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玉長公主並未在大堂裏停留太久,同秦尋雪說了些立場不明的話後,她便施施然離開,順手還帶上了不情不願的小皇帝。


    小皇帝氣鼓鼓的,臉都嘟得圓圓的,慶玉長公主看得眼饞,輕輕戳了戳他的臉。


    齊瑞的臉色晦暗不明,但對著慶玉長公主他依舊是一派乖巧的模樣:“皇姑奶奶,母後真的覺得你可信嗎?我跟著皇姑奶奶走了,不會再也見不到母後了吧?”


    這話倒像是淬了毒一樣。慶玉長公主卻不見絲毫怒氣。


    許是覺得小小的齊瑞的臉很好戳,她還戳了好幾下,一點都沒有作為長輩的自覺。


    小皇帝小小的爪子拍在慶玉長公主手上,拍開了她的手,像是小雞仔一樣怒瞪著慶玉長公主。


    慶玉長公主可惜地收迴了手,語氣稀鬆平常:“陛下不必擔心,我向來是個守信且識時務的。陛下倒也不必擔憂自己的性命,您是正統的大齊天子,我還沒有傻到要對您動手。”


    慶玉長公主的話裏頗有深意,但小皇帝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迴答,他繼續追問:“那母後呢?”


    慶玉長公主但笑不語,並沒有迴答小皇帝的話,而是領著人帶到了自己的私兵中,吩咐手下信得過的人照看著大齊年幼的天子。


    齊瑞見她不答,便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母後真的病入膏肓了嗎?”


    齊瑞不信任慶玉長公主,但眼下隻有慶玉長公主不會瞞著他,雖說且慶玉長公主不見得會迴答他的問題,但齊瑞總是要試上一試的。


    問到這裏慶玉長公主總算沒有隱藏什麽,隻是說的話亦然不算太直接:“娘娘確實中了毒,且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娘娘已經壓不住毒了,從現在的表象來看,確實稱得上一句病入膏肓。但陛下也不用太著急,此事尚有一線生機。”


    齊瑞直勾勾地看著慶玉長公主,冷不丁發問:“皇姑奶奶的意思,像是說母後這次也能殲滅世家。”


    慶玉長公主笑了笑,依舊沒有迴答齊瑞的話。齊瑞氣悶,氣鼓鼓地坐在一旁,並沒有接過任何吃食和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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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靜芷並沒有被下藥。她是世家的人,縱然他們忌憚不信任她,但因著背後有謝逸這層關係在,她說不想被迷暈所以世家那邊也就答應了,隻是派了好些人過來看著她,他們還是怕她做些什麽,盡管她手下的繡衣閣給他們帶去了不少好處,他們依舊不信任她。


    但秦靜芷並不在意。若是她真的投靠了世家自然會胸悶氣短,但如今都是為了配合秦尋雪,她隻是裝得有些悶悶不樂,對身旁以守衛的名義行監視之事的侍衛挑三揀四。


    她不算太擔心秦尋雪,且不說白木熙對秦尋雪懷著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哪個世家對秦尋雪都懷著些醃臢的心思,就算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世家總歸是垂涎她身上流著的薛家血脈,會留她一條命。隻要她還有那一條命,就算今日失敗也無妨。聽起來分外冷酷無情,但也是實話。


    秦靜芷無聊地捉弄著麵前的侍衛,世家那頭以白木熙為首,他沒拘著她,那秦靜芷當然是帶著這一群侍衛到處跑了。如今她晃到瀚王府前院的牆根下,麵無表情地讓侍衛中的一人去給她摘最高的那支梅花,全然不顧外頭劍拔弩張的氣氛。秦靜芷也是學了些武功的,也能察覺到外頭聚集了不少人,甚至還能聽見盔甲碰撞的聲音,一派肅穆。


    秦靜芷漫不經心地想著,世家真的下定決心了,倒是大手筆。


    不過這和她一個平平無奇的弱女子有什麽關係呢?秦靜芷這樣愉快地想著,抬起頭指示滿頭大汗的侍衛摘梅花枝,很是刁蠻。


    秦靜芷當真好生折磨了一番這些人,一會要他們給她摘最高的枝條,一會要他們摔跤給她看,不肯她就要找白木熙告狀。


    誰敢在這個時候擾亂主子的計劃?他們又不急著找死。於是乎隻能順著秦靜芷的意思做,一群武功還算過得去的護衛生生被她折磨了許久。


    至少柳玉顏找過來的時候便是這樣一副光景——


    好幾個侍衛圍在秦靜芷身旁虎視眈眈,麵前兩個滿頭大汗的侍衛在給秦靜芷表演摔跤,秦靜芷絲毫不覺得這件事做起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笑意盈盈,甚至一直在拍手叫好,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柳玉顏:總覺得秦靜芷這副模樣才更符合旁人眼中秦太後該有的模樣。


