個沒良心的,竟然真的有事瞞著我!”


    工藤新一揉了揉鼻子,“沒有,你誤會了,沒什麽可瞞著你的。”


    服部平次拿出手機懟在工藤新一眼前,息屏的手機完全可以當鏡子使,“你睜大眼睛看看,你就說這話你自己信不信吧?”


    工藤新一抬手把他手機扣迴去,“你這,你有話好好說,別整那些個猜測。”


    “都是兄弟,我能瞞你什麽,淨瞎說。”


    服部平次輕哼一聲,“是啊,我也想知道,都是兄弟,你們能合起夥來瞞我什麽?”


    工藤新一擠出一個笑,“怎麽可能,絕對是你想多了。”


    服部平次嘴角輕扯,“那可不一定。”


    真田苓單手托著下巴看他們倆在這爭論,嗯,雖然話題的中心是她,但也挺有意思的。


    今天真田苓就留下不走了,連同工藤新一都一塊住在服部家,工藤新一奇怪的撇了一眼真田苓,那眼神像是在說有能耐你今天也溜出去。


    真田苓拒絕迴答,這裏是服部本宅,大阪警署司本部長,一把手的宅邸,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溜出去,不想活了嗎?


    服部平藏是和川口醫生交談完後,因為要緊的公務迴了警局,迴來後也沒閑著,看真田苓精神不錯,掂起她下棋去了。


    真田苓還真沒和服部平藏下過圍棋,一時間有些踟躇,她自己什麽水平她也是清楚的,用她爺爺的話說就是一手臭棋,沒一步能看的。


    真田苓提前打個預防針,“那什麽,我棋藝不精,您別嫌棄啊。”


    服部平藏看了她一眼,“沒事,你放開下。”


    一刻鍾後,服部平藏捏著圍棋想,真田苓下棋前說的棋藝不精,還真是一點不摻假,實話實說,這手棋確實是不精。


    真田苓默默的落下一字,她提前說好了的,別怪她不會下啊。


    不過也不打緊,服部平藏慢條斯理的落下一子,今日下棋的目的也不是下棋。


    真田苓的情況,工藤,平次那兩個孩子能看出來,他又如何看不出,大廈將傾啊。


    很快,白子在棋盤上便占了半壁江山,黑子如同困獸一半被白子圍攻起來,無路可逃。


    真田苓捏著棋子摩挲,這樣必死的局麵,她還真不知道該下到哪裏,總覺得每一子都是敗。


    服部平藏既不出聲催促,也不給真田苓施壓,頗為耐心得等待真田苓落子。


    真田苓猶豫良久,極為緩慢的落下一子。


    服部平藏掃了一眼,白子緊跟其後,隨著清脆的落子聲,真田苓的黑子又被吞沒了一片。


    真田苓嘴唇緊抿,手指關節無意識的張合。


    估摸著時間,服部平藏拿起真田苓的黑子在棋盤上落下,隻一子,黑棋便有活過來的趨勢。


    有些話,不用來迴的重複說,他知道真田苓這孩子心底都清楚。


    隻不過情緒上頭,便會做出不受控的事情來,偏偏她又極為的厲害,尋常等也攔不住她。


    不過,私下該做的準備,他不會那麽鬆懈了。


    真田苓沉默的看著棋局,她確實都明白。


    但是,將那些過往一字一句的吐露出來,實在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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