    說來也奇怪,在世人眼中的秦太後才是深不可測行事乖張的那個,但秦太後一般不會為難素不相識之人,她確實多有為難朝臣,但對那些個命如草芥的宮女太監,她卻不算嚴苛。


    旁人麵對秦太後總是戰戰兢兢,但實際上惹她厭煩的倒沒幾個。這話不是說秦太後是個脾氣不錯的人,隻是說她這人向來懶散,想一出是一出,她心情不錯的日子沒多少,所以總是有人倒黴,但她向來是看樂子的心態,鮮少有像秦靜芷這般折磨人的手段。


    秦靜芷表麵上興致勃勃內心倒是覺得有些無聊,她遠沒有外頭傳的那般人淡如菊,她骨子裏其實也是個極為惡劣的家夥,如今在京都裏,她拋棄舊人攀附富貴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雖然覺得旁人總是盯著她的感情看有點不爽,但能掀起這樣的樂子,秦靜芷還是挺滿意的。


    秦靜芷心思活絡了起來,眼神也有些遊離,然後就看到了柳玉顏。


    秦靜芷的眼神微微一頓,突然就想起來這人對阿尋的態度可算友善,不由得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柳玉顏這種敢狠下心來覆滅自己家族,流落煙花柳巷之地坐上花魁之位,卻依舊癡情的女子,可比這些呆呆愣愣的侍衛要有意思。


    這可是一個突破口呢……秦靜芷這樣想著,麵上的笑容愈發親切,她親親熱熱招唿了柳玉顏,看起來同她極為熟稔。柳玉顏暈暈乎乎就坐在了秦靜芷身邊,掉進了秦靜芷為她準備的陷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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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看起來有些捉摸不透的慶玉長公主和臭臉的小皇帝,秦尋雪扶了扶頭上戴著的玉釵,靜候白木熙的到來。


    在等待的間隙裏,她偏過頭看了一眼癱倒在地上無人問津的黑騎衛首領,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勾起一個笑。


    是勝利在望,所以太大意了嗎。


    不出所料,不一會白木熙便走了進來,他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如今麵對秦尋雪時亦然偽裝得不錯。


    還沒等他開口,秦尋雪便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茶盞,刮去茶水上的浮沫,語氣淡淡的:“五年前和我對峙的也是白家吧?隻是那時還沒輪到白郎君站到我麵前和我說話。是誰來著?好像是你的父親。”


    白木熙不為所動,袖子裏的手卻悄悄握緊成拳,顯然還是有些在意。秦尋雪這話是羞辱他白家好些年前就是她的手下敗將,也是嘲諷他不配做她的對手。縱然是淺顯的激將法,還是激得白木熙起了火氣。


    白木熙很快便調整了情緒,他不能讓秦尋雪看了笑話。如今明明是世家占了上風,但不知為何,對上秦尋雪時無論是誰都有種落了下風的無力感。


    白木熙笑著開口:“娘娘不必逞一時口舌之快,瀚王府外頭如今已經被包圍了起來,若是娘娘想要激怒我,找些破綻其實是沒用的,這些人可不會因著我一人的態度而發生變化,娘娘倒也不必做什麽無用功。”


    秦尋雪依舊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饒是性命攸關的時候,她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們又不會殺了我,不是嗎?”


    “哦?娘娘倒是自信。”這樣說著,白木熙抬起頭,炙熱地盯著秦尋雪的一舉一動,眼睛像是黏在她身上了一般,“阿尋怎麽就肯定我們不會動你呢?雖然我定然不會傷害阿尋,但阿尋這份自信又是從何而來的?”


    秦尋雪沒看他,語氣冰涼:“我同白郎君之間還沒有熟到你可以稱我小字的地步。”


    白木熙裝作沒聽懂秦尋雪的話,他眼神一閃,故意道:“那,追月?”


    “想死嗎?如今我內力全失,但對付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還是不費力的。”秦尋雪坐著,氣勢卻根本不落他一頭,語氣涼涼的。她難得會說這種直接的話,她分外珍惜自己的表字,如今聽白木熙提起,倒是難得產生了一點惡心到恨不得早點把人殺了的感覺。君子六藝自然要考騎射,但白木熙並沒有學騎射,稱得上一句文弱書生。


    白木熙陪著笑:“是我不好,讓阿尋生氣了。”


    秦尋雪懶得糾正他。左右喚她“阿尋”的人也很多,不差他這一個。


    說起來,好像沒聽周澤年喚過她“追月”。莫名其妙又發散了的思維飄到了許州,她想著周澤年如今不知在做什麽,應該是安全的,倒是忘記了麵前還站著的白木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